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仰起脸,唇角含着笑注视他片刻,抬手抚上他的脸,“真心话?”
“不是,知道你累逗你的。”赵珩捉住她的手,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下,拥着她进屋坐到软软上。
南境的问题解决了,科举舞弊一案所牵涉到的所有官员,全部撤了下去。他回到汴京就在复核今年的官员考核成绩,忙了好几日到春节休假才得空闲。
这几日他找好了媒婆,准备好聘礼,算着她怎么也得到廿八才回,故而先上门见老太太,跟她言明自己心意。
今日她一入城门自己便着急赶来下定,明日除夕,不适合下定媒人也不得闲。
“几天假,想去哪休息?”苏绾放松躺进软塌,拿着他的手把玩,“我明日要给工人发工钱和红包,估计要忙上大半日,你若是无聊可跟着我。”
正月初一他得回宫祭祀宗庙和天地,她也想好好休息几天,等过了元宵立即安排信得过的人,去南康盯着榨糖作坊。
“跟着你,明日除夕想与你一起过。”赵珩也放松下来,慵懒躺到她身边,关心问她,“可顺利?”
南康巡抚尚未到任他便去了边境,处理意图进犯北梁的南诏散兵。
“还挺顺利,窦世忠其人手段过硬,南康交给他你暂且可放心。”苏绾歪头看他一眼,拿过他的胳膊枕上去,状似不经意的语气,“在江州时,梁淑妃给我送了信。”
梁淑妃的一举一动他肯定安排了人盯着,与其等他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不如自己说。
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自己光明磊落。
“自她带着六皇弟和婉儿去了兴南,秦王旧部就偷偷联系她,只是合作未有谈成。”赵珩抬起手,轻轻取下她发间的簪子放到一旁,用手指卷起她的发丝把玩,“把他们母子放到兴南,是不想他们去北境受苦,若这点都看不明白,六皇弟迟早会被人带坏。”
梁淑妃曾养育过他几年,自己所为也算对得起他们母子。
兴南没有宗亲士族把持政务,比送他们去南康安全。
“看得清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好是另外一回事。”苏绾疲倦闭上眼,“生在皇家,难免想要权势加身。”
“确实。”赵珩单手撑起脑袋看她,松开她的发丝给她揉肩膀,随意跟她闲聊,“常林这段时间做了不少事,在靖安附近的县弄了庄子饲养鸡苗和鸭苗。”
不仅如此,各地县衙和府衙都招了人清理城内的垃圾,有用的送去肥田,无用的挖坑深埋。
还下了命令,夜香不得倒入运河,要统一收起来运到固定的地方,留作肥料。
百姓一开始都不守规矩,陆常林命人装神弄鬼,说是佛祖觉得臭,大家慢慢开始都守规矩。
赵珩说了一阵,不见她回应,低头一看见她累得睡着过去,便不说话了。
从南康回来路途不算近,她那马车又不够舒服,着实辛苦。
又耐心等了一阵,赵珩趁她睡熟,放轻动作起来,去开了柜子将被子拿出来,重新躺到她身边,盖上被子。
她这模样,自己反而不能走了。
苏绾睡得很沉,赵珩陪着她躺了一会,倾身过去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含笑闭上眼。
等来年把靖安一地连年遭旱的问题解决,他便娶她过门,日日与她同眠。
长夜悄然而过。
苏绾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醒来发觉自己在书房内,本能看向身边。
赵珩留出一掌宽的距离躺在软塌上,还没醒,俊逸的面容没了平日的冷意,格外好看。
她想起昨夜他说的话,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累傻了,躺下来就睡着过去,带了礼物回来都忘了给他。
苏绾往他身边挪了挪,伸出手,仔细描摹他的眉眼,唇角止不住上翘。他太也纯情了点,睡一起他也不说帮她外袍脱了,自己身上的也不脱,还躺那么远。
“睡好了?”赵珩捉住她作乱的手,含糊出声,“什么时辰了?”
“还早,你再睡一会。”苏绾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我去洗漱,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忙。”
原本早几天就该给铺子里的人结算工钱放假,她在路上赶不及,就一直开着门。
“好。”赵珩的脸蓦地红起来,“快去。”
昨夜他未有丝毫邪念,此刻见她陡然失控,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
苏绾眨了眨眼,侧过头去亲他的耳朵,“走了啊。”
赵珩本就难受,被她这么一撩拨便如点了火一般,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下回再留宿,得与她分开睡。
她未有点头,自己便不可冒犯。
苏绾佯装没看到他隐忍的模样,掀了被子起来,一脸坏笑。
可爱的弟弟。
她在现世猝死时三十岁,真的可以当赵珩姐姐的。
赵珩瞥见她脸上的笑容,眼里满是无奈。
她自入梦便知晓如何整治自己。
半个时辰后,两人带着秋霜她们几个,一块去兰馨坊。
等着领工钱的小姑娘聚在楼上,叽叽喳喳讨论春节的安排,讨论城内的各种八卦。
苏绾清了清嗓子,带着换好的铜钱上楼,给她们发了工钱和红包,宣布放假。
小姑娘们跟麻雀一般,一哄而散,转眼就没跑没影了。
苏绾把账记上,顺便做来年的预算。
弄得差不多,负责进货的管事师傅带着车队,风尘仆仆赶回。
“如何?”苏绾进了后院,焦急上前,“可有买到。”
“没有,不过我已将图纸给了商贩,开春后他们还会出海,说届时给带几千斤回来。”师傅笑呵呵看她,“这东西海外真的有。”
“那太好了。”苏绾也忍不住笑,“都先进去歇一会,领了工钱和红包再卸货。”
能买到玉米就太好了。
不用几千斤,有一千斤就够了。这些种子种下去,来年就会有更多的种子出来,一年内让所有百姓吃上饭,完全可以实现。
有甘薯和芭蕉芋,可以缓解下明年上半年,没有种子栽种的局面。等收获了,南诏商船带回来的玉米正好可以在南境栽种部分。
最多明年上半年,水渠的数量增加后,北境一带的百姓便不需要饿着肚子。
回头再让陆常林多弄点水车去安装,效果会更好。
“好嘞,我等就怕赶不及回来过年,这一路晚上都没歇过。”师傅又笑,“不过这回买到的龙涎香品质非常好,数量也大,够铺子用上大半年。”
“辛苦了。”苏绾弯着眉眼,叫上秋梅给他们算工钱和红包,定收假后开门的日子。
发放完兰馨坊的工钱,苏绾马不停蹄,带着赵珩去糕点铺和锦衣坊、秀坊、布庄。
一通忙下来时间也过了晌午,干脆和他一起去琉璃馆吃饭。
琉璃馆过年不休假,相反,这儿的生意还会异常火爆。
上楼要了包厢坐下,苏绾歪在椅子里撑着下巴,含笑看赵珩,“是不是很无聊?”
这一早上她都在不停的跑,发放工钱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告诉那些工人,来年好好干,她不会亏待任何人。
“还好。”赵珩伸手捏她的脸,“明日城外放风筝,你想不想去玩?”
她在宫中数年,应是未有去放过风筝的。
“好啊,还有什么活动,你都跟我说说。”苏绾兴致勃勃。
从出宫她就一直很忙,没休息过。
趁着过年放假,她得好好休息放松。等收了假就去找钱东家,看看能不能买到合意的铺子开火锅店。
“正月初一放风筝,初二城中的公子哥和千金贵女赏雪作诗,初三赛马。”赵珩脸上浮起笑意,“都带你玩一遍。”
他也未曾好好玩过。
自玄鸣早夭他便未有再放过风筝,作诗赏雪他也不爱去,赛马也几乎不参加。
“好。”苏绾凑过去准备亲他,包厢门忽然被人敲响,耳边听到程少宁的声音,“苏姑娘可是在里边,在下程少宁,是专程来送帖子的。”
苏绾趁着赵珩愣神的工夫,飞快亲了他一下,若无其事坐回去,“进来吧。”
可能是刚才上楼被程少宁看到了。
琉璃馆天天有歌舞演出,这些个公子哥别的能耐没有,花钱倒是大方得很。
赵珩眸光微沉,看苏绾的眼神满是探究,“你何时认识他的?”
梦境消失后,她应该没机会认识程少宁。
这班公子哥都有固定的圈子,跟她不搭边。
“袁聿上店里跟说我有婚约时,是带着他一块去的。”苏绾好笑扬眉,“醋了?”
做梦是做梦,现实里她可不喜欢那样浪荡的少年,看脸也好看不过他。
“嗯。”赵珩大方点头。
苏绾乐不可支。
程少宁推门入内,恰好看到她的笑容,微微怔了下迟疑拿着帖子上前,“苏姑娘,我等正月初二在城外的别庄赏梅赏雪,你可一定要赏脸。”
自她离开汴京去南境,不时有人传她身边的男子当今圣上,大家都想证实一番。
京中贵女千金见过当今圣上的不少,是不是同一个人,很容易看出来。
恰好陆常林升任户部尚书,大家也想与之结交,得知自己与苏绾有一面之缘,非要他来送帖子。
今日一早他就去了兰馨坊,然而没敢进门。
纪元朗提过,苏绾身边的婢女武功高强,寻常护院五六个都不是其的对手。
一早上,苏绾一家一家铺子转,他便一直跟着,直到他们进了琉璃馆,方才鼓起勇气来敲门。
他未有见过圣上,看不出她身边的男子到底是不是。
都说圣上龙姿凤章,不该是这般平平无奇的模样。
“为何要邀请我?”苏绾没接他的帖子,干净漂亮的眼微微弯着,似笑非笑,“我与程公子并不相熟,也不认得其他人。”
“苏姑娘是汴京第一女商,我等都想与你结交,恰好我曾与姑娘有一面之缘,便接了差事。”程少宁吞了吞口水,暗暗捏紧了帖子。
这姑娘的气势太吓人了,开口说话,便是笑着也能让人感觉到压力。
“第一女商不敢当,这帖子……”苏绾话没说完,赵珩出手拿走程少宁手中的帖子,随意丢到桌上,“届时一定到。”
“多谢姑娘赏脸。”程少宁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下,脊背冒出大片冷汗,后退两步慌张离开。
她身边的男子更吓人,像是出手就能拧断自己的脖子。
门外的小二重新关上房门,屋里安静下来。
苏绾拿起帖子打开看了眼,视线落到赵珩身上,“针对你的?”
在汴京给她递帖子想要结交,这群小孩到底是没脑子,还是被人给当枪使了?
“我以平民身份在宫外置产之事,走漏了些风声。”赵珩歪进椅子里,神色慵懒,“他们想要确认,便确认好了。”
老贾查到除谢丞相崔尚书外,还有几个官员在查苏绾和自己在汴京的底细。当初他为了让这事不被人发现,早在决定出宫娶她,便安排老贾做了准备,防的就是这些人。
不让他们死心,苏绾日后还会遇险。
虽然安排了暗卫保护她,然而人心不可测,总会有人想要走捷径。
“你安排好了就行,我无所谓。”苏绾轻笑,“作诗我不会,把他们说哭还是可以的。”
一群没被社会毒打的小孩子,她还真不怕。
“那就说哭他们。”赵珩抬起手,墨色的瞳仁映出她巧笑嫣然模样,动作很轻地敲了下她的脑门,自己也忍不住笑,“陛下惊才绝艳,臣佩服之至。”
苏绾眨了眨眼,脸颊漫上红晕,耳根子也烫起来。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被他这么夸还挺心虚的。自己说的那些事给出的建议并不是自己的智慧,而是无数人用几千年的时间探索出来的。
自己是占了资讯发达的便宜,本质上依旧是个只会修桥铺路的土木狗。
包厢安静了一瞬。
赵珩将她含羞的模样收进眼底,喉结滚了滚,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
在她面前,他无需摆帝王架势,无需隐藏自己情绪,所有的事都可与她说。
得妻如此,此生无憾。
过了晌午,店铺陆续关门,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苏绾牵着赵珩的手走过长街,几次想问他是否回宫过除夕,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
皇宫之内,除了他的两个皇兄,就剩下几个不管事的太妃,与他的关系也般般。
真回去,还不如留在宫外与她一起过。
“天快黑了,还要去哪?”赵珩觉察到她的目光,不由地放满了脚步,“看半天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觉得你好看多看一会。这会去旧宅,我养了二十个弟弟你忘了。”苏绾唇边弯起一抹笑,“过年了啊,晚上他们也要一起去家里吃饭。”
有话要说,可是现在不想说了。
他难得这般自在,自己没必要煞风景。
晚上吃过饭一起守岁,再说也不迟。
“先随我回一趟赵宅。”赵珩微微扬眉,“我也养了好多弟弟。”
“你那是养儿子。”苏绾捂着嘴低低笑出声,“百姓都是子民。”
赵珩无言以对,继而失笑。
满嘴歪理。
原来的太师府就在四新坊路口,走两步便到。
赵珩带着苏绾进去,院中的少年从各处冒出来,规矩聚到正院行礼,“见过老爷夫人。”
苏绾点点头,动作很小地晃了下赵珩的手,歪头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娇滴滴喊他,“老爷……”
赵珩清了清嗓子,嗓音哑哑的回她,“夫人。”
苏绾又忍不住笑。
赵珩收养的乞丐有五六十个,全都是从各地来讨生活的。这边老贾管事,每天教授他们习字练武,教授他们书画和琴技。
苏绾陪着赵珩转了一圈,别过老贾从后门出去,慢悠悠前往苏家旧宅。
“为何不让他们去学堂?”苏绾问出疑问。
老贾像是把他们当暗卫训练。
“要去,这些孩子九成以上不会写自己的名字,等他们把自己的名字写好就送学堂去。若是有人想要学医,就去医学堂。”赵珩抬眸看向远处,“暗卫营不需要那么多人,他们都是要站在阳光底下的。”
南境一行,让他清楚知晓地方官员都是如何做事的,他得培养一批忠于自己的人。
“那就好。”苏绾抿了下唇角,打听贺清尘的消息,“贺大夫他们可是回靖安了?”
同安堂关门,隔壁太子府也没人。
“昨日早上走的,他原想跟你说一声,未有等到便先走了。”赵珩偏头,街道两侧的灯笼映红了她的脸,那双灵动好看的眸子,澄澈见底,未有半分眷恋和思念。
“你知道怎么联系他的对吧,给他写信,让他留意下靖安的天气。或者通知静安知县,安排人每日记录天气变化,开春后若是下了雨要立即通知我。”苏绾说完,话锋一转,“我欣赏贺大夫那样的人,欣赏不是喜欢,你无须紧张。”
“夫人教训的是。”赵珩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他抢不过我。”
苏绾但笑不语。
是她没给贺清尘机会抢。
到旧宅开门进去,苏驰等人跟猴一样蹿出来,大声喊她,“阿姐!”
苏绾被吓到,顿时好气又好笑,“再吓我就罚你们面壁一个时辰。”
苏驰挠了挠头,乖乖过去认错,“阿姐,我错了。”
阿姐去南境一走就将近两个月,好容易回来,吃完饭就不见了人影,早上去找她知道她没醒,他便直接来旧宅了。
学堂也放了假,要过了元宵节才开学。
“去把头发都弄好起来,准备回家吃饭。”苏绾交代一句,带着赵珩去前院花厅。
管家正在安排人准备守岁的瓜果糖块,见她进来,旋即上前行礼,“见过姑娘。”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苏绾从荷包里拿出两个银锭递过去,“这是你们的工钱,剩下的算红包,每人八百文。”
“多谢姑娘。”管家有些激动。这姑娘比她大伯家任何一个人都讲理,赏罚分明。
苏绾笑了下,等着所有人都整理好头发衣服,和赵珩一起带他们回去。
过年的瓜果糖块瓜子花生,奶奶都提前买好了,一点没用她操心。
晚饭在奶奶院里的花厅吃,满满当当坐了四桌人。
苏绾不时看一眼身边的赵珩,见他并没有什么不自在,这才安心。
吃完饭,苏驰带着收养的少年去他的院子,苏绾和赵珩留下陪奶奶说话。
奶奶上了年纪熬不住,不多会便让婢女扶着先回房休息。
苏绾知道奶奶是制造机会让她跟赵珩相处,心里淌过暖流,带着赵珩回自己院子。
进书房关上门,苏绾踢了鞋子光脚走到书桌后坐下,含笑看他,“坐过来,有礼物送你。”
赵珩坐过去,仰起脸目露期待地注视着她,神色舒展。
“等一下啊,我在南康府找匠人专门打造的。”苏绾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精巧的盒子,取出里边的对戒,“你一只我一只,伸手。”
赵珩伸出右手,不明所以。
“左手。”苏绾忍不住乐,“我在师父的藏书阁里看过一本书,书上说,男女双方婚后都会带着戒指,这样就等于告诉外人,他们是夫妻了。”
她本来想昨晚就给他的,累到忘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赵珩嘴上说着,手却老实伸过去,“上朝我得取下来,容易被人记住。”
他在宫外的平民身份不能暴露,等初二的诗会过后都不可松懈。
“我想到了。”苏绾给他戴上戒指,拿起他的手举高满意看了一会,戴上自己的那一枚,伸手过去,“这个东西叫婚戒。”
下定便算是未婚夫妻了,婚礼办不办她不是很在意。
有些仪式不需要外人观摩。
“嗯。”赵珩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下,眉眼含笑,“要如何不让朝臣发觉,我身上多了个东西。”
“简单。”苏绾绕过书桌走到他身后,倾身伏到他背上,取下他手上的婚戒,拿出准备好的链子,将戒指穿进去挂到他脖子上,“这样便无人能看到了。”
赵珩侧过身,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到腿上,嗓音低低的问,“可否愿意随我回宫,去祭奠母后和玄鸣?”
自母后和玄鸣离开,今年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过年的气氛,感受到有家人的温暖。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有何不可?”苏绾捧起他的脸,低下头,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蹭了蹭,含着笑的嗓音格外温柔,“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赵珩应了声,伸手圈紧她的身子,好一会才放开,起身带她回去。
皇宫各处都换了新的灯笼,没了嫔妃的后宫格外冷清,寒风刮过,仿若一片死城。
赵珩带着苏绾走重华门进去,穿过御花园前往凤仪宫。
大皇兄和二皇兄已经离开皇宫,过几个月,他再放出他们薨了的消息,让朝臣死了要找他们的心。
二皇兄去了南诏,未有说为什么。
大皇兄去了北境,他说此生最大的憾事,是未能亲自上阵杀敌。
他的双腿虽恢复过来,行动依旧有诸多不便,能走出汴京也算了了心愿。
进入凤仪宫,孙来福提着灯笼迎出来,认出赵珩眼眶瞬间发红,“陛下。”
他就知道,陛下一定会来。
往年他也都是等所有人睡下才来。
“去帮我准备两身寻常的衣服,朕与皇后拜祭下便走。”赵珩摆手示意他退下,“明后日我不在宫中住。”
孙来福震惊抬头,“老奴见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便是那个让陛下牵肠挂肚的姑娘?样貌确实不俗,气质也好。
“免礼。”苏绾想到他在梦中针对赵珩之事,唇角弯了下。
孙来福安静退下。
赵珩带着苏绾进去上了香,牵着她的手一起跪下,抬头看着皇后的牌位,幽幽出声,“母后,玄黎娶了中意的女子为妻,她千般好,玄黎无需担心被牵制,亦不是被逼娶她,玄黎是真心喜欢她。”
苏绾转头看他,心中动容。
她没有千般好,甚至不知道怎样才算是爱一个人,她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和他共同面对往后的风风雨雨。
赵珩跪了许久,牵着苏绾的手出去,孙来福已经衣服带了过来。
两人拿了衣服就走,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出了皇宫,赵珩送她到家,依依不舍放开手,“明日早上祭祀,初二的诗会我还得布置一番,明日等我来接你。”
苏绾微笑点头。
初二的事不能马虎,出一点点差错,他出宫之事就会暴露。
到时候危险的不止是他,还有自己。
隔天一早,苏绾发完压岁钱,拿出一大包的糖给苏驰,让他们送去福安寺给空远,并告诉他们空远的新法号。
苏驰他们正好要出城放风筝,拿了糖就跑不见人。
苏绾摇摇头,回书房整理账本。
等到赵珩过来,两人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带着风筝出城。
天气晴朗,城外到处都是放风筝的人,还分出不少圈子。
苏绾跟着赵珩找了个人相对少的地方,拿出风筝开始放。
她没放过风筝,试了几次都没法飞起来,不禁有些沮丧。
赵珩第一次见她如此挫败,心情格外愉悦,“原来还有陛下不会之事?”
他以为她无所不能。
“为什么不能有。”苏绾瞪一眼他手里的风筝,决定再试一次。
“苏姑娘。”顾孟平的嗓音穿耳而过。
苏绾回头,见他没和柳云珊一起,微微有些诧异,“顾夫子。”
“苏姑娘的这位朋友,不知做的什么生意?”顾孟平的心跳有些快,微微垂眸看向她身边的男子,试图看清他腰间的玉佩,“可否介绍给在下认识?”
同在国子监求学的监生告诉他,苏绾身边这相貌平平的男子,是当今圣上。
他见过这男子无数次,从未将此人与圣上联系到一起。
圣上的玉佩是上等白玉,此玉唯圣上和太子可用。
作者有话要说: 赵珩:谁是弟弟?
苏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