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的状况就是了!
一分钟之前,陆平还在为看破“女鬼”传闻感到开心,哪想到高悬的心还没放下来,又听到天花板上传来了指甲划拉金属的声音!
陆平两只手紧紧挽住沈雨泽的胳臂,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恨不得直接缩小一百倍,变身小玩偶,钻进沈雨泽的口袋才好。
“沈雨泽,咱咱咱咱们快走吧!”陆平压低声音,“就当没听到,快走吧!”
椒江一中的教学楼建成很久了,很多年没有翻新过,头顶的天花板还是二十年前流行的铝扣板长条吊顶,比陆平的年纪都大。因为厕所湿气重,靠近墙壁的地方,很多板材已经生锈了,边缘翘起、油漆剥落,露出里面掩藏的粗大管道。
现在,那诡异的磨指甲声就从他们头顶正上方响起,而且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磨指甲,还有数不清的灰尘落在他们身上。
女厕所也是有窗户的,在这一刻,窗外的闪电与暴雨成为了这幕校园怪谈的最佳渲染背景,恐怖力度立刻拉满。
与此同时,女厕所上方的灯忽然闪了闪。
理智上:这是因为线路老化引发的电压不稳。
感情上:快跑啊————!!!
陆平不敢再耽搁,拽着沈雨泽就往女厕所外面跑,但沈雨泽脚下就像生了根,居然反手拉住陆平,不让他乱动。
沈雨泽一脸严肃:“陆平,天花板上有东西。”
陆平咬牙:“这不是废话吗?!”
沈雨泽:“哪里有梯子?我要上去看看。”
陆平:“……”
陆平:“???”
陆平:“!!!”
陆平怀疑,沈雨泽如果不是疯了,那他就是疯了,要不然就是疯了。
见陆平战战兢兢地模样,沈雨泽干脆用实际行动和他解释。
正巧,女厕所最后一个单间是杂物间,里面放了阿姨清洁卫生的种种东西,沈雨泽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一架老式木梯。
沈雨泽这时也顾不上洁癖了,把梯子抬出来,叮嘱陆平:“你帮我扶一下梯子。”
陆平:“不扶!”他又赌气又着急,眼泪都挤出来两滴:“沈雨泽,哪有你这样的人?胆子大也不能乱来吧,那吊顶上要是真有什么‘脏东西’,‘煞’到你怎么办?”
沈雨泽:“你若是不扶的话,那我在被‘脏东西’‘煞’到前,我就先要被这老梯子摔死了。”
一边说着,沈雨泽一边推了推身旁的梯子。
这木梯四个腿根本不一样长,撑开后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老古董。
说完,沈雨泽便不顾陆平的劝阻,攀着梯子往上爬。
这木梯果然年纪太大了,木质脆弱,沈雨泽才攀了两格,木梯便左摇右晃起来。
陆平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他想都未想就冲上去抱住了梯子。
沈雨泽低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里清清楚楚写着“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陆平嘟囔:“你名字里那么多水,阴气太重……喂,你别笑啊,这是有道理的!你八字轻,容易招惹那些玩意;我八字重,能帮你‘压’一‘压’……若真有什么脏东西,我和你一起担着就是了!”
好兄弟有难同当,陆平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雨泽独自送死呀。
终于,在陆平紧张的注视中,沈雨泽慢慢攀到了梯子的最高一格。在这个过程中,天花板上的磨指甲声短暂停下了几秒,仿佛是吓到一般,忽然又从天花板中央向着角落移动。
陆平着急:“快!快!它要跑了!”
沈雨泽:“……你不是刚刚还说,要理它远一些吗?”
“一码归一码。”陆平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口吻道,“若真是‘脏东西’,咱们现在跑也来不及了,还不如死到临头搞清楚是什么在作祟;如果不是‘脏东西’——”
“不是的话,怎么办?”
陆平咬牙切齿:“那就让我用唯物主义的铁拳砸死它!!!!”
沈雨泽不知该不该笑,他咳嗽一声,表情严肃,抬手轻轻推开了头顶的一片吊顶板。
随着他的动作,灰尘迎头而下,转瞬落了他满身。但藏在天花板里的远不止是灰尘——某种细长的东西从缝隙中滚了下来,擦着沈雨泽和陆平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陆平低头看去,就算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被那玩意吓了一跳。
这个形状,这个颜色……“这是骨头?”
那些骨头很细很细,上面还带着黯红的肉丝,骨头被咬的支离破碎,但大体能看出来是某种小动物的骨头。
沈雨泽摘下一块吊顶板后,并未找到发出噪音的始作俑者;他沉住气,又把旁边的吊顶板依次摘下。因为常年不见天日,每次回南天来临,水汽都被闷在天花板上,吊顶里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沈雨泽本来就爱干净,闻到这股味道几欲作呕。
就在沈雨泽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的时候,突然间,从天花板的深处再次传来了那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指甲声!
沈雨泽连忙转头看向那里,没想到在黑暗逼仄的角落里,居然有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沈雨泽:“!!!”
那眼睛就像是浮在半空之中,没有身体,亦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不等沈雨泽做出任何反应,那双眼睛就向他冲了过来!
那双眼睛飞过之处,整个天花板都在哐哐震动,年久失修的吊顶猛烈晃动起来,居然接二连三地掉落,砸向了地面!
陆平什么都来不及做,他只顾得上抱住梯子的四条腿,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它,防止沈雨泽从上面摔下来。同时他下意识低下头,躲开头顶掉落的天花板……
整场“灾难”持续了足有半分钟,数不清的蜘蛛网、积蓄的脏水、以及某种小动物的骨头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等到粉尘散去,女厕所只剩下满地狼藉。陆平满头满脸都是灰,他用手背抹掉眼睛上的脏东西,艰难地抬起头。
“沈雨泽……咳咳咳……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但它有事。”
“?”陆平定睛一看,只见沈雨泽同他一样,也是满身脏污,原本的利落整洁消失不见,头发被打湿成一缕缕的贴在了额角。
而就在沈雨泽怀中,一只熟悉的毛茸茸的小家伙探出了脑袋,皮毛杂乱,一身臭味。
它全身乌黑,四蹄踏雪,尾巴上牢牢挂着一个金属夹子,好像是用来捕老鼠的……
“喵嗷嗷~”小家伙委屈巴巴地哀嚎一声。
“——招财?!”陆平震惊,赶忙从沈雨泽怀里接过了这只可怜的猫咪。
他摸了摸招财的毛发,果然湿漉漉的。
台风来袭后,小黑猫无处可躲,只能顺着通风管道进入了教学楼,不知怎么藏身在了女厕所的天花板里,又被捕鼠器夹到了尾巴。刚刚他们听到了指甲摩擦金属的声音,就是招财痛得打滚闹出来的动静。。
而那些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小骨头都是老鼠的残骸,有些是被招财吃掉的,有些是被捕鼠器消灭的。
就在两人关心小黑猫的安危之时,突然,一道刺目的手电筒光从女厕所外照了进来。
陆平被晃得眼睛都睁不开,艰难地向着女厕所大门望去——
只见大门外,年级主任、体育老师和他们班的班主任吴英霞三人如三座大山矗立在那里,满脸震惊地看着女厕所内的“断壁残垣”。
“陆平,沈雨泽,请你们给我解释一下,”吴英霞脸色铁青,“为什么你们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女厕所搞拆迁?”
陆平:“……”
沈雨泽:“……”
小黑猫:“喵~”
……
“妙妙,昨晚你睡得好吗?”清晨的体育馆里,周跃一边把毯子和垫子叠好,一边看向了自己的同桌陈妙妙。
陈妙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体育馆太冷了,我冻醒好几次……不过,体育馆再怎么不好,也比前天好了!!”
听到这句话,周跃赞同地点点头。
两个小姑娘可是一同经历了那晚的“灵异事件”,都心有戚戚。幸亏昨天老师让男生和女生互换了休息区,要不然她们昨晚可不敢在教学楼里睡觉了!
熬过两天的暴雨洗礼,台风过境,雨势减弱了不少。晨光微曦,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太好了,雨小了,看到今天咱们终于能回家了!”陈妙妙举着她的bbr格子伞,从体育馆到教学楼的一路上蹦蹦跳跳,心情愉悦,“我已经两天没洗澡了,到家一定要好好泡个澡。”
周跃小声说:“在泡澡之前……我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解大手。”
因为女厕所闹鬼的事情,周跃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噗噗了,每次上厕所都速战速决,生怕晚一步就被女鬼抓住。
其实和她一样的女生有很多,大家都心惊胆战,每次去厕所都要七八个人共同行动。
女生们回到教学楼时,意外发现女厕所前居然围了好多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只见女厕所门口拉上了黄色的隔离条,还在门外挂了个“暂停使用”的牌子!
陈妙妙这个小喇叭立刻跑去打听怎么回事。
有热心的女生告诉她:“昨天晚上,有两个留宿班里的男生特别勇敢,他们为了抓到女鬼,深更半夜来到女厕所,把女厕所拆了!”
陈妙妙:“拆了?!怎么拆的?”
那个女生回答:“还能怎么拆?地板撬了,墙壁砸了,就连天花板都给掀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刚才校工保安都进去了,搬出来好多东西,所有人都看到了,天花板都碎成渣渣了!”
在这样的暴力输出下,管它是好鬼恶鬼,肯定都要灰飞烟灭了!
陈妙妙又惊又喜,唯一可惜的是,没有一个女生知道那两名勇敢的男生究竟是谁。
她回到班里,本想向陆平打听一下来龙去脉,看他认不认识那两个勇士。
但奇怪的是,陆平的座位空空荡荡,就连他旁边的沈雨泽都不见人影。
咦,他们去哪里了?
……
校长办公室里,陆平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要往那里放了。
刚刚班主任带他去学生宿舍洗了个澡,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管高三的师兄借的,有些不合身,但总比他那套又脏又臭的衣服强。
他也没想到,昨晚他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了抓到招财,他们居然把女厕所拆了!
……校长找他们,不会是要给他们记过吧?
虽然校长还没出现,但陆平越想越害怕,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沈雨泽就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他倒是一派淡定,还有心思评价面前的茶:“陆平,你尝尝校长室的茶,味道不错。”
陆平嗓子干得要命,他喝了一口,没喝出什么味来,又喝了一口,还没喝出什么味来……干脆咕咚咕咚都灌进了嘴巴里。
灌得太急,不小心喝到了茶叶,又赶忙呸呸两口吐出来。
沈雨泽:“……牛嚼牡丹。”
陆平:“什么牡丹?这不是菊花吗?”
沈雨泽:“……”
陆平一紧张就爱抖腿:“沈雨泽,你说校长找咱们要干什么啊,不会是要给咱们处分吧。”
“不会的。”沈雨泽摇了摇头,“一个厕所而已,坏了的话修好就是了。”
真是说得轻巧!
不过陆平转念一想,沈雨泽这么轻巧也确实有轻巧的道理,他家里有钱,自然捅破了天(花板)也能靠钱补上。
毕竟现在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陆平舒了口气,软绵绵地说:“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哦。如果一会儿校长兴师问罪,你是主犯,我是被你胁迫的从犯。”
沈雨泽:“……??”
等等,他们什么时候说定的?
“也不知道招财怎么样了,”陆平的思绪又跳走了,“我看到他尾巴上都是血,被捕鼠夹夹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他们救下小黑猫后,把它送到了学校医务室,请医务室老师帮忙给小黑猫处理伤口。
“应该没有太大事。”沈雨泽安慰他,“等到雨停了,就让司机把它送去宠物医院,看看需不需要做手术。”
陆平连连摇头:“希望它尾巴只是皮肉伤,早日康复,千万不要做手术。”
“就算尾巴没事,也要做手术。”
“啊?做什么手术?”
沈雨泽:“做绝育手术。”
“???!!!”虽然说的是猫,但陆平在听到绝育二字时,居然条件反射地夹紧了自己的腿。
刚刚他还觉得沈雨泽是拆迁能手……没想到,他居然是拆蛋能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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