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闭着眼，耳朵却没坏，脚步踏在土地上发出的声响，都在告诉她离去的不止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人，人群里还有不信她的，已经背着背篓悄悄离开了。
许漱婳不在乎那些，她闭着眼自顾自地歇息，自然有下一个出来，倒了背篓里的草药让她看，“裴二家的？”
许漱婳睁开眼，见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娘，这也顾不上自己坐着了，略抬了抬身子，将底下的小杌子抽出来，递给面前的大娘，“您坐着，我这就给您看。”
大娘明显愣了愣。
原本看着许漱婳在潘如玉屋里摆弄布匹就够吓人了，不成想许漱婳竟然还将自己坐的小杌子递给了她，这叫大娘如何能不惊讶。
许漱婳脾气再差，再冲着她们甩脸子摆架子，她们都能理解，可许漱婳转性一样亲近婆婆善待孩子，甚至连她们这些外人都和颜悦色的，她都不能理解了。
这是换了个人吗？可这张脸，大娘不会不认得，牛家村哪里有这样好看的人儿啊，只有许漱婳了，只有许漱婳才能生得这般水灵，不似村里人。
许漱婳正蹲在地上分着草药，见大娘还拿着小杌子没动弹，不由得皱了皱眉，“您坐着等吧，我这还要一会呢，怕您蹲麻了腿。”
一口一个您的，大娘几乎拿不稳手里的小杌子。
见她手都开始抖，旁边有年轻的从她手里拿过那小杌子来替她搁在地上，又按着她的肩膀让人坐下，“您老人家就坐着吧，让策哥儿媳妇好好替您鉴定鉴定。”
提及自己，许漱婳也就抬头扯了个敷衍的笑意。
虽然只是牵动嘴角动弹了两下，可她难得露出笑意，都叫一旁的人给看得失了神。
草药很快被分成一堆一堆的，许漱婳瞧了瞧，按着自己记忆中草药的价格略排列了下，又收拢作一起，“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有见识，您这一背篓都是能用得上的草药，只有几根杂草我给您挑出来了，若是不信也可以拿进城里让药铺掌柜的鉴定。”
她指了指其中一小堆，是些没用的杂草，分量不多，可见大娘确实是认得草药的，采来的都是好东西。
“我信得过你。”大娘看了一眼就扭回头来，冲着许漱婳笑了笑，“不然也不会来问你，这些我大多也都认得，只是唯有这一株……”
大娘伸手指了指，只见指尖正对着一根树枝，树枝上，是盘旋绕着的一株植物，“倒是从来没见过，听说你能辨别，所以想来问问你。”
“大娘这是来试我的。”许漱婳挑挑唇角笑出来，“这是菟丝子，可以补肾补肝，您只管拿进城卖，就找那家九芝药铺，他们家掌柜的不会压您的价。”
“好，好。”许漱婳说完就在替大娘收拾草药进背篓里，大娘低着头瞧着她麻利的动作，“裴二家的贤良起来是真贤良，从前倒是我看走了眼。”
贤良？
许漱婳唇角的弧度一僵，这大娘是从哪看出她贤良的，她做的这些事也跟贤良搭不上边啊。
她将装好草药的背篓抖了抖，抖实了里头的草药免得路上颠簸掉出来，这才将背篓交给大娘，“虽说您是来试我的，可既然来了，还是得按着我的规矩来，您从城里回来之后，我要一成的利。”
“不先跟我收？”大娘挑着眉问她。
“您信得过我，我也信得过您。”许漱婳扶着她站起身，又帮她背上背篓，“您慢走。”
目送大娘离开，许漱婳又将小杌子重新捡了来，自己坐着，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围着的人，“下一个。”
小宝在门外翻花绳，大宝便扒着门探头往里瞧，只是乡亲们都站着，团团围住了许漱婳，大宝没能看到他想看的那个人。
哼，说好的做衣裳呢，这又是在做什么。
许漱婳一直忙了一个时辰才看完这群人的草药，有采着五倍子的，她让人小心护着赶紧进城去，也有采着她想要的那种草药的，都花了点钱留下了，好给大宝用来换药的。
等到她将最后一个人送走的时候，挂在头顶的太阳已经斜斜落下了。
想起自己还承诺要给大宝做好吃的，许漱婳也顾不上自己坐了两个小时早就疲乏的身子了，急忙站起身来原地扭扭松乏了下，就进屋跟潘如玉交代一声，“娘，我出去摘些野菜，一会回来。”
潘如玉从床榻上站起，“我去吧，你也忙活好久了，你去歇着去。”
摘些野菜倒是不怎么难，主要是许漱婳想上山看看能不能打着野味，这才要趁着日头还未晚完全落下赶紧出门去，这样的事情哪里能让潘如玉来，她便拒绝了，“不用了，您在家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潘如玉回应，许漱婳扭头进了厨房拿了小筐子，挎着就出门去了。
在门口看到了大宝和小宝，还心情甚好地一人摸了一下脑袋，嘱咐他们在家乖乖等着，自己便上了山。
从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少去野外，有时候待得无聊了，抓抓野兔还是会的，她也知道怎么找兔子窝，前两日顾着灵芝的事儿没能抽出时间来，难得今天有空，许漱婳总想着能上山碰碰运气。
家里头那两个还在发育期的孩子，瘦成那样，再没个肉吃补补身子，哪里还能长个啊。
她前脚刚一出门，后脚王翠翠就上门来了，却因为跟许漱婳是一左一右两个方向，所以没能碰得上人，可她看见门口的大宝小宝，便跟见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往前凑，堆起笑意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大宝小宝，翠姨来看你们了。”
“翠姨！”虽说王翠翠从前跟许漱婳来往甚密，可她一心总想着自己能够取代许漱婳的位置，跟裴策在一块，到时候这两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总对他们和颜悦色的，哄着他们高兴，小宝虽然害怕许漱婳，却并不害怕这位对自己很好的、许漱婳的朋友翠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