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们进入这间浴室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邓莫迟有了些困意,他仰起脸,看着灯带,这感觉就像吃了颗熟透的蜜桃,咬下去,有甜滋滋的汁水。不过咬不到桃核,这颗桃子是吃不完的,海会枯,石也会烂,陆汀软软地趴在他怀里,永远洁净鲜嫩。
不过这颗桃子现在有点烦人,不让他接着抚摸绒毛,也不让他睡觉,还拆开他的绷带,看到缝合的伤口渗了点血,就关上水,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拿药箱,要给他换药。
何振声还在睡,附近也没有其他活人,邓莫迟把自己泡湿的夹克捡起来,百无聊赖地想,你想裸奔就裸奔吧。
换药的时候,邓莫迟又没了睡意,饶有兴致地看着陆汀眼尾红红,手上却麻利。换上新的敷料和干燥的绷带,确实更舒服了,邓莫迟也承认。被陆汀拉出浴室吃东西前,他把夹克内袋里的小物件掏了出来,塞进陆汀拽着自己的那只手中。
陆汀下意识攥住拳头,回身对着他站好,才把拳头端到眼下,缓缓打开。
那是个白色小环,分量很轻,设计也简洁,打磨得却相当精致,就着灯光细致地看,某些角度下,**还有极其细密的纹路。
“我的肋骨断了,”邓莫迟顿了顿,显得有些不自在,“废物利用,里面是你和我的一部分指纹,都是左手无名指。希望你喜欢。”
“是戒指?”陆汀轻声问,眉眼弯弯地抬起来,水光浮在红晕上。
“嗯。他们说送戒指要挑合适的时机。我不知道什么是合适的时机,”邓莫迟稍低下头,看着陆汀的手,“所以就现在了。”
“你都叫我‘妻子’了,现在就是很合适啊。”陆汀把小环递回给他,“老大,不对,老公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快给我戴上。邓莫迟照做了,正合适的大小,郑重的手指和目光,陆汀拉着他的左手比对,铂金和人骨,他说它们是一对。邓莫迟觉得自己也应该说点什么,他有情绪需要表达,但有关这些,何振声也没跟他科普过。
说“你愿意嫁给我吗”?不合适,已经嫁了。那说“我们白头到老”?邓莫迟觉得这话放在当今已经过时,无力并且无聊。
“我想珍惜你。”他最终道。
陆汀等到了这句话,拥抱已经迫不及待了,密实地压上来,“我也想珍惜你,用一辈子和我所有的爱……”有些羞涩,可嘴巴马上又把不住边了,“而且放心,有了小孩也不给他,因为这种爱是特殊的爱,只给我的丈夫。”
邓莫迟拍了拍陆汀的后腰,说实话,他觉得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但新婚妻子也许都爱琢磨此类问题,尤其是不到十九岁的那种。对于可能加于自身的“父亲”身份,邓莫迟看到的也只是责任,没看到嫉妒,可陆汀居然还在替他吃醋,帮他考虑某些他完全没放在眼里的“威胁”,满心都是喜欢喜欢喜欢,浓浓地溢出来,又把邓莫迟淹没了。
“老大你在想什么?”陆汀在浴室门口找了两件浴袍,披上自己的,果然耐不住沉默,又拱着他问。
“以后我不会再去看你的想法,”邓莫迟也套上浴袍的袖子,认真地答道,“你应该有隐私,否则不公平。”
“也是哦。”陆汀挽着他往外走,一个劲儿笑,“那我就自己告诉你,用嘴巴。”
邓莫迟点点头,看了看舷窗外熄灭的城市。
“如果一直这样,”走到餐厅门口,他又冷不丁开口,“所有人都睡了,或者都死了。只有我们两个的绝对自由。你喜欢吗?”
陆汀显出惊诧,瞪大眼睛:“别人活着我们也可以自由。”
“我是问你喜欢吗?”
“嗯。”邓莫迟仍然望着窗外的黑,说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