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娘啊!”
“呜呜…爹爹…娘亲……你们快醒醒!”
“娘啊!您老两口可千万别甩手,我们这一大家子人还指望着您二老过日子呐!还有我这肚里的小孙孙呐,您二老不得看一眼大孙子啊!”
何玉混沌中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脑仁一阵阵发胀的厉害,终于,她睁开了眼。
什么情况?我……在哪?
念头刚起,脑子瞬间钝痛的不行。
吴氏看到婆婆突然捂着头十分难受的样子,顿时煞白了脸。
“娘啊!您怎么了?”
“娘,大夫就到了,您会没事的,大夫马上就到。”
宋家人纷纷担忧开口,身前嘈杂的声音让裴玉更觉得头痛难忍。
“闭嘴!”
屋里突如其来一声呵斥,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宋珩脸色发沉的看着围在身边的一圈子人,脑子隐隐发疼,方才在昏沉中只觉周遭喧闹的他心烦气躁,这才会一睁眼便发怒呵斥了一句.
竟有人敢扰他清静!
脑仁有些发沉发痛,场面虽诡异,到底历经过无数风雨,瞬息间他已有了判断。
当即挥手道:“都出去。”
“是,是,爹您好好休息,我们这就出去,不打扰爹娘休息。”宋明义最先回神,抱起妹妹就走,王氏一捏袖子也低头跟了出去。
宋明孝这才回过神来,拉走媳妇就关门,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没了喧闹声,何玉脑中的痛感也渐渐平息下来。
睁眼看到身侧男子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一道信息——丈夫。
何玉惊悚的瞪大了眸子,丈夫?!谁的?!我,我的???
不对!她明明……是了!她出车祸了!
脑海中不断闪过生前种种,亲人朋友,喜爱的事物……何玉鼻尖发酸,心口闷的很,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啊!该死的肇事者!
当时到底怎么发生车祸的何玉也不清楚,只觉得原本平稳行驶的车辆突然就发生了撞击,而后大巴轰隆一声侧翻倒地,而倒霉的她刚好就坐在侧翻的那一面,几乎痛感传来的瞬间她就失去了意识。
抬头看着木头横梁,茅草屋顶,何玉逐渐淡定下来,这会原身的记忆也已经清晰起来。
她,宋裴氏,裴玉,婆婆级人物,外号“母老虎”。
身侧躺着的是她的丈夫,宋恒,一个只会读书的迂腐古人,对妻子一向爱护有佳。
至于这夫妻俩为何齐齐躺在炕上……这还得从今早的喜事说起。
【七月初九,为吉日,宜嫁娶。】
“今儿宋家可是花了大价钱咯!竟然还请了轿夫,这张春可真有福气!”看热闹的村妇羡慕的看着红花轿。
周边闻言的不少妇人也面露羡慕,乡下人家娶亲好点的不过牛车拉一拉,没牲口的又借不起的只能让娘娘家兄弟一路背了去,这花轿可只有镇上的小姐用得!
“嘿!啥福气,要我说就是那宋家觉得亏欠,才特意给做的脸!就宋家老三那样的,娶这么个好闺女当媳妇,啧啧,鲜花落了牛粪!”一黑脸妇人酸溜溜的说道。
旁边的妇人听了也不反驳,妇人说的没错,她们也是这么想的。
张宋两家是同村,不一会花轿就进了宋家门。
看热闹的人也不跟着了,纷纷散了开来,宋家的便宜可不好占。
吃席的亲朋们看着宋老三按着喜娘的吩咐接了新娘下轿子,顿顿各种祝福不要钱的砸,场面一时间热闹非常,喜庆的不行。
宋家长媳笑眯眯的扶着新娘子,就怕三弟不懂事,不能好好拜堂。
好在宋老三乖觉,全程没有出状况,老老实实的跟着喜娘和大嫂走。
“送新人入洞房!”
司仪一声高喝,满堂宾客无不笑着对宋家夫妻两恭喜。
夫妻俩满脸喜色,招呼着宾客入座,准备吃席,哪想,这头宾客刚坐下,吴氏急匆匆的就走了出来。
“娘,不好了!那新娘子……”吴氏看着宾客不敢大声,附耳对着婆婆说了几句。
宋裴氏顿时面露怒色,气骂道:“好个张家!”
宾客们见宋裴氏怒气冲冲的往新房而去,顿时个个都起身跟了上去。
刚到新房门口,就见宋裴氏拽着新娘子往外走,新娘的盖头被揭了开去.
众人定睛一看,这新娘怎么不是张春?!反而成了二房的张秋?!
新娘掉包了?!张家竟然敢坏宋裴氏的面子?!
裴刘氏震惊过后,急忙追着女儿去,她要给女儿撑腰去!张家竟敢如此欺人!
裴成二话不说,带着一家子小子跟了上去,他们裴家人就没吃过这样的大亏!
宾客们一听也不吃席面了,统统都跟了去,反正就走段路的事,这可是大八卦!
张家替嫁之事惹怒了宋裴氏,既上门讨个说法自然和气不了。
张家人原本理亏倒是收敛,神色间更是有几分避让心虚,可随着围观村民们一句句讽刺的话语入耳,张家人渐渐气昏了头,竟还手了。
裴宋两家的后辈皆是从小练武的,原本这样的一帮人是不会吃亏的。
可哪里想到,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两个衙役,堂而皇之的从张家的偏旁里走出来,一时间众人竟是愣住了一瞬。
而张老二背对着人,根本没注意到状况,手上的动作一时收不住力,竟直直打到了宋裴氏的脑袋,这不宋裴氏直接就被打的昏倒了,宋恒这一惊一怒的顿时也晕了过去。
宋家夫妻俩晕倒,宋家人也急忙找大夫去了,一时间便没人揪着替嫁的事。
之后,便是何玉惊醒的一幕。
宋珩的思绪也已经平静,随着脑海里的陌生记忆清晰明朗,他已知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
宋恒,溪口乡上溪村人,宋家的当家人,有着童生功名。
曾是衣食无忧的举人之孙,可惜时逢乱世,宋家抛了大半家业举家逃难回了祖籍故里。
因其祖父是举人,父亲也考取了秀才,宋恒虽生不逢时不能在书院安心读书,却也没有落下读书习文之事。
有父亲和祖父悉心教导,宋恒哪怕奔波逃难,却依旧腹有文墨身负书气,俨然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回到祖地与族人相聚后宋家便安顿了下来,宋家也落为耕读人家。
不过两年,其祖父过世,其父便给文弱的他找了个会武的媳妇。
这岳父一家也是逃难之人,刚在附近村子定居,姓裴。
裴家虽在下溪村安家却没有氏族庇护,能站稳脚跟全因裴家人是会武的,身上有真把式。
裴家夫妻儿子也多,裴家的孩子个个从小习武,在乱世中武力很有威慑力。
彼时宋恒十五,裴家幺女十四,宋裴两家正式结下秦晋之好。
观看完一遍原主的记忆,宋珩抬手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疲惫。
对于原身夫妻俩的半生也有了清楚的认知,这夫妻俩是少年夫妻,又在那样的世道中相互扶持多年,一文一武的竟是很合拍,两人的感情很深厚。
宋恒,呵,倒是与他有缘,名字相似年岁也相差不多,虽此恒非彼珩,但如今他就是宋恒。
念头思转间宋珩看着身侧的妇人眸色未明,何玉正是烦躁心乱之时也没有心思去看身侧人。
和一个陌生人躺在一个炕上就已经让她很崩溃了,怎么还有心思去观察什么。
就在何玉暗自发愁苦恼的时候,宋家大儿子宋明孝领着裴家请的大夫来了。
“爹,娘,你们醒了吗?外祖请了何大夫来看你们了。”宋明孝小声的站在门口询问。
宋明孝不敢直接推开门看一眼,刚才爹发火了,那样发怒的爹可真吓人。
从小到大爹像今天这样暴怒的样子他只见过一次,那次还是他和二弟调皮惹得娘生气,害娘揍他们的时候扭伤了手,爹那时候的脸色也是吓人的很……
屋里的何玉,不,裴玉听到声瞬间就僵住了,脑子里转了许久,也没憋出话来。
屋外宋明孝没等到回话,心里头有些担忧,虽说爹娘醒了是不错,可刚才那气劲也是真的大。
要是又气晕了怎么办?娘刚才也是明显头不舒服!
宋明孝犹豫着,厨房门口吴氏探头探脑的瞅着,心里也是揪着,夫妻俩这会子倒是想到一起去了,觉得老爷子八成又晕了,还很可能是他们气的。
当然,他们更担心的还是娘,娘才是真正受伤的那个。
这么一想吴氏就忍不住咳嗽,朝着自家男人使眼色,大夫都请来了,还不去!
宋明孝接收到自个媳妇的眼神,犹豫再三终于抬手要推门而入,死就死吧!
“咯吱……”屋门被缓缓推开。
是裴成动的手,对于大外孙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实在是受不了,虽然听说夫妻俩醒了,他闺女可是真伤着呐!
门一开,只见土炕上躺着宋家老两口,屋子里安静的诡异,要不是两人还有明显的呼气起伏,宋明孝差点要喊出声。
“呼,何大夫,您赶紧给看看,刚才我爹醒过一次,这会是不是又晕了?”
何大夫点点头,抬脚放轻了脚步进去,何大夫上前仔细的给老两口一一查看了一番,没什么大事。
宋老爷子纯属气急攻心被气晕的,这会单纯是睡着了,宋裴氏才是被打晕的,诊看一番脑子是没有大伤,不过到底伤到了脑袋,会不会有不妥他也不敢断定,宋裴氏这身子骨也有些太差了。
何大夫起身而后示意裴成和宋明孝外头说话。
宋明孝麻溜的出门,出去时还小心翼翼的把木门关上,就怕吵醒了爹,又惹爹生气,他实在心有余悸。
何大夫看着宋老大这般不由点点头,这大儿子是真孝顺的,不说方才那着急的真切模样,就说这细心之处也可见其孝心,不愧取名明孝。
“何大夫,怎么样,我婆婆咋还没醒呢?”吴氏一见人出来,麻溜挪了过来,挺着肚子也不怕摔了。
吴氏开口焦急的不行,这会倒是不怕威严的外祖父了,若是往常见了裴成在,吴氏是不敢吭声的。
不着急不行啊,公婆刚才是醒了,婆婆明显伤着呐!
公公就是被气晕的,之前请来的赤脚大夫说了是气急攻心,没啥事,婆婆可是实打实被打了头,还痛成那样,能不着急嘛!
何大夫看吴氏这着急的模样不似作假,心中又暗自点头。
平日里都传宋裴氏性子凶悍,作风又泼辣,对儿媳呼喝来去,不是个好婆婆,可如今他这么一看倒是不像。
要是真对儿媳妇不好,儿媳妇能这样真心实意的关心着急?
“无事,你公爹火气散了,醒过来也就没事了,现在睡着了而已,多休息休息,养两天就好,至于你婆婆……
头上的伤倒是无大事,只是到底伤了头,不好说,等她醒了,这几日没什么不舒服的话,也就没事了,只是……”
何大夫顿了顿正斟酌着用词,堂屋里突然传出宋恒喊人的声音。
“老大!”
“唉!爹,我在!我在!”宋明孝听到声立马回着话,还不忘扯上何大夫,转身立马回了堂屋。
裴成大跨步的一马当先进了屋,心想着该是闺女醒了。
吴氏见状也跟上了,不亲眼看看她不放心,刚才在厨房她可是好好算过的,没了公婆就她们大房最吃亏!
“娘啊!您总算没事了!”吴氏一见裴玉,顿时嚎了起来,
吴氏那音调让裴玉尚且苍白的脸色更青了几分,这丫的跟专业哭丧有的一拼!
原以为是爹找他,没想到娘也好了,宋明孝有些惊喜的愣了下,却没想到让媳妇抢在了他前头。
刚想开口,却发现爹娘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立马闭紧了嘴。
瞅了眼嚎的正欢的媳妇,宋明孝抖了抖身子,娘最烦媳妇大喊大叫的了,平日里可经常因此训斥媳妇呢。
宋老大小心翼翼的看向宋恒,爹不会又发火吧?
裴玉面色僵硬的坐在炕上,听着吴氏的嚎声有些头疼,忍不住抬手扶了下脑袋。
脑仁隐隐作痛不说,头上的伤也丝丝发疼,此刻她就像是被关在封闭的房间里,耳鸣回响不断,真是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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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新书,不足之处请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