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唇，许漱婳有些不好意思，手上动作不断，将线松了松再继续缝下去。
潘如玉只是含笑看着她。
婆媳两人对坐着，一个缝衣裳，一个做被子，大宝小宝顾自在外头玩耍，时不时的进来跟许漱婳说说话撒撒娇，大宝这孩子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倒是变得有些黏人，比小宝进来的次数都多。
潘如玉瞧着自然是疑惑不已，只有许漱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每次大宝进来都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喂他吃一块点心。
眼看着快到午饭时候，许漱婳正想放下针线出去采摘野菜好做午饭，却听得外头传来了吴大人一行人的声音，动作便顿了顿，仔细听了一会。
外头吴大人跟裴策说着牛家村的乡土风情，又说些什么治理管理的，许漱婳也听不懂，却能听出来这是没打算走的意思，看来午饭还得准备吴大人的份，便跟潘如玉说了一声，自己起身出门去采摘野菜了。
挎上篮子将将要出裴家大门，耳尖的许漱婳已经听到了外头的说话声。
属于赵香兰的声音正问着，“怎么不进去啊，漱婳在家里头呢，你在这傻站着做什么？”
“多谢大嫂好意，我就在这儿等漱婳出来吧。”回应她的声音是王翠翠的，这两把声音许漱婳都太过熟悉了，这两人凑一起都是她不想见的人，也懒得继续听她们都说了什么，挎着篮子迈过门槛便大步往溪边走。
王翠翠急忙追了上去，赵香兰一看这人见着许漱婳就不搭理自己，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自己进了裴家，去跟张桂花报告她一路跟踪尾随所得。
而王翠翠则一路小跑着跟上许漱婳的脚步，在后头不断地求饶，“漱婳，漱婳，我知道错了，我不能没有你这个朋友，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什么了，我只想要你这个朋友，你别不搭理我好不好？”
许漱婳觉得她聒噪，加快了脚步也甩不脱这人，只好站住脚，冷眼看着她，“你想让我跟李二蛋说那天池塘边都发生了什么？”
“漱婳你不会的。”王翠翠眼底含着泪，似乎很是委屈，“漱婳，你知道的，我只有你这个朋友，你不会害我的对不对，你也不希望我过得不好，漱婳，你原谅我好不好？”
“咱俩已经不是朋友了。”许漱婳不愿意搭理她，只想赶紧将人甩脱，什么法子都可以，威胁可以，实在不行动手也可以，“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打你了。”
谁知道听了这句话的王翠翠，眼底含着的泪骤然间便掉落了下来，她没再吭声，只是将自己的衣袖挽了起来。
斑斑驳驳的伤痕布满了她的双手，看着触目惊心。
许漱婳却只是瞥了一眼，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这点伤算什么，她从前接受训练的时候，一点做不好就得挨铁鞭子打，甚至执行任务的时候，什么地方没去过，野外都算是简单的，让野兽撕下一块皮肉都有过，王翠翠这点伤痕在她眼里又算得上什么呢。
王翠翠不知道这个，她只知道从前的许漱婳最是看不得她满身的伤痕，每次都会气不过想要去找李二蛋理论，被她拦下来，还要心疼得捧着她的手给她吹吹气，之后再送给她一堆好东西。
可是如今的许漱婳，只是低头瞧了一眼。
王翠翠心有不甘，往上递了递自己的手臂，“漱婳，漱婳，你看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狠得下心要打我，漱婳，你从前最看不得我挨打的，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啊漱婳！”
许漱婳被她一声一声的“漱婳”吵得头晕脑胀的，“行了，你就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王翠翠的答复给得很快，“我想跟你当朋友，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只是漱婳，你相信我，我保证我不会再有那些胡思乱想了，我保证我再也不会了，我只跟你当朋友，我们只是最简单最要好的朋友。”
“你在想什么？”许漱婳嗤笑出声，觉得她这个想法简直天真到不行，“你以为我疯了吗，我跟你做朋友？”
王翠翠当即跪下，抱着许漱婳的大腿嚎啕出声，“漱婳，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谁都没有你重要，我真的只想跟你做朋友，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接连三个“真的”都没有让许漱婳失了神志，王翠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可不是不知道，裴策如今在吴大人面前得脸，怕是王翠翠也知道了这件事，才会被羞辱了一次又一次之后还要再来哀求自己。
即便她真的如她所说不再对裴策有什么心思，这次求饶也绝对不单纯，裴策的前途光明是大家都知道的，如今连吴大人也跟他交好，搭上了裴策就是搭上了辉煌的未来，王翠翠这会只要能求得她原谅，将来她跟着裴策离开这儿了，还能不带上“好朋友”王翠翠吗？
这算盘打得可真好，连许漱婳都不得不佩服她。
可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容忍自己掉进这样的陷阱里头。
“早上看到裴策了是吗？”许漱婳不答反问，一句冷声的质问让王翠翠的哭腔都顿了顿，“你看到他跟吴大人走在一块了对吗，你知道他很快就要得到什么吗？”
王翠翠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许漱婳怎么会忽然提及这个。
许漱婳猛地抽回自己的腿，蹲下身跟王翠翠面对面，“不管是勾搭上裴策还是勾搭上我，只要裴策能从这个村子里走出去，跟他或者跟我交好的人都会被提携一把，哪怕是到外头当个奴婢丫鬟呢，都比留在这儿一直挨李二蛋的打要好得多，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王翠翠脸色惨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许漱婳竟然能将她的心思猜得清晰透彻。
那会子她跪在院子里挨打，闭着眼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这个，她又何必非得跟裴策在一块，裴策的心不可能给她，而她如今身子也脏了，自然是配不上裴策的，那么……
那么，只要抓住了许漱婳，其实也是可以的，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