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不知何处传来鸡叫,顾初月瞬间惊醒坐起。
惺忪的杏眸半睁着,她用力揉了揉,见四周熟悉,这才松了口气。
还是她的小金窝。
由于她动作过大,盖在她身上的鹅绒薄被从她身上滑下。
此时,炕几上的翡翠莲纹烛台依旧闪烁着微光。
一本《大学》下,压了足足一摞的宣纸。
顾初月凑过去看,就见《大学》上有一张信条,上面写着。
——六十遍。
她没在意,直挺挺的又躺到了引枕上,准备继续睡,只是一闭眼,才发觉不对劲。
六十遍?!
按照约定,大魔王不是只用替她抄三十遍就可以吗?
怎么全抄了?
这不是大魔王的风格啊!
她立刻又坐起来,数了数份数,整整齐齐六十遍。
“哇!一一居然转性子了?难不成是被我的美貌折服了?”
但一想到自己还隐隐作痛的锁骨,顾初月立刻把这个想法否定了。
大魔王应该是怕她猝死了,不能更长久的供他折磨,这才难得发一次善心。
嗯,还是这个理由更合理些。
她美滋滋的将六十遍收好,放到书箱里,准备等小表姐抄完后一起送过去给穆先生过目。
真是开心的一天啊!
顾初月倒头就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哪知刚盖被子,门就响了。
“咚!咚!咚!”
“小姐!快起床了!”
说完,珍珠便一手端着铜盆,另一手推开了门。
见小姐裹的像蚕蛹,连忙放下铜盆,“小姐呀,快起来洗漱,用完早膳好赶紧去上课。”
顾初月被拉起来,她拨开凌乱的头发,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杏眼惺忪。
“珍珠,我不用这么早起床吧,不是辰时才上课吗?”
珍珠拿着帕子给小姐擦脸,“小姐啊,是辰时上课,可咱们还要驾车到国公府啊,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不少路程呢。”
“对哈。”
顾初月这才醒悟,她竟忘了这一茬,连忙下榻洗漱配合珍珠给她梳发髻。
一阵收拾,刚刚用完早膳,簌簌便进来通报:“小姐,二小姐来叫您上学了。”
“唔,好!”
顾初月连忙在嘴里塞了一颗梅子,又往荷包中塞了不少,这才出去。
马车上,顾芳菲看着大姐姐杏眸下微微乌青,又想到了穆先生的惩罚,道:“大姐姐昨晚是不是熬夜抄书了?”
顾初月咽下梅子肉,心虚的点点头,陪着大魔王抄书也算是熬夜吧……
顾芳菲不免抱怨:“穆先生罚的也太重了。”说完,她思索道,“六十遍《大学》的话,不如大姐姐分我一半吧,我帮大姐姐抄,这样大姐姐好轻松些,否则这两天白日上课,晚上抄书,实在是辛苦。”
顾初月心中感动,想到已经被大魔王抄完的六十遍,又不好直说,只好道:“我已经抄完一半了,毕竟是我迟到了,自己抄就好,谢谢二妹妹关心。”
说完,又隔空给了她一个大啵,“么!”
顾芳菲俏脸微红,“大姐姐这是做什么啊……”
离辰时还有两刻钟的时候,他们到了上课的广亭,有了昨日吹风的教训,今日两个小姑娘都套上了厚厚的披风。
顾初月本以为她们已经来的够早了,没想到早中自有更早,言府两兄弟和安仲逸不知何时就已经在这等待上课了,端书早读。
唯独,坐在最后一位的言闻一,玄衣墨袍,正靠在广亭木围栏上半眯着狭眸假寐。
顾初月迅速错开视线。
安仲逸一双桃花运弯了弯,“初月妹妹、芳菲表妹怎来的这么早?”
她轻笑:“比起表哥们的勤奋,我们已经晚了。”
安仲逸将课本卷成筒状,指了指自己前面,“我同你们不过是前后脚罢了,这位才是真早。”
言云敬回头笑了笑,点头示意。
顾芳菲问道:“云敬表哥真是勤奋,这么早就来早读。”说完,又看向了这一侧的最后一位,语气不明,“闻一表哥睡得真香呢。”
正睡得“香”的本人一言不发。
言云敬解释道:“大哥刚刚也在读书着,此时不过歇息片刻而已。”
顾芳菲笑而不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书箱。
顾初月依旧坐在了昨日的座位,而少年恰恰正对着她假寐。
那双半阖着的狭眸里透着阴冷幽光,眼下的大片乌青更是为他添了几分狠厉,像是蛰伏许久的凶猛野兽,你不知何时,他便会伸出獠牙,猛然扑向你。
少年此时周身的气息和昨晚的气息像是两个人般,顾初月不敢靠近他。
她默默打开书箱,铺开文房四宝,预习着今日要上的内容。
只是,她一点内容都看不进去。
六十遍《大学》,应该抄了许久吧?
她才抄六遍手腕便酸疼不止,大魔王再厉害、写字再快,也是人啊,抄了六十遍,眼睛怕是又酸又疼,手也是。
顾初月侧过身,动了动嘴唇,刚要开口,就被一道死气沉沉的声音打断。
“几位表哥好……”
是小表姐的声音。
她将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过身,抬头看向长了一双熊猫眼的言可辛,惊讶道:“小表姐,你这是……”
言可辛揉着手腕,“别提了,抄了半晚上的《大学》,我现在是又累又困,一会上课我得睡会儿,你帮我盯着点先生哈。”
没等她应下,坐在第一位的顾芳菲不知何时转过了头,半勾唇角,“可辛表姐怕是忘了先生昨日说的话了吧?”
言可辛慢悠悠的从书箱里掏出课本,打了个哈欠,“什么话啊?”
“褒姒和骊姬的生平履历。”
言可辛手里的课本一下子掉在了矮案上,“啊?我忘记了!昨天晚上就想着抄书了。”
见她苦着脸不知所措,顾芳菲满意的转过头去,好心情的早读。
言可辛转了个身,看向了自己的表妹,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顾初月将书放下,道:“小表姐,你……怎么了?”
“初月,我只能靠你了!”
她眨眨眼,“靠我什么?”说完,又连忙道,“要是抄书的话就算了啊。”
言可辛道:“不是抄书,是褒姒和骊姬的生平履历,先生昨日让我回去看,今日详细的讲给他听,可是我昨晚净顾着抄书了,把这事都给忘了,你快跟我讲讲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