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东路。
身着巡捕制服的江豹名为巡街,其实是闲逛。终于,他看到路边的“瑞士钟表店”。
这是阿星给江豹介绍的店铺。据阿星说,这家店的女老板是香江本地人,信誉还不错。他们这里有几款手表,虽然牌子不怎么响,却是来自瑞士的正宗货,质量绝对没说的。
江豹在这里挑了一款“伊士盾”,虽然也是杂牌子,但是外型挺让他喜欢,于是就二百块钱拿下。
戴上新手表,他美滋滋地走出这家店,却没注意到,柜台后面的一个小窗里,有一双眼睛认出了他。
江豹又在一家洋装店前驻足,透过玻璃橱窗,他看到里面的西装笔挺,真想进去试试。
这个年代,但凡是经济条件好的家庭,一般很少买成衣,他们都是买来料子,到裁缝店找名师量尺寸、现做。有些大户人家,甚至把裁缝叫到家里来量体。这叫排场。
而成衣店里销售的衣服,一般都是为普通人准备的。
所以,江豹看到成衣店里的西装居然有这么考究的做工,就想买上一身。
“这位差爷,进来看看吧!”成衣店里的一个金发小伙计跑出来,用蹩脚的粤语向江豹打招呼。
“哦,原来是老外开的店,怪不得做得这么好。八十年之后,我老家彭城的一些服装店也不过如此!”江豹感慨了一下,就走进门去。
“差爷,这一套应该很适合你,你要不要试试!”那个小伙计拿出一套格子西装向江豹建议。
“好吧,我试试!”江豹说着,脱下了身上的制服。
他的制服解了下来,放到旁边的凳子上。
就在他穿上西装上衣,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的时候,镜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纤细的身影。
“难道这里有女店员?还是这里也卖女式的洋装?”
江豹刚刚想到这里,那个纤细的身影已经把他的枪套摸在手里,并且打开了枪套。
“别动我的枪!”江豹一声呵斥,并迅速上前抢夺。
可是,他的动作慢了半拍,巡捕房为他配备的左轮手枪已经被那个女人拿在手里,并且打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他。
见到有人拔枪,哪怕是人女人,也足以吓退很多人。服装店的店员和顾客都抱着脑袋,跑出店外。
“我怎么这么麻痹大意?随身的枪械就不应该拿下来!”
江豹自责的同时,突然一愣:“这个女人好面熟!”
“江豹,你还认得我吗?”那女人厉声问道。
“你是哪家小姐?”
“我姓宁,宁志恒我的哥哥!”
江豹这才想起,他那一次去宁家办案,见到宁家的女眷中有这个女人。可惜当时只看了一眼,没有多大印象,只记得是个平板妹。
后来,宁志恒请他到潮汕大酒楼吃饭,要把妹妹许配给他,被他婉拒。
江豹之所以拒绝宁志恒,真实原因是,宁家小姐并不是他的菜。如果宁家小姐真是美出天际,他一定印象深刻,并且念念不忘,满脑子都是她。
比如那个姓叶的女贼。
总之,江豹这个人前后两辈子的原则都是,他喜欢的,不一定主动;他不喜欢的,一定不主动。
“哦,原来是宁小姐,幸会、幸会!”江豹装模作样地客气了一句,“可是,你抢了我的枪,又用来对准我,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拒绝我哥?”宁小姐大声质问。
“我拒绝他什么了?”江豹故作不知。
“别跟我装!我哥向你提亲
“哦,你说这事啊!”江豹笑道,“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啊!”
“我们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原本不过是一个剃头匠,因为穿了这身黑皮,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我宁家祖上做过官,家资百万,我本人还开了一个钟表店……”
江豹似乎明白了:“我刚才买手表的那个店,就是你开的?”
“对,就是我的!”
先前,江豹听阿星说“瑞士”钟表店的老板是女的,还是香江本地人,他当时还不太相信。
毕竟,这还是个未开化的年代,除了方艳云,有几个女人敢出来挑大梁、做生意。
没想到,阿星说的是真的。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钟表店的老板竟然是宁老太爷的老闺女。
他当初在宁家办案,宁志恒就提了一句“这位差爷相貌堂堂”,宁小姐就娇羞地跑进后堂。那时候,他以为这宁小姐没见过世面,原来她是对自己芳心暗许了。
父亲面前的乖乖女,背后竟然经营起一个钟表店,假以时日,她便是妥妥的商界精英!
香江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文明和愚昧在这里有机的结合,孕育了一个又一个怪胎!
这时,宁小姐得意一笑:“怎么样?娶了我不亏吧!不说别的,就是这个钟表店的收入,哪一年没有几万块钱?更别说,我们家还送你一套房子呢!”
江豹摇了摇头:“宁小姐,你家的条件的确很诱人,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你放……气!”大概是因为门外有不少的围观者,宁小姐不好意思说出“屁”字,话到嘴边给改了,“你敢看不起我?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
“你这是何必呢!”江豹说道。
“非常有必要!”宁小姐气鼓鼓地说,“曾经有多少富家子弟登门求亲,我都没答应。可是,你这个坏蛋居然看不上我,太伤我的心了。我不杀你,难消心头之恨!”
“你杀了我,你也要偿命!”
“我死也愿意!以我家的势力,我们就是死,也能埋在一起!所以,你摆脱不了我的!”
江豹终于明白了,这个女人以枪相逼,并不是有多爱他,只是因为她被拒绝之后的心理落差太大,让她接受不了。
于是,他只好诓她:“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的人,能比得过我吗?”
“我不敢说她一定比你强,但是,她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这……”宁小姐沉吟了一会儿,“要不,你娶两个吧,我允许你纳妾,或许我与她都是平妻!”
江豹几乎无语了。
他摇头叹息,然后故作深情地说:“我这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钟情,未来,也只对她一个人好。哪怕有繁花过眼,我只当红粉骷髅!”
听了他的话,宁小姐反而更难受了——这男人是痴情,可是不是痴迷的不是她。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有人笑道:“这位妹妹,我家郎君如此痴情,怪不得你也看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