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不愿意再往裴策身边坐下的，可屋里逼仄，她站着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剩下能坐的地方……
许漱婳扭头看了看裴策的床榻，嫌弃地瞬间便移开了眼神。
算了，她宁可站着。
裴策却好像完全没看到她眼底的嫌弃一样，“婳婳，怎么不坐下？”
理由你心里没数吗？
许漱婳瞪了他一眼，可裴策神态自若，丝毫没有干坏事被抓包应该有的羞愧，还在单纯又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不坐下。
许漱婳连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可大宝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也看着她。
许漱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着大宝出来，明明她每次都没法拒绝孩子们的要求，每次都得心软，尤其是在裴策这件事上，只要孩子在，她就没法对裴策拉下冷脸。
这次也是一样。
大宝一抬头瞧她，她就只能悻悻地在裴策床榻上坐下，耐着性子等着裴策吃完，她好收拾了东西带着大宝离开。
平日里大宝吃饭是极快的，毕竟从前的许漱婳心狠手辣，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吃慢了估计就没有了，以至于大宝小宝都养成了吃饭快的习惯。
可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许漱婳必须得等他，再加上有心让爹娘多待一会，大宝故意放慢了自己的吃饭速度，一口一口慢慢吃，一点也不急。
他不急，许漱婳急啊。
她耳力好，已经听见了隔壁正议论着她来找裴策的事情了。
书院里成亲的不少，夫人孩子来探望的也有，只是他们都说，裴策的夫人好看得紧，虽然跟在裴策身后不怎么说话，也也不见丝毫怯色，浑身的做派，更是不像从山里头走出来的妇人。
还说原以为裴策娶了个不能见人的，才一直收着藏着没带来给大家伙瞧瞧，连喜酒也不摆了请大家去热闹热闹，不成想原来是娶了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怪不得要藏着。
裴策吃着饭，嘴角已经往上挑了。
尤其是眼角余光瞥见许漱婳一脸听不下去很想逃离的表情的时候，他似乎笑得更高兴了。
许漱婳已经自暴自弃了。
虽然隔壁的人已经压低了声音，没有肆意议论，可这样的土屋隔音不好，许漱婳不想听也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完整。
话题已经从议论她的美貌变成了裴策大白天的关着屋门能做什么。
许漱婳很想过去打开房门告诉他们你们这群思想不干净的人，屋里还有孩子呢你们在想什么，可她毕竟不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的人，只能默默地将目光往自己腿上埋了埋，低着头默默沉思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大宝吃完，已经在默默收拾碗筷了。
许漱婳感觉自己听到了希望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裴策的侧颜。
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是真的挺好看的。
连吃着饭的侧脸都这么像一副画。
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许漱婳自认不是个颜控，不会被颜值所迷惑，可裴策这张脸……
怎么说呢，她从前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信息化时代嘛，什么好看的人都见过了，可是对那些脸她都不怎么感冒，反而裴策这张脸，可以说是连细节都长到了她心坎上。
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啊，生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许是她偷看裴策的视线太过强烈，裴策忽然扭过头来跟她对视一眼。
许漱婳急急转过头去。
空气中响起一声低低的笑声。
大宝可没有这种笑一下能让许漱婳痒进心底的本事，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跟娘亲的碗筷，都放进了食盒里，之后便默默托着腮等着爹爹吃完他好收拾盘子。
裴策不急不躁慢慢吃着，好在潘如玉做的不多，又有许漱婳跟大宝分着吃了些，他才不至于一个人吃了两人份的饭菜。
待最后一口菜吃完，大宝已经伸着手去将桌上的盘子收拾好搁进食盒里头了。
书院盛饭菜的碗筷裴策自己收拾好了，开了门走出去，外头搁着个洗碗用的木盆，他只需要将碗筷都放在里头就好，不必自己拿去清洗。
裴策一出门，隔壁的议论声便像被人掐住喉咙一样忽然断了。
许漱婳只觉得自己大概是没脸再来第二次了。
牵过大宝的手，又拎起收拾好的食盒，许漱婳往外头走去，正好碰上正要进屋来的裴策，“婳婳，你等等我。”
在孩子面前，许漱婳不好不给裴策面子，只能站定在原地等着他。
裴策进屋拿了件外衫穿上，一边低头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跟她说话，“我送你们去城里。”
“不用了。”许漱婳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原以为所谓的“等等”大概就是送她出这片竹林，免得让他这些师兄弟看了笑话，结果这人竟然……
裴策将她眼底的疏离看得一清二楚，朝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反而将手伸到了大宝面前。
他想牵着许漱婳，可许漱婳一手提着食盒，一手还要牵着大宝，他就只能让大宝腾挪腾挪位置。
本以为乖巧的孩子会乖乖将手交给他，不成想大宝犹豫了一下，往许漱婳身边缩了缩，不肯松手。
爹爹经常牵，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但是那个谁可不一样。
就那个谁。
嗯。
也不是经常有机会牵。
裴策伸出去的手顿了顿，明白了大宝的意思，难得许漱婳肯心疼两个孩子，他也不想剥离孩子跟许漱婳亲近的机会，只好转而去拿过许漱婳手里的食盒，再用自己空着的手去牵过许漱婳。
能明显感受到她的不情愿，裴策又握紧了些，压低了声音，“大宝要是看到你不愿意让我牵着，又要难过了。”
往回抽的手停顿不动了。
许漱婳抬眼，愤愤地瞪了他一下。
到底是没再继续挣扎，任由着他牵着自己带着他们往竹林外走。
一路上还碰到不少刚要回去的学子，有裴策认识的，许漱婳都看着他淡淡地笑着跟对方打招呼，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怎么觉得，裴策对着旁人笑，跟对着她的笑，有些不一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