双脚一踩马镫,这匹从青州军营里调来的战马哀鸣着四蹄跪地,许七安宛如一只大鸟,飞进了密林。
黑金长刀一闪,便带走一颗人头,断颈喷出血泉。
不要看,不要看...许七安脑子里回想着凄惨死去的商队,心便硬了起来,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带走一个个山匪的性命。
以他半只脚踏入炼神境的修为,砍杀这群悍匪就像砍瓜切菜,再有黑金长刀削铁如泥的锋利,无人能挡他一回合。
“嗤嗤!”
一道炽热的刀芒从身后斩来,沿途的枝叶无声滑落,切口平齐。
许七安强大的精神力,让他提前察觉了袭击,拧腰,旋身,黑金长刀破碎刀芒,他看见了一位使大钢刀的汉子。
他一刀砍飞拦路的虎贲卫,狞笑着朝许七安奔来,同时,两名精瘦的汉子握着制式军刀,从左右两侧夹击许七安。
顿时,许七安陷入左右为男,满身大汉的危险境地。
官道上,始终眯着眼观战的姜律中,见状,嘿一声笑起来:“那三个是土匪身手不错,一个练气巅峰,两个气机稍弱,但也不是初入练气境的弱手。”
闻言,一位银锣出声道:“要不要帮帮他?”
打更人们一起看向姜律中,等待他下令。
在他们看来,修为仅是练气境的许七安,不可能挡住三位同境界的高手围攻。况且,他还稚嫩的很,杀人不多,缺乏实战经验。
在战场上,实战经验有时候比修为更重要。
朱广孝和宋廷风知道许七安在冲击炼神境,然而这并不是好事,因为他正处于疲惫状态,影响战力。
姜律中悄悄并指如剑,凝视着身陷重围的许七安,随时准备出手救援,“再等等。”
三个练气境...使钢刀的汉子气息强盛,是练气巅峰...另外两个则差了许多....云州的山匪素质这么高?随随便便就碰到三名练气境?
许七安握着刀,脸色冷静,他主动迎了上去,挥刀斩向使钢刀的汉子,与此同时,脑海内观想金色雄狮咆哮图。
“吼!”
他喉咙里迸发出沉雄的咆哮,震的山林摇晃,震的厮杀的双方短暂凝滞。
使钢刀的汉子耳边仿佛焦雷炸开,瞳孔短暂涣散,思维陷入凝滞。
就那么零点几秒的凝滞,决定了他的生死。
“噗!”
黑金长刀锋利的光芒中,使钢刀的汉子被活生生剖成两半,破碎的脏器混杂着鲜血流淌一地。
许七安斩杀一人后,乘胜追击,没有半分凝滞回身,再次于脑海里观想巨人图,刹那间,他仿佛变成了战天斗地的战神,气息暴涨。
叮...噗...
其中一位精瘦汉子挥刀格挡,被轻易断刃,黑金长刀划开了他的胸口。
另一个精瘦汉子见势不妙,转身欲逃,被虎贲卫的密集攒射给拦住,许七安追上,再次观想金狮咆哮,震荡对方精神,一刀斩杀。
整个过程也就短短十几息。
这...观战的打更人里爆发出了惊叹声。
“他的气机之浑厚,完全超过了寻常的练气巅峰,即使是我,也只敢说比他略强而已。”一位金锣震惊道。
“我们该关注的问题是,他哪来的佛门观想法?那是狮子吼。”一位金锣补充。
“还有一个问题,他似乎是两种观想一同修行...而且都已登堂入室。这已经可以冲击炼神境。”
“他加入打更人才两个月而已。”
说着
铜锣反应更加夸张,瞠目结舌的看着许七安的身影,脑海里回荡着方才干脆利索斩杀三名练气境的画面。
同是练气境,不同的人战力是不一样的,打更人衙门的练气境普遍要比寻常武夫强大。
但还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
许七安能在短时间内斩杀三名江湖武夫,而自身不伤分毫,这意味着在场铜锣与他单挑,没人能走过十招,这里面已经算进了法器铜锣发挥的作用。
平时大家嘻嘻哈哈,平起平坐的相处,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能打我们十个?
姜律中更是知道,许七安的绝学是天地一刀斩,并未使用。
....
清理完这群土匪,虎贲卫在密林里带出来一群被五花大绑的普通人,总共25人,问询之后,得出他们商人的身份。
其中一位女子尤为出彩,不是少女那种纤细窈窕,而是如水蜜桃般丰腴诱人,只有花丛老手才能明白这种肉感女子的美妙。
“多谢各位官爷,多谢各位官爷...”
获救的商人千恩万谢,不断跪下磕头。
张巡抚和颜悦色的安抚着他们,并亮出身份,保证会送他们回云州中心白帝城。
“把这些尸体都埋了吧,然后整理货物,一起带上。”张巡抚道。
姜律中点点头,吩咐虎贲卫干活。
“等一等!”
勘察现场的许七安回来,喊停了虎贲卫。
张巡抚和姜律中投来问询的眼神,许七安走到两人身边,皱眉道:“事情有些不对。”
“嗯?”姜律中环顾四周,凝神感应了片刻:“周遭没有埋伏。”
这只是一起简单的土匪拦路抢劫事件,类似的事情在云州每天都有上演。
“不是埋伏,”许七安摇头:“我检查了现场,发现死的大多都是镖师,这些行商和普通人反而安然无恙,货物也保持完好,劫匪甚至没有撕毁防水的油布,清点战利品。”
“两位大人不觉得奇怪吗,土匪剪径,却任由价值高昂的货物散落一地,置之不理。”
张巡抚沉吟道:“也许是没有时间收拾。”
许七安问道:“那为何会有时间绑人?如果我是劫匪,那我肯定求财,这一车车的货物才是我的目标。我会连那些普通人一起杀了,何必多此一举绑着他们。除非....”
姜律中和张巡抚相视一眼,前者皱着眉头,道:“除非他们的目标不是货物,而是人?”
许七安点点头,扫过死里逃生,仍心有余悸的众人,“问一问便知。”
他招手,唤来一位中年行商,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人是白帝城地界的绸缎商人,带着两千匹绸缎到青州做生意,因为路途遥远,害怕遭了土匪,就随赵爷的商队一起去青州....哦,就是赵龙。此人颇有本事,黑白两道通吃,他的商队往日里是很安全的。
“小人与他合作过多次,谁想今天....哎,终日打雁,终于被雁啄瞎了眼。这赵龙也算个人物,且讲信用,可惜了啊。”
许七安顿时望向横尸的商队,那位赵爷就在里头。
挨个儿的问过去,发现都是商人,且是结伴,最后只剩那个丰腴的妇人。
她看起来三十出头,在许七安那个年代,其实还是个轻熟女。
“你呢?”许七安审视着她:“你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去青州是为什么?”
杨莺莺有些迟疑,垂首而立,柔声道:“前些年
“民妇打听了许久,都说赵爷的商队是顶好的,又安全又守信。”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乍一看毫无破绽。
表情很镇定嘛....可作为一个普通的民妇,见识到鲜血淋漓的一幕,不应该是脸色惨白,逢人就嘤嘤?而且,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地面,就像在背台词,这是不自信的表现....
许七安道:“本官问你几个问题。”
杨莺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柔弱的语气说道:“大人请问。”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杨莺莺思索着。
“你家住何处?”
“....”
“你丈夫有何容貌特征?”
“....”
“你丈夫身高几尺?”
“....”
“你丈夫在信中写了什么,请你复述几句。你丈夫做什么营生?”
杨莺莺呆立在那儿,又茫然又无助,沉默了许久,她才恢复过来,细声细气道:“民妇的丈夫叫...”
“好了你别说了。”许七安招呼虎贲卫:“搜她身。”
“???”杨莺莺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这位大人的所作所为,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
她惊恐的后退一步,双臂环抱胸口,咬着唇,羞愤欲绝的表情。
“想的太久了,”许七安笑眯眯的审视着美貌妇人,“如果一个妻子连丈夫的名字、特征都需要想很久才能说出来,那么别人又怎么会相信呢?
“谎言不是随便编造几句,就能让人信服的。你若不想被搜身,就老实交代。那些山匪为什么要阻截你?”
给完大棒,见女子脸色渐渐苍白,许七安又安抚道:“我家大人是朝廷来的巡抚,这云州没有哪个官比他更大了。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
杨莺莺看向了张巡抚,后者颔首道:“本官奉皇命巡查云州,你区区一个民妇,不值得本官欺骗。”
杨莺莺低着头,权衡再三,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忽然银牙一咬,跪倒在地:
“民妇杨莺莺,此番去青州,是为了避祸,同时找青州布政使杨大人,为我夫君主持公道,报仇雪恨。”
张巡抚没有立刻说话,沉吟片刻:“你夫君是何人?何事要寻杨大人主持公道?”
杨莺莺哭道:“民妇夫君是周旻。”
张巡抚失声道:“什么?!”
许七安和姜律中豁然扭头,盯着杨莺莺。
周旻,那位死在云州的打更人暗子,就是他揭发云州都指挥使杨川南勾结山匪,输送军资,谋取利益,养寇自重。
密信穿回京城不久,他便无声无息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