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谧,一旁的灯笼轻轻摇晃,光影也随之摇摆。
女帝就趴在他胸口上,能清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不同,感受到她身子的轻盈。
赵珩的呼吸不自觉重了几分,幸而楼里只他二人,外边的树枝被风吹动发出簌簌的声音,替他掩盖住了些许。
他从未想过,再次入梦是如此情形。想推开她又怕她起疑,不推开她于自己而言又是折磨。
这般温香软玉在怀,而他是正常不过的男子。
赵珩放空了双眼,在心里默默念起佛经,提醒自己非礼勿想,非礼勿看。无论她怎样作为,自己都不可轻薄她。
在梦境里,她是女帝,是君王。
而他只是她的护卫。
“驸马为何不回朕?”苏绾见他不出声,唇角弯了弯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轻笑,“是不敢要,还是不想要?”
宋临川的长相和声音都与现实一致,就他从入梦至今从未开口。
不过暗卫的职责是保护主子,帮主子处理各种没法放到台面上的事,包括杀人越货。会不会说话也不是很重要,好用就行。
苏绾正走神,横在她腰上的手臂骤然加重了力道,下一瞬赵珩便抱着她,拿着灯笼的手撑着栏杆,利落带她一块站起来。
烛光照亮了他俊逸不凡的脸庞,依稀可见未退的暗红。
“是不想要赏赐吗?”苏绾勉强站稳,双手还抓着他身上的袍子,仰着脸看他。
赵珩点了下头,转过身背对她缓缓蹲下。
“驸马要背着朕下楼?”苏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脸上的笑容扩大,大大方方爬到他背上。
他可能以为她崴脚了,这个反应倒也非常符合他身份。
待会回到太初殿,她还要再检查下,他左手手腕上是不是真的有牙印。
白天见过宋临川,她更确定梦里的人没有意识,也不曾入梦。
但还是要保险起见,万一赵珩真的是太子她要换一个驸马。不然心理阴影太大了,做梦都不开心。
在现实里,整个后宫谁不知道太子最烦宫女。
而且,她真的很怀疑太子有厌女症。
灯笼晃了下,赵珩背着她站起来,脚步沉沉地走下楼梯。
“朕来拿灯笼。”苏绾搂着他的脖子,伸手拿走灯笼。
赵珩没拦着她,绷紧了神经缓缓下楼。
洛州县昨日忽降大雨,山洪肆虐河水暴涨,那雨到了今日都未曾停歇。
梦境比现实提前了数日,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应对。城中百姓无一受灾,地势较为低洼的几个镇子的百姓,也得以提前撤离。
只是这雨不知下到何时。
他忧心此事,又恐东蜀有异动,派了数名暗卫盯着宋临川,想着只要东蜀一动便将他幽禁起来,当做质子与东蜀谈判。
自上次入梦,他连续数夜都未曾好好合眼。今夜实在困极,未料到会入梦见她。
赵珩低头看了眼身侧的纤细手臂,笼在昏暗中的眸子,染上浅浅的暖色。
还能梦到她便好,他会尽快摆平徐太师等人登基,届时再亲自去找她。
走出春语阁,孙来福抱着拂尘迎上来,瞧见他二人的模样脸色顿时不好看,“陛下可是受伤了,驸马也是,怎么不好好照顾陛下。”
“多嘴,驸马这是心疼朕。”苏绾把灯笼丢过去,双手搂着赵珩的脖子,使坏地亲了下他的耳朵。“带路。”
“老奴知错。”孙来福手忙脚乱地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给他们照亮。
赵珩的脸庞又烧起来,额上青筋暴跳。
不知何故,今夜的女帝似乎比之前热情了许多,像是又对他起疑的模样。
“孙来福,一会到了长信宫去跟梨廷说声,朕今夜不去临荷殿。”苏绾伸手捏赵珩的耳朵,慵懒出声,“驸马也受了伤,朕要陪着驸马。”
“老奴遵旨。”孙来福换上笑脸,“程公子安排到配殿了,萧公子没有意见。”
“知道了。”苏绾又捏了下赵珩的耳朵,脸颊枕着他的后背,暗暗琢磨着明天早上先看哪一个。
谢梨廷为了救自己受伤,等梦里的黑夜过去先去看他好了,然后再去配殿看萧云敬。
他当时也救驾了只是没有受伤,不能厚此薄彼。
最后去看梁文府,不然美少年该伤心了。
她真是个合格的昏君,每个受宠的美人都有照顾到。剩下的三十六个学子,明天挑个时间,也选个好看的出来,安排给谢梨廷作伴。
苏绾想到这,不自觉弯起唇角,愈发期待梦想成真。
她在现实里还是太穷了,那点银子一个都养不起,别说养六个了。
进入长信宫,太监和宫女全部迎出来行礼。
苏绾摆摆手,偏头瞄了眼孙来福,“不用给朕准备吃的,还是吃不下。”
她真受够了嗅觉被荼毒的郁闷。到福安寺三天,她一口肉都没吃着。
“是。”孙来福含笑点头。
穿过院子回到太初殿,苏绾从赵珩背上下去,习惯性抓住他的手腕往里走,“朕与驸马要梳洗,去安排吧。”
孙来福应了声转头吩咐小太监和宫女,自己也走了出去。
苏绾带着赵珩去了小书房,松开他的手慵懒坐下,拿起自己之前画的表格。
这个梦境真的非常有意思,每次入梦还都是那些人,每一次入梦她留下的东西,也会保留下来。
倒了点水到砚台上,苏绾拿了墨条研磨片刻,从架子上取下一支笔,醮了墨在表格上添上程少宁的名字。
阳光元气的美少年,她明天要好好看过瘾,还有故作淡定的萧云敬。
苏绾写完程少宁的名字,发觉赵珩在看着自己,唇角弯了弯将表格递过去,“这个东西叫表格,朕把想要宠幸的伴读名字写上去,日后可以按照顺序,挨个宠幸。”
赵珩垂下眼眸,假装自己在看那个叫表格的东西,不动声色地藏起眼底火气。
敬事房也没她这么会安排,还按照顺序宠幸?
他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不过这个表格他倒是从未见过。这东西似乎比敬事房翻牌子要简单明了,想要谁侍寝,拿笔在名字后边勾上便可。
也可按照此表格,给吏部考核官员用。不过此时不宜跟吏部尚书提,吏部有不少太师和韩丞相人,若是让他们发觉必定起疑。
幸而女帝的画像,他只给了一个暗卫。
只是……女帝如此博识广闻,只怕真看不上他的后位。
“驸马要不要给点意见?”苏绾没看到他的眼神,注意力都在表格上,唇边弯着浅浅的笑意。
一周七天,前六天每天选一个,还都是顶级大美人。放现世他们都属于出道就走红,完全可以靠脸吃饭的那种,不要太美好。
反正她就没考虑过嫁人,当首富养一群风格各异的美人更快乐。
“哗”的一声,赵珩拿了张纸过来,也拿了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这些人都危险。
“朕知道啊,越是危险的美人征服起来越有趣。”苏绾不为所动。
有毒的美人也是美人,出了余公子刺杀她的事,梁文府又被禁足,按照梦境的给剧情,这些美人会消停一段一段时间。
赵珩缓缓压下火气,重新醮了墨又写下一句:我跟着你,免得再出意外。
苏绾抬眼看他,有些哭笑不得,“驸马不会是醋了吧?朕是帝王,驸马若是总想干涉朕的决定,那朕便换一个人当驸马,你好好当暗卫。”
赵珩抬头看她,古井无波的眸子深处藏着浓浓的郁闷。
他就不该跟她说,自己是六皇叔派来保护她的暗卫。
“放心,朕有分寸的。”苏绾笑笑,余光瞧见宫女进来,搁笔去梳洗。
这个梦境还挺锻炼演技的,洗澡会有一种自己泡在水里的感觉,但是手放下去拿起来还是干的,头发也是。
任由宫女折腾了一通,苏绾换上中衣出去,赵珩也从隔壁出来。
她看了眼他的胸口,吩咐宫女去取药箱过来,过去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龙床坐下。
赵珩面无表情抬头。
“驸马为救朕受了伤,又辛苦把朕从春语阁背回来,朕当然要好好报答一番。”苏绾伸手解开他身上的中衣带子,“朕亲自给你换药,感不感动。”
赵珩悄然绷紧神经。
不敢动。
女帝定是又起疑了,今夜从入梦她就特别的……热情。
“别动啊,会扯到伤口的。”苏绾脱下他的中衣丢到一旁,自顾坐到他身边,状似随意地拿起他受伤的左手。
赵珩的手指很好看,皮肤白皙骨节分明,跟萧云敬那双擅长抚琴的手不一样,他的手除了好看还力量十足。
“驸马不止人好看,手也好看。”苏绾夸他一句,等着宫女将药箱抱进来,很随意地将他的手翻过来。
手腕上没有牙印,后背也没有烧伤留下的伤疤。
苏绾抿了下唇,拆下他手臂上的纱布看到伤口还在流血,莫名就有点慌。
在现实里,外伤处理不当容易感染破伤风和败血症,这个世界没有可以与之对抗的药物,不然战争的伤亡也不会那么大。
她在现世无聊时,曾看过青霉素提取的文献,看过一些尝试提取的作业分享。
然而无一例外,大多失败了。
她估计自己实操也会失败,还不如跟神医男二提一下,让他去尝试。他作为神医,在原著中非常的厉害。
萧云敬在平定造反时受伤,就是他给救回来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在现实里见到神医男二。
苏绾给赵珩重新包扎好伤口,起身往外走。“等着朕别乱动。”
赵珩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缓缓抬起左手看向手腕。
女帝方才是找他手腕上的牙印?那个印子是玄鸣受伤后疼得难受咬伤的,早就消了,没有留下丝毫疤痕。
至于他背上的疤痕,走水当日他是被烟气呛到昏迷,被烧伤的人是救他的暗卫。
孙来福为了让父皇愧疚,故意夸大了伤势,父皇和御医看到的也是暗卫被烧坏的背部。
那几个御医没有杀,他让其他暗卫在汴京府死牢找了几个死囚过来假扮,真正的御医都被表兄带回禹州,好好安顿。
女帝忽然起疑,可是看到了汴京府贴出的,关于官办学堂只收一文钱,男女皆可入学的公告?
定是如此。
她虽未在梦境里遇到被太师等人刁难之事,让女子入学一事却是她提出来,自己经过考量认真去实施的。
赵珩动了动手指,不动声色地看着屏风后的娇小身影。
屏风后方,苏绾走到镜子前,将中衣的领子往下拉。她的锁骨下方和现实里一样,都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所以赵珩跟当朝太子只是撞了名字,他不是太子。
苏绾心中大定,整理好中衣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决定先不换驸马了。
回到龙床前,苏绾淡然屏退宫女,“下去吧,朕与驸马要就寝,不用伺候了。”
宫女应声退下。
寝宫的门关上,苏绾拿起中衣给赵珩穿上,故意逗他,“驸马疼不疼。”
赵珩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苏绾抬了下眼皮,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笑,“驸马这么疼,要不要吃糖?”
他今晚也太乖了,想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12月的最后一天,太子还是女帝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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