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容气的不轻,双手微微发颤,他反驳道:“那又如何?就因为你是皇后生的你就高人一等吗?就算我是舞姬之子,我也……我也,我也坐上了皇位,我还会做的比你更好!”
可怜小君容,长到十岁没听过什么骂人的话,想骂两句撑撑气场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找到一句,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不过误打误撞的,他还真的戳到了君耀的痛脚,他本就对君容的母妃痛恨至极,连带着君容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从小到大他没少欺负君容,君容从冷宫出来之后,也是他暗中唆使三皇子不断找茬。
可就这么个被他玩弄于鼓掌间的废物,此刻穿上了他最想要的龙袍,坐着他从来没坐过的龙辇巡游,他也配?!
君耀把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额角青筋暴起,原本清隽的面容如今狰狞如恶鬼一般,“好,好啊,你们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看看我们谁更狠!来人——去把定国公一家老小以及摄政王府阖府上下都给我押过来!”
“是!”
士兵们匆匆而去,萧钰瞥了一眼,眉眼间带出了几分戾气,“太子如此行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百姓们看看,这就是所谓的太子殿下,打不过便拿人家的亲眷做威胁,日后若是这种人登基,你们焉能有好日子过?”
众人闻言,说不动摇是假的,在当今这个世道,谁还没有个家人亲眷了?打不过就使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属实让人不耻,就算两国交战,还不能随意屠戮百姓呢,堂堂一国太子……
百姓们失望的眼神藏不住,君耀见状,心头越发火起,一急之下呛了冷风,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留影忙回身拍着他的背,担忧道:“主子,勿要动怒,身体要紧,他们就是想故意激怒你,可千万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啊!”
君耀直不起腰来,捂着嘴咳了一会儿,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留影心焦,抬头阴鸷的瞪了君容和萧钰一眼,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君容身上,“身为皇子,竟然与奸贼同流合污,你简直枉为君家人!我要是你被人操纵至此,此刻便一头撞死在墙上,免得百年之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君容气红了眼,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萧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陛下何至于与他浪费口舌?”
君容侧过头看着萧钰冷如寒霜的脸,心里顿时沉静下来,站在萧钰身后不说话了。
萧钰站在君容身前,戏谑的对上留影的眼睛,“主子的事,轮不到你一个暗卫指手画脚,再说,陛下有什么错?谁说他是傀儡的?你们自己无能,便觉得他也无能?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的滋味就这么好吗?”
“能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要去死?死有何难?上吊,服毒,跳河,想怎么死都行,可你想活却没这么容易。敢于活下去的人,都不该被小觑,因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未来究竟谁主沉浮,尚未可知。”
“就算过去晦暗,凄惨,未来就该活在自卑中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萧钰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砸在在场众人的耳中,如醍醐灌顶,莫名让人觉得心头一震。
连留影和君耀,都有片刻的失神。
可随即君耀直起身子来,阴恻恻的笑道:“出身就已经决定了,他一辈子就是个贱种,抬起头,哈哈哈哈哈,抬不起的,舞姬之子的出身一辈子都会跟着他,将来就算青史留名,人家一看出身,还不是要耻笑一二?”
君容手脚顿时一阵冰凉,是啊,将来就算……
“君容!”
念头还没完全冒出来,就被萧钰一声低喝驱散了。
君容怔怔的看着萧钰的背影,就听她轻笑道:“活人事尚管不过来,作何要考虑身后事?后人如何评说且由他去,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了,出身无法选择,但出于微末而直上九天,才更传奇不是吗?”
“若是我看到这样一段历史,我只会感慨先人如此厉害,而不会嘲笑他曾出身于草芥,英雄不问出处,陛下,你可明白?”
君容听完豁然开朗,重重的一点头:“我明白了。”
他的眼睛再次亮起来,里面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过去如何我无力更改,可从今日起,我就是大乾独一无二的皇上!”
君耀差点气个倒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口才居然也敌不过萧钰,一个十三岁的臭小子,怎的就如此伶牙俐齿?
说了半天一点效果没有不说,反倒又让萧钰出尽了风头,君耀心里恨得简直要滴血,蓦地他反应过来,这京都就这么大,他们俩在这儿斗了半天的嘴了,怎的派去的人还没回来?
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君耀再次抬眼看向了萧钰,萧钰冲着他歪头微微挑眉一笑:“太子,反应过来了?”
君耀顿时心生退意,他回首透过乌泱泱的人头向着来路看一眼:“那些人怎么还没回来?”
留影蹙眉,这不对劲!
后方对峙的官员们也慌了神,眼看着要杀到他们这边来,纷纷向两侧避退,你推我搡的,少不得你踩我一脚,我踹你一下的。
宁国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转头看向荣国公压低声音道:“我觉得事情不好了。”
荣国公咬咬牙:“我也觉得,萧钰那厮一点也不慌说明什么?要么是他真的冷心冷情至此,完全不在乎亲眷的性命,要么就是——”
“他还有后手!”
宁国公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荣国公犹豫道:“可他事先不知道京都大营为我们所用,定然未做防备,护城军的内乱足以迷惑他,周围的驻军之地又极远,短短几天根本调不过来,她还能有什么后手?”
“这……”
宁国公一时片刻的也想不到,“调兵——调兵——嘶!”
蓦地,他倒吸一口凉气,与荣国公对视,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惧:“难不成是——”
“吁!”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瞬间打破了此时僵滞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