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便把东山寨的事告诉了元真, 无论哪个时候,人才都是极重要的资源, 更何况是现在朝廷式微,群雄逐鹿的关键时刻。故此元真听完云楚的话,便有些意动,“如若那韩枭真有夫人说的这般能耐,我愿三顾茅庐亲自去请, 也要将他收入麾下。”
云楚就说这人脾性冷酷强悍, 请是请不动的,只有强者才能让他服从,要想把他收归麾下, 得想想其他办法。
或许是因为突然关注起了东山寨的缘故,东山寨相关的消息突然频繁入耳,他们才发现原来城内近年来备受追捧各家争抢的各种奢侈品竟是从东州流传过来的,据说就是东山寨那边烧制的;东山寨出了一位活菩萨,因为瘟疫而差点变成死城的甬州城因为她的药而起死回生;东山寨研发和改良的农具获得了朝廷的重视,朝廷派人去传东山寨寨主及研发者来朝面见圣上, 承诺归顺便加官进爵……
人们都在传, 东山寨是人间净土, 世外桃源……
东山寨竟是已经有名到这般程度了。而这些是云楚未曾在梦里见到过的, 这让她很是有些心慌, 她原本是想要男扮女装去东山寨当说客的,毕竟她做的梦里有这么一回事,可是东山寨现在的情况明显与梦里不同啊, 这样的变故,让她恐惧,她本质是一个弱女子,哪来的勇气亲自去探寻一番?
她转念一想,她的预知梦里并没有出现过东山寨的这些事情,或许是因为并不值一提,如今东山寨引起各方注意,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搞不好转眼便如同烟火般消失。这样一想,她便松了一口气,见元真还在忧虑沉思,还宽慰他,劝他不必在意。
至于云珠,都过去多久了,云楚早就已经将她忘记。
东山寨声名鹊起,引起了不少势力的注意,从四面方来的各种探子多如牛毛,却被拦在那扇巨大的铁门前,对里面无法窥探到丝毫,但即便看不到山寨内部,来者也无不被东山寨外面建立起来的村落的富饶所震惊,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
垂涎这块富饶的土地的人如此之多,各方兵马只需要以剿匪的名义便可出兵,可惜来的兵基本有来无回,要么死了要么被俘虏和策反了,全都给东山寨添砖加瓦。那扇铁门挡住的不仅仅是探子,还有千军万马。一时之间各方势力竟是拿它毫无办法,可谓是真正的自立为王,逍遥法度之外。
对东山寨的各种技术垂涎的富人也有不少,自视过高的人见软的不行想来硬的,结果非但讨不到好,反被劫持,要求家属拿钱来赎,这算是外快,每每一次都要全寨内外吃喝庆祝一顿,好不快活。
渐渐的,人口越来越多,以东山寨为圆心,数里外建立起了一片高高的城墙,于是这里变成了一座城,安翠取名为枭城。枭城民风已经变得相当彪悍匪气,男女老少均是豪迈又霸道的人,与其他地方瘦巴巴畏畏缩缩的人做对比,差距一目了然。
枭城的出现引发了各方势力的危机感,镇北王亲自出兵剿匪,云嵘同他一起,为了血洗三年前被俘的耻辱。然后在途中的见闻中,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枭城人都知道寨主与夫人之间的趣事,三年前夫人嫁给寨主之前说过她天生好妒,眼里容不下其他女人,他要是敢娶妾室,她就要打断他的腿哩……”
“我曾经有幸见过那位夫人一面,那当真是龙章凤姿,美冠天下,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般耀眼灼目的女子,出身定然不凡,也难怪那些妄图用女人来诱惑寨主的人都以失败收场……”
“……”
云嵘越是听这些信息,越是觉得不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很荒谬的猜测,那位夫人……不会是他妹妹云珠吧?不不不,怎么可能是云珠?云珠有多少能耐他会不知?只是时间上未免也
犹犹豫豫,满是怀疑的到了东州地界,东州的地方官员其实跟枭城那边已经勾结,他们前脚刚进来,后脚安翠那边就已经知道了。
“来得刚好。”安翠嘴角带笑,正在往沙盘上插小旗子,“半个月前元家也已经下场,加入了逐鹿队伍,朝廷节节败退,不得不迁都到丠城。我们也差不多准备完毕,这个国家内忧外患,民不聊生,该我们登场来给这混乱的局面画下一个句点了。”
来开会的是包括韩枭在内的所有安翠信赖的将领,他们必须比大部分人都更清楚安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否则就无法带领自己的兵做出合格的训练。
于是兵来当天,安翠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下方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兵马,原本他们的阵摆得很整齐,可惜等他们这边的炮火开始猛攻后,便溃不成军了。
“轰——”
“砰——”
血肉纷飞,毫无反击之力。才来便撤退。
云嵘跟着撤退队伍逃跑,转头之时看到城墙上一人穿着华丽的宫装,红金色的衣袂飘扬,黑色长发随风飘舞,她的眼眸冷冷地俯视着他们,仿佛俯视着蝼蚁……
他的瞳孔缩成针孔,不敢置信的情绪在心头涌动,甚至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回到营地,他马上跑去找镇北王。
“什么?你说枭城的城主夫人可能是你妹妹云珠?”
“没错,不会有错,云珠是我嫡亲妹妹,生得非常像我们母亲,我绝对不会看错!”云嵘斩钉截铁。
镇北王哈哈大笑,“好啊!真是天助我也!原本还以为要啃下这根硬骨头是没可能了,不曾想城主夫人竟是云珠……”
“无陵兄,切莫高兴得太早,云珠知道我们当初要投靠的人是你,今日下手却丝毫不留情,怕是已经记恨上我们了。”云嵘叹了一口气说。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好好的一个世家贵女,被迫嫁给了一个土匪头子,他们却未曾派人去援救,为了保全云家名声,只当她是死了,难怪她记恨。
想是这么想,枭城展现出来的不可思议的武力和武器,都让他们垂涎,他们还是决意要给安翠传信,请她与云嵘见一面,说些好话哄哄她,让枭城归顺于镇北王,好助他们一臂之力。
这封信交给了守护城门的士兵,再一级级传递上去,最终来到了安翠面前。
安翠看着上面殷切的字句,心中冷笑,要是原来的云珠可能会还对他们的亲情存在一丝的留恋,但可惜原来的云珠的生命按照原著已经截止在两年前,久等不到家人的救援,发现自己已经被舍弃的云珠最终选择自杀。
她回了信,答应了和云嵘见一面。
不久后,云嵘便悄悄来到枭城,城门口有接应他的人,悄咪咪带他进了城主府,云嵘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只以为安翠毕竟只是一个女人,若是被韩枭发现怕会不妥,一群土匪,他可不信真有什么仁义可言。
结果他刚被带着走进城主府,一个拐弯的功夫,领路人突然消失了,他大吃一惊,正不知所措,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敲锣打鼓声,甚至很快响起了一阵钟声,声音之大,叫整个枭城人从睡梦中惊醒,纷纷拿着武器冲出家门。
云嵘被冲出来的卫兵抓住了。他大惊失色。看到安翠和韩枭走了过来,明明是熟悉的面孔,感觉却是如此陌生。
在如此热闹的夜晚,云嵘被压到城主府前的公告台上,感受着下方聚拢的人群充满敌意的视线,安翠站在一旁,说:“赶走一拨又来一拨,没完没了,我们只不过想要安稳度日,从不与他们争抢丝毫,却不想怀璧有罪,竟是天下不容!”
人们眼中的
云嵘原本不明白安翠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了,她不是单纯的要报复他,她要的是……
“如此,不若我们也来争一争这天下,看谁来主这江山!”
这一夜,枭城“被逼”加入战局。
云嵘被扔进牢中,明白原来自己只是被利用了。
他,镇北王,以及之前所有来剿匪的军队,都成了枭城争天下的名正言顺的理由。原本因为贵族争权夺利的行为就让人们过得很不好,无论对哪一方势力,无论他们祭出什么样的理由,百姓其实都觉得很厌恶没有丝毫好感。只是他们好比蝼蚁,再厌恶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对这一切都默默接受,谁也不支持谁也不反对。
而现在全天下人都会认为枭城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才揭竿而起的,再加上这几年枭城的好名声,恐怕在很多平民百姓都会对他们产生同理心,甚至会认为他们才是最好的归宿,比任何势力都要值得信赖。
这些看似微小,连他们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大能量的蝼蚁,会对战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谁也不知道。
入了牢后,云嵘才知道,原来枭城真正做主的人,竟然是城主夫人而非城主。而城主夫人,确实名叫云珠。一瞬间他懊悔万分,为自己当初抛下云珠一个人逃跑,为自己小瞧了这个妹妹。
……
现如今除了枭城之外,想要争天下的势力有四股,与枭城不同,他们全都是皇亲国戚名门贵族,打着各种高大上的旗号反,真正的朝廷在三年时间内一再迁都,节节败退,崩溃瓦解彻底改朝换代只是时间问题。
枭城的加入让他们大为吃惊,但并没有怎么放在眼中,毕竟和蓄力了多年的他们相比,枭城怎么看都没有与之相博的能力。
然而却不想,枭城在短短三天时间内便不费一兵一卒地拿下了两城,正是东州和甬州城。东州是官员早就与枭城勾结,早早便敞开大门恭迎。甬州城原本因为瘟疫已经是一座弃城,要不是枭城那边的救助,里面的人早就已经死绝,所以甬州城百姓亲自开了城门将他们迎进去的,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好像心里等着这一天等了不知道多久了。
这还只是刚开始,之后枭城军队势如破竹,往往他们要攻打的城池守卫都要遭受内外夹击,内部正是那些看似只是鱼肉的百姓,他们跟被下了蛊似的认为被安翠他们统治才有未来,从鱼肉化作了刀俎,因此往往安翠他们不需要费多少力就能拿下这些城市。
很快,枭城便接二连三攻占了周边数座城池,势力直逼其他四大势力,叫他们终于正视起了这个对手。
对此云楚心慌至极,因为她最近收到已经退回到镇北的镇北王那边发给所有云家人的消息,枭城的城主夫人正是云珠,云嵘现在正在他们手上,生死未卜。
怎么会这样?云珠非但没有死,反而还成了韩枭的夫人?明明梦里韩枭不近女色,任凭她如何勾引也不曾多看一眼。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梦里?她很想找那个老妪问清楚,可是怎么可能找到呢?她只能拼命抓着那玉佩,希望能再梦到什么。
可惜梦到的仍然是她与云珠的命运差距,原本该进土匪窝成为二当家夫人的是她,该成为元真夫人的人是云珠……
因为这样,她渐渐的很难再有什么让人拍案叫绝的新谋略,对于已经发生变化的战局无从下手,元真有些失望,让她好好打理家里,这些事无需她再操心。
云珠倒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也是多此一举,元真到底喜不喜欢她又有什么所谓?反正只要她是他的正室,他当了皇帝,她自然就是皇后了。
现如今曾经的一窝土匪流民,已经成为了割据一方的诸侯,因为农具和种植技术的改革,兵马粮草都很充足,纳入旗下的城池百姓生活也马上发生了变化,得到了枭城那边的支援,总算有了曙光。消息流传出去,其他州城的百姓蠢蠢欲动,领主们强力打压,结果造成恶性循环。
也有其他人借据这件事来对付枭城,他们假扮流民企图混入枭城,可惜安翠早有防备,要辨别是不是流民还不简单?
流民无不脚底磨破瘦骨如柴眼神疲惫,探子怎么装也不可能装出真正的流民模样,因此在入城检查的时候就被揪出来了。
枭城作为中心,犹如铁桶一般,探子想要进去,是痴人说梦。
然而枭城的消息却还是不断在往外流,今天他们打了第一场败仗,虽然损失不大,但是有内奸这件事已经是无疑的了。
开会的时候,安翠这样一说,大堂内将领们无不怒视左右。
安翠和韩枭一起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的人,有人看起来很生气,有人一脸沉思,有人眸光闪烁。
安翠的目光落在曾经山寨的二把手,现如今的右将军张雷身上,“张将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雷义正言辞,“出卖兄弟,罪无可赦,其罪当诛!”
“没错!”
“被我知道是谁,老子剥了他的皮!”
安翠看着下面的人,从桌面上的盒子里拿出来一块玉佩,说:“从战俘手中找到了内应的信物,你们可有人认得?”
秦世悬看着那玉佩,脸色猛然一变。
张雷大惊道:“这、这玉佩!三弟!”他看向秦世悬,痛心疾首,“我知道你一直对夫人有所不满,但你怎能如此糊涂,做出这种事,简直是不仁不义!”
秦世悬一下子站起身,脸色发白地看着安翠和韩枭,“这玉佩许多天前便遗失了,属下也不知道怎么会落到战俘手中,我虽然一直对夫人有所不满,但也绝对不会拿弟兄们的生命开玩笑,请明察!”
大堂内一时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安翠。
秦世悬对安翠不满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他一直觉得安翠是在利用韩枭,而这一点在他们开始征战天下开始似乎获得了印证。韩枭一直都是听安翠的话,她让他打哪他就打哪,没事也是埋头练兵,对城内很多事务一窍不通,她自己则掌控着城内的一切,获得了威望和名声,要说谁的权利更大,无疑是安翠。
只是比起不满的人,更多还是被征服的人,韩枭自己都不介意,他们和自己的亲人也因为她而过上了那么好的日子,自己也获得了权势地位,那还要在意这事干什么?因此也就秦世悬一个人耿耿于怀,他还真有可能因此作出背叛的事来。
“你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叫人如何相信?押下去。”安翠看起来很生气地说。
秦世悬一直喊冤枉,看着韩枭希望他说句话,然而韩枭只是闷闷地喝着酒,不置一词,叫他很是失望,觉得他已经是毒入骨髓,药石无医,之后等大业有成,只会被踢到一边,鸟尽弓藏。毕竟一个世家女,嫁给一个泥腿子出身的男人,别看她表面好像完全不介意,也许这是她心里的一个刺,她迟早会拔掉的。
秦世悬押下去后,其他人也退下了,张雷和其他人一起摇头叹息秦世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回了府,他的脸色一变,立刻赶去房,从藏在地底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信,想要销毁,不想大门猛地被踹开,他受惊转头,看到了安翠的亲卫队队长。
秦世悬才进牢房没多久又被放了出来,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内奸是张雷,而他是张雷一开始为了防止被查到而陷害嫁祸的。
很多人都很震惊,因为张雷素日里表现得很正常,对安翠也不见有何不满。
证据确凿下,张雷辩无可辩,干脆露出真面目,用怨毒的目光看着韩枭,“若不是你,娶她的人就是我,今日这一切便都是我的!”
所有人都明白了,都想起来当初张雷是第一个说要娶安翠的人。
而一直以来都相对沉默寡言的韩枭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来。
他走到张雷面前,“从你有这种想法开始,你我就不再是兄弟。”
他亲自杀了张雷,砍下了他的头。
秦世悬虽然是虚惊一场,见到这一幕便知道韩枭果然是中毒已深,为了安翠连昔日的兄弟也能舍弃,事后忍不住又是一番劝告,“如若你确实喜欢她,不如将她手上的权利夺来,如此你才可以长久将她禁锢在身边,否则她这样雄心勃勃的女人,你如何能与她长相厮守?”
“是兄弟的话,就不要再说这种话。”
“我是为你着想……”
“我比你了解她,你且看着吧,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韩枭斩钉截铁。
秦世悬却看着他的背影想,你真的了解她?真的那么确定?你的刀可不是这么说的。
……
随着丠城那边天子突发重疾驾崩,这场酝酿多年的战争彻底进入白热化,北方的两股势力联合起来攻打安翠,却被打得节节败退,在强大的炸-弹和改良的强弩面前毫无反击之力,更别说韩枭是天生的将军。行军打仗这件事对他来说竟然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神将之名也是满天下皆知。
花费了一年时间,西北两边版图彻底被安翠收归麾下,而东南的胜利者则是元家。这两个势力各有支持者,分别建立起了自己的政权,最终赢家,也将从这两个势力中决出。
到了这个时候,便是最叫人紧张得夜不能寐的时候了。
元家能拿下这一半江山,是因为安翠他们的势力在北边,实际上如果与他们打,能不能打的赢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安翠那边的装备实在是太过分了,完全就是开挂,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他们的工匠研究几年也没能研究出来。而士兵差距也颇大,安翠那边的粮食很充足,兵各个吃得很壮实,因为对生活充满向往,双眸明亮,很是有冲劲儿,再加上那股子匪气,气势上就很具有压倒性了。
元真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从接收到的信件里便已经能够想象到他们是什么样的模样了,云楚一直在给他打气,安慰他,说他一定能行,其实心里也慌得很,她怕极了安翠真的会赢,她现在终于知道现实和梦中的区别,她甚至怀疑梦里的那些事其实都是假的,她着了魔臆想出来的。
为此她甚至把那块玉佩给丢掉了,却不想这玉佩落在花丛里,被元真的贴身仆人捡到,因为云楚时常把玩,如珠如宝的态度对待这块廉价玉佩,所以很多人都对这块玉佩有印象,仆人以为这是夫人不小心掉的,捡回去给了元真,元真便随手放进怀里,准备之后还给夫人。
不想中午累了,在房和衣休息的时候,他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