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摔得七晕八素,整个人被赵珩抱在怀里,还特别巧合的又跟他亲上,回过神旋即用力推开他,红着脸低声呵斥,“放肆,谁准你碰朕了。”
赵珩藏起眼中的笑意,伸手扶她起来,面上古井无波。
以往入梦,总是她亲自己,自己难得亲回去一次。
“今夜罚你抄《夫纲》。”苏绾警告一句,跟他拉开距离低头整理衣衫。
太丢人了,她人没踹到还出了丑。
刚才那一下,怎么看都不像是无意间碰到的样子,偏偏他还是一点情绪都没有。
反倒是自己尴尬得不行。
赵珩转过身,唇角扬了扬伸手将椅子扶起来摆正。
从福安寺离开后他去了野平埠,皇叔带来的三千精兵中了埋伏,全部折损。
戍京大营的人赶到时,他手下的禁卫军已打扫干净战场,全部撤离。
皇叔和两个贴身护卫的遗体,从福安寺运过去后重新布置,假装遇到山匪不敌而亡。
他说皇叔死于意外那便是死于意外,哪怕林尚书和韩丞相的死士亲眼目睹了战况,他也无惧。
从发现皇叔改道,自己就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林尚书和韩丞相除非有铁证,否则这事便只能烂在肚子里。
自打开始训练江崇和手下的禁卫军,他便会时时想到弟弟玄鸣的死。
一丝的证据都无,明知道他死得冤枉,自己却无法将做恶之人堂堂正正诛杀。
因此,每一场训练后他都会要求所有人清理战场,一丝的痕迹都不要留下。
回宫通知礼部,准备棺椁去收敛六皇叔的遗体,送去六皇叔买在城外的别庄后,他梳洗完已是三更天,倒进床榻便入睡,未有想到会入梦。
赵珩将手搭到椅背上,低头看着眼前因为没踹到他还摔了一跤,有些恼羞成怒的女帝,墨色的眼眸深处,笑意沉沉。
女帝的反应很快,要不是自己自幼习武,方才就被她踢中了。
“下回不许躲。”苏绾再次低声警告。
她是皇帝,想打谁就打谁。
赵珩点头,假装自己的没有任何意识,在她身边站得笔直。
苏绾磨了磨牙,坐下等宋临川回来。
少顷,宋临川从外边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苏绾抬眸看他,从容出声,“让太子殿下受委屈了。”
“陛下可是还要继续绑着我?”宋临川脸上写满了无奈,抬手指着身后的两个侍卫,“我保证不逃走,也逃不走。”
“不绑了。”苏绾示意他坐下,侧过头看向门外,把孙来福叫进来吩咐道:“去给东蜀太子准备些吃的来。”
“老奴遵旨,”孙来福看了一眼宋临川,安静退下。
宋临川坐下来,皱着眉头活动了下肩膀,苦笑拱手,“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苏绾失笑,“谢我倒是不必了,北梁与东蜀停战建好细则签署,殿下便可回东蜀。”
赵珩微微偏头,目光在女帝挂着笑的侧脸巡梭一遍,悄然挪开。
此前他以为女帝将宋临川收入后宫,是因为宋临川好看,如今才知她其实另有目的。
后宫中,她最感兴趣的只有三人,宋临川、贺清尘、顾孟平。
在现实中,她见过好像也只这三人。
结识宋临川似乎为了日后做香料生意,结识顾孟平是为了给邵宁铺路,唯独结识贺清尘……是出于喜欢。
赵珩一想到她主动给贺清尘写信,胸口不禁又有些酸。
女帝两次见到自己,态度都十分的冷淡。
是因为暗卫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大的用处还是觉得危险?
“好。”宋临川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东蜀缺少马匹、棉花、皮革,建好后这些紧俏的东西都卖到东蜀。”
“还有呢。”苏绾扬眉看他。
“北梁缺少的丝绸、笔、墨,我东蜀也可安排商户大量提供。”宋临川摆出谈判的姿态,认真分析,“两国之间也可互相交换这些东西。”
“具体的建好通商细则,明日早朝之时朕还要与朝臣商议,太子能做主便好。”苏绾暗暗记下他说的东西,没有直接点头。
“吾……自然能做主。”宋临川有些心虚。
苏绾唇边弯起一抹笑,没有揭穿他。
又聊了一会,宫女送吃的进来。
苏绾看了眼他房中的滴漏,缓缓起身,“太子用膳后好好休息,朕还有公务要忙。”
“恭送陛下。”宋临川站起来送她。
苏绾笑了下,抬脚往外走。
赵珩瞥一眼宋临川,起身跟上。女帝想做的买卖,似乎不止是香料?
宋临川说起两国各自缺少的东西时,她听得很认真。
在现实里,北梁与东蜀停战建好的细则已开始实施,紧缺的东西由官府出面交易,交布政司统属。
女帝若是想要插手,没那么容易,自己也不会给她开这个口子。
不患寡而患不均。口子一开,今后便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倒不如一开始就堵死。
回到太初殿,赵珩见女帝进门便去小书房,唇角扬了扬安静跟进去。
“驸马若是累了,可先行去歇息。”苏绾偏头看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
赵珩摇头,像以往那般坐到她对面。
苏绾抬眸看他,想起白天见他时送给他的糖,叫来孙来福,“去给驸马准备一些糖过来。”
“老奴这就去。”孙来福应声退下。
赵珩偏头看去,眸光微闪。
女帝还记着这事?
“驸马平日里还喜欢什么,都告诉朕,下回让他们准备过来。”苏绾歪进椅子里,支起胳膊撑着下巴看他。
赵珩淡淡摇头。梦里的东西不能吃,还要在她面前演戏,容易出错。
苏绾扬了扬眉,沉默下去。
还是现实里好看一点,尤其是眼睛。有了情绪后,他身上那种冷意更加明显,说话也一板一眼,卖惨都像是在背书。
义兄……他怎么不说自己是原主爹给原主定的亲事?
话说回来,真这么说了妥妥的骗子无疑。
至于想骗什么就不知道了。
骗财,她现在穷得很,连个好看点的保镖都养不起。
骗色倒也不至于。他在太子身边当差,比自己更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太子还没登基呢,暗卫却跟宫女私通,他嫌自己命太长自己可不嫌。
要是退隐了的话,她努力赚钱应该养得起他……苏绾眨了眨眼,压下不该有的念头。
出宫后,必须要努力赚钱养好看的保镖和面首。
“陛下,糖来了。”孙来福端着一盘糖块进来,恭敬放到桌上,脸上挂着笑,“陛下可否要梳洗?”
“不必了,你下去吧。”苏绾坐直起来,将糖块推到赵珩面前,顺手拿了张纸过来铺好。
赵珩心思微动,拿了块糖剥开放入口中,假装自己在吃。
苏绾瞟了他一眼,往砚台里加了点清水,自己磨墨。
马匹的生意自己在现实里是没法做的,好的战马几乎都在官府手中。像棉花和皮革自己就能做,还可带动百姓拓荒种棉花,搞养殖,发展经济。
只是这事自己还得打听清楚才行,紧缺的东西在古代一般都是官府垄断,不好插手。
像是东蜀的丝绸、笔、墨这些,自己就能做。
上次回汴京她去买过,东蜀产的纸笔价格要高出一些,质量也更好。
北梁的皮革倒是能卖过去,可自己后入市,肯定比不过那些早早经商的大户,想要赚到银子一个是走量一个是低价。
这样一来就需要非常雄厚的资金支持。
自己还是太穷了,手里那点银子当不了大用。
苏绾放下墨条,忍不住又看了眼赵珩。
希望他在现实里不是驴自己,而是真有办法拿回原主爹娘留下的铺子、房产和田产。
从笔架上取了只笔,苏绾抿起唇角,将宋临川说的那些写下来。
知道两国之间缺什么,等自己出宫后再作市场调查,起步会比摸黑胡来要强很多。
列出自己无法插手的项目,又把能做的列了一遍,苏绾余光瞧见赵珩似乎睡过去了,搁笔看他。
他在现实里的名字,跟太子并不一样,其他人就没这种情况,是因为身份不同?
不想也罢,他就是个暗卫,主子给他起什么名字他就叫什么。
转眼天亮,苏绾去换了龙袍戴上冕冠出去,宋临川也换了身衣服从承明殿那边过来。
“见过陛下。”宋临川客气行礼。
“太子昨夜可有睡好?”苏绾说着,习惯性伸手抓住赵珩的手腕,“东蜀皇帝的信到了吗?”
上上次入梦,她好像给东蜀皇帝写过信?太久不记得了。倒是宋临川第一次出现在梦境里时,说过要等东蜀皇帝的信到了才能签署细则。
“到了。”宋临川的脸庞浮起暗红,“父皇来信,让我问陛下北梁是否愿意和亲。”
苏绾扬了扬唇角,故意逗他,“东蜀皇帝是让太子殿下嫁过来吗?”
“自然不是。”宋临川的脸更红了。
苏绾脸上浮起淡笑,“那就不必了。”
宋临川点点头,不再说话。
赵珩垂眸看着身边的女帝,眼底漫起笑意。她真是为了了解东蜀才把宋临川带回宫的,并不只是因为宋临川好看。
出长信宫乘轿辇到了文德殿,文武百官几乎都来了,太师依旧抱病不上朝。
苏绾也不在意,跟谢丞相等人讨论好建好细则,当场跟宋临川签署文书。
跟她想的一样,谢丞相比她这个废材更清楚具体的贸易规则,倒是让她学了不少东西。
苏绾坐回龙椅,习惯性拿过赵珩的手捏了捏,“今日可还有事情要奏?若是无事上奏,退朝。”
“臣有事要奏。”韩丞相出列,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不怀好意,“陛下登基已满一年,但登基大典并未举办,臣奏请举办登基大典。”
苏绾敛眉看他,“登基大典?”
梦里的时间真的过了一年了,距离上次入梦也不过才过去四个晚上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苏绾:当皇帝比你早,登基也比你早。
赵珩:这是梦。
苏绾:早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