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好菜,先上酒,女孩豪爽的点了一箱十二瓶的哈尔滨,她一个人解决,路明非则拍开了梅子酒的泥封,凑近了嗅,便咧嘴笑起来。
“好酒!”
路明非要了三个杯子,他和女孩对面坐,空出主位来,路明非在两个空位上都摆上杯,又仔细的将之斟满。
他给主位的杯斟酒。
“师傅诶,小子我家乡的酒,您尝尝,可别埋汰梅子酒了啊,您以前背着我和小师妹偷偷的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说完他就嘿嘿的笑。
女孩抿着啤酒,一小口一小口,安静又沉默的看他。
路明非又给小师妹斟酒。
“你也是个大姑娘了。”
路明非说了这一句,便是沉默,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脸上丝毫表情也无。
没来由的网管女孩就觉得悲伤。
她就想。
许是人难过的狠了,是不会哭的。
终于酒满,路明非默默放下坛,有条不紊的将之收拾好,一双手又慢又稳。
旁边有人轻声的笑,女孩刷的看过去,是一对年轻情侣,男生大概是喝的多了,眼睛红红的,看这边路明非给两个空杯斟酒便笑起来。
“笑尼玛笑!”
女孩横眉立目,一手拎着刚开的啤酒瓶,就要起身冲去,真有几分豪侠气度。
男生的女朋友很是文静,穿着小熊白T恤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一双蓝白帆布鞋整整齐齐,她见到这一幕赶紧去拉男友的手,按着他脑袋给路明非这桌道歉,柔柔弱弱的说对不起他喝多了真是不好意思。
女孩还想说两句,被路明非拦住了。
“好了,好了。”
路明非笑着说。
“让人笑两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我呢又不是什么魔鬼,或者杀人魔王,很好说话的啦。”
听听,听听,这话放出去九州的武林谁敢信。
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猪油蒙了心居然信了阎罗是好人,死在他无望天里的人们也要爬出来给这群瞎了眼的掌嘴。
可惜这里不是九州。
小熊女生递来感激的笑,对路明非说了两声谢谢。
路明非就摆摆手。
他转而笑着调侃女孩。
“唷,赶紧喝两杯,火气这么大呢,要不是我拦着您这得给人家开瓢啊。”
女孩瞪了他一眼,一口气连着闷了两杯,眼也不眨。
路明非咂咂嘴,干笑着。
“不至于不至于,这烧烤还没上呢,等会东西还没吃人就趴下了,多亏啊。”
他就转头准备去催两下老板,让他们快些上菜。
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切独有的习惯,都是你怎样忘也忘不了的过往。”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他低声嘟囔。
“怎么这么牙酸呢。”
一章沉默的脸不见悲喜。
也只是一瞬的事,转眼他冲烧烤架前的男人吆喝。
“老板快点啊。”
那男人就回。
“好嘞!”
路明非坐下,端起杯。
“总之,你够意思。”
“走一个。”
“行,走一个。”
两人碰杯,复将杯中酒饮尽。
老板端着烧烤上来时,女孩的啤酒已去了一半。
她很早就舍了杯,冷冷的用牙咬开瓶盖,和路明非碰了下就对着嘴吹。
最开始两人还有说有笑,女孩给路明非讲在网吧时碰到的人,生活比书和电视剧里的要有趣的多,甚至有人来网吧抓小三的,这男人和情人开了个包厢,通宵一晚上也就五十。
“真是个孬货。”
女孩笑骂。
她也见过来上网的女孩,多的是抽烟染发,但她们其实也没多坏,很多的女生都挺有礼貌的,买东西也会说谢谢。
“是孤独吧。”
女孩这么说。
时间一长她也认识了其中一些人,要么就是一个人住要么就是跟爷爷奶奶,父母不是离婚就是在外打工,孩子成长的日子里最应该陪伴的人却失去了踪影,心脏缺了一块总需要从哪里找些东西填补。
于是通宵,抽烟,换衣服一样的换男友,撕掉作业去折纸飞机哈哈大笑。
她们从未想过不好好念书自己的未来将有多辛苦与艰难。
只是在一味的逃避孤独。
路明非和女孩一杯一杯的喝酒。
他看女孩脸上的神情逐渐淡漠,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融化了,里面那脆弱的悲伤露了出来,像水面下的冰山一样庞大。
“这个世界就这样,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故事。”
女孩说。
她又轻轻的笑了声,听起来像冬夜窗外凄冷的风。
“但是谁在乎呢?”
隔壁桌的小情侣走过来,男孩的酒醒了些,小熊女生就把事情跟他说了,男孩大概也是心里过意不去,便端着酒过来赔罪。
当着路明非的面他仰头把这杯干了,许是喝的急,男孩咳了声,高举着手将杯口朝下,仅剩的几滴酒缓缓滴落。
路明非笑着鼓掌,网管女孩却哼了声。
她提起一瓶酒往桌角一颗便磕掉了盖子,白色的沫子涌了出来。
女孩就举着这冒着沫子的酒往男孩面前一放。
“干了它!”
男孩摇摇晃晃,小熊女生一把夺过酒瓶说我来,这男孩当时就急了,两个人就在那你来我往的抢着酒。
网管女孩就默默的看他们,那双眼却失了焦距,兴许是眼前的画面勾起了这人的某些回忆。
路明非上前分开了这对情侣,也拿过了酒瓶,说了两句,让他们走了。
“何必呢,我又不是非要追究。”
路明非坐下时说。
“拜托,大少爷,您老坐着兰博基尼吃路边摊,哪个敢惹你啊。”
女孩笑着调侃。
“来来来,再走一个!”
路明非觉得女孩大概已是醉了。
“你听。”
女孩忽然说。
不远处传来了歌声。
那是紫阳街的方向,一到了晚上就有很多人在那摆摊,卖些老物件或者高仿名牌,还有流浪的歌手会在紫阳街上卖唱,总的说来是个很热闹的地方。
现在大概是有歌手接了电喇叭,声音传的很远,就连身在小吃街的路明非两人都能依稀听见。
也不知这人谈了多少恋爱,把好好一首歌嚎的肝肠寸断。
“是阿桑的歌呢。”
女孩说。
她就跟着唱起来。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路明非抽了张纸,递给她。
女孩愣了下。
她摸了摸脸,是眼泪。
“我哭了啊。”
她笑着说。
接了纸巾,却没擦,只是攥在手心。
此时这首歌已到了尾声。
她继续唱。
“天黑的,像不会再天亮了。”
“明不明天,也无所谓了。”
到了后面女孩已泣不成声。
她趴在桌上呜呜的哭起来。
哭了会便安静,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