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和这条漂亮的小人鱼有交集的。
如同这一世,他在海边捡到了搁浅的人鱼然后带了回去。
人鱼某一天突然幻化出了双腿，开始跌跌撞撞学走路。
他当时认为这就是现实版的“海的女儿”，大概结局还是皆大欢喜版。
主要他捡到的人鱼太娇气了，像是被娇生惯养出来的。
人鱼娇娇弱弱,要他抱,要十度的水,要他帮忙修剪指甲，连吃饭都要哄。
他知道研究所在做什么实验,但他并不在意,他只是一个身份高贵的,跟着过来旅游的人，他完全可以护住自己的人鱼。
但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蒋方阳前几日整夜整夜做噩梦，梦里是不见天日的乌云，连日覆盖。
紧接着是那些四处游荡的畸变体,那些东西和末日电影里的丧尸也没什么区别。
他其实记不大清后面的事情,只是记得前面和人鱼相处的时间。
不过人本身也更愿意记住快乐。
蒋方阳眼中，唐霜意和梦中的身影慢慢重合,或许他曾经的遗憾这一次不会再是遗憾了。
这条娇气漂亮的人鱼可以继续在海底获得自由。
蒋方阳认真地看着唐霜意,然后解开了锁链,他扯着唐霜意出了那个封闭的房间。
蒋方阳笑了笑：“我也要走了。”他在很早之间就想好了退路,这群妄想着窃取不属于自己力量的人们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而他则会带着研究成果，坐上那唯一一架返回的飞船回到主星。
这些研究的数据或许能让他在研究所的地位再往上升上一番。
到时候他会悲痛地告诉前来接应的人,其余的研究员们都在海蓝星上感染了奇怪的病毒，他手上的视频或许也能证明？
海蓝星并不是主星现在重点探查的星球,主星上所有人都在被迁移占据了所有心神。
他们即将要去的星球方向正好和海蓝星相反,不出意外,几千年里，人类的探索方向都不会是这颗星球。
或许人鱼又能获得短暂的平静。
外面的通道里早已蓄满了水，浪一下一下往前翻，这里快要被淹没了。
蒋方阳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呼吸器，并佩戴上了潜水装置。
蒋方阳最后看了唐霜意几眼，就此别过吧。
人类本就不该去窃取自身没有的东西，他仍记得上辈子那些人最终的惨样，那群不合格的混血最后甚至连大脑都退化了，浑浑噩噩地呆在水中，和其余的鱼儿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是惩罚。
他们一路到了曾经研究所的门口，然后蒋方阳没有进去，他换了个方向，上了岸。
能离开这座星球的飞船被藏在了岸上。
他们之间没有告别，不过彼此也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唐霜意仍旧不知道蒋方阳为何会过来救他，不过他觉得他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
唐霜意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下了决心进去，他至少得进去找找克莱斯。
这座实验所似乎也被抛弃了，空无一人。
大概是出事后就换了地方。
四周都静悄悄的，唐霜意只能听见海水流动的声音，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
他先去了海中监/禁室，那里被破坏得很彻底，没有一条人鱼停留，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被人带着转移了阵地。
二楼，唐霜意看见一个浮起来的尸体，那具身体大概在水中很长时间了，水灌入他肚子不少地方，他面貌被破坏得有些过分，过于浮肿的脸很难看出他的生前面貌。
但唐霜意仍旧凭借上面的一些小特征认出来了一些。
大概是年让。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对自己脖子上被收走的珠子有了几分明悟。
或许凯文早就怀疑年让了，后面出事，凯文就忍不住对年让动了手，从年让嘴里知道了拟态珠子的作用。
从这具浮肿难看的尸体上不能看出任何一点年让生前的神态。
唐霜意在那儿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游走了。
很奇怪，他居然也不觉得害怕。
唐霜意最终是在原属于凯文的实验室见到克莱斯的，那间屋子此刻水也已经淹到了腰间，而且水位还在不断上涨。
不过这些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唐霜意只停了一下，就继续往前了。
他先看到的是克莱斯的背影，克莱斯的伤口看起来好了很多，他就这样看过去，并没有在克莱斯身上见到太明显的伤口。
这段时间研究员们自顾不暇，连控制室都没了人，没有人注意，海水就冲破了重重阻碍，进到了这个原本封闭式的研究所。
海水漫上来后，最先受益的大概就是最底层被关押的人鱼们，不缺水，伤口自然恢复得快多了。
克莱斯此刻完全展现出了属于海底凶兽的身体素质，他尾巴每一次摆动，都会在坚硬的金属地板上留下一个大坑，他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力的美度。
不过唐霜意能感觉到，克莱斯情绪有多不稳定，他就像感知到了一处随时都会爆发的活火山，每一次的动作都不断喷溅出“火星”。
唐霜意停住了前去，他有点被吓到，不过他过来的动静还是很快引起了克莱斯的注意。
克莱斯尾巴狠狠击打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一下转过来，他眼里充血，不知是多久没合过眼休息过，他整个的状态都差到了极致。
但马上，他暴虐的情绪就收敛了，变成了一丝丝带有着雀跃的信号，不断传达到唐霜意的接收中枢。
克莱斯眼睛都不敢眨，他甚至怀疑这是幻觉，是他这几日不眠不休大脑发出的警告吗？可惜就算是幻觉，他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唐霜意。
他的小人鱼哪怕是憔悴的也仍旧是好看的，只是大概这几日也休息得不好。
“克莱斯。”唐霜意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手伸出去，他忍不住用手盖住了克莱斯的眼，那双眼睛里的喜欢太明显，看得他一时有些害羞。
克莱斯反手抓住唐霜意的手腕，然后将唐霜意的手移下来，他眼睛有些亮，又有些不敢置信，哪怕到现在他都不敢眨眼睛，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他一闭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他前几日便发现唐霜意的气味越来越淡，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寻过来的研究员发泄情绪。
很快，他从研究所的异状中猜到了几分，于是再也没有顾忌，干脆利落地从地下的监/禁室跑了出去。
但唐霜意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他这几日把整个实验所都翻遍了，都没有寻到唐霜意的半□□影。
克莱斯仍旧有些不确定，他将唐霜意往自己身前带了带，然后无比虔诚地把唐霜意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很轻地在唐霜意手上印下一个吻。
真好，不是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