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时,周衍戴上耳机，去公园晨跑。
太阳渐渐从薄雾里钻出来。
周衍微喘息,擦掉额头上的汗,踏着洒满阳光的道路回了家。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这么多汗？”
周奶奶拿出毛巾给他擦汗。
“去公园跑了几圈。”
周奶奶看看他单薄瘦弱的身板，说：“也是该锻炼锻炼身体。”
早饭周衍吃饱后，他摸摸肚子,又强迫自己多吃了一碗。
许盈把包子和牛奶给他时,他撑得难受，实在是吃不下了。
包子里有肉,多吃了能长肉。
他深吸肚子,不疾不徐地把包子吃完。
吃完站起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肚子上像坠了一个秤砣。
太撑了。
他暗地里吐气。
不过能长肉就行。
月考即将来临,所有人都进入了紧密的复习之中。
这次考试许盈尤为紧张。
她下课都不休息了,抓紧每分每秒复习,连排队打饭的空档都在背单词。
她一想到周衍优秀的成绩，和自己不上不下的成绩就心慌，她这一次一定要考好,况且周衍还辅导了她这么久,她要是成绩不上升,就太丢人了。
班长把考号贴在教室后面,许盈赶紧去看自己的考号。
视线快速扫过考场考号,许盈瞳仁一亮，她兴冲冲地飞奔到周衍哪里,说：“我跟你一个考场,都在第五考场,你是23号，我是18号,就隔一个走道。”
周衍记下她说的考场号和考号。
第二天考试，许盈和周衍早早地来到考场。
许盈翻了会儿书，有些渴。
她拿出保温瓶，去开水房接开水喝。
周衍拿着杯子过来，说：“给我吧。”
“谢谢啦。”
许盈把杯子给他。
目送他走出教室后，许盈陡然发现沈蔓绿也在这个考室。
她和沈蔓绿不怎么熟，一个班的同学而已。
她打算挪开目光之际，不曾想沈蔓绿忽然对上她的目光。
许盈冲她笑了笑。
她回以淡淡一笑。
沈蔓绿长得温柔漂亮，笑起来如同一朵百合花，许盈仿佛能听到露水滴落在花瓣上的叮咚声响。
真美啊。
不愧是他们班的颜值门面担当。
许盈心中赞叹。
她甚至觉得校花都没有沈蔓绿漂亮。
而且沈蔓绿成绩还好，常年霸榜第一呢。
太优秀了。
这么优秀的女孩子难怪天天都能收到情书。
想到那些天天给沈蔓绿表白的男生，许盈撇撇嘴，那些歪瓜裂枣，怎么能配的上这么优秀的女孩子！
发觉自己思绪越飘越歪，许盈赶紧集中精神复习。
周衍把许盈的杯子打开，杯子对准出水口，热水汩汩流入杯中。
忽然，周衍顿住。
他目不转视地盯紧杯口。
他的脑海里闪过许盈喝水时的样子。
她的嘴唇小巧红润，贴在杯口，像两片桃花贴在玻璃上。
桃花一般的唇瓣含过杯口，而他的手指正碰触着杯口。
这种间接的亲密接触让他心跳加速，密密麻麻的不知情绪翻涌而上。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似乎有一只小鹿，顶着鹿角，一遍又一遍地撞击他的胸口，连带着他的心脏也跟着急促撞击他的胸口。
“哎，你不怕烫吗？”
有惊恐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周衍猛然回魂。
他这才发现，水已经接满了，热腾腾的水溢出来浇到他手背上，他的手都烫红了，可他毫无知觉。
砰地一下把杯子放到旁边，周衍连忙打开冷水阀，冲洗烫红的手背。
冰冰凉凉的冷水将皮肤间的灼烫冷却，同时也将他的情绪冷却下来。
他沉了沉气，返回教室。
把装满热水的杯子放到许盈桌上，他说：“有点烫，凉一些了再喝。”
“嗯嗯。”
许盈点下巴。
周衍瞥了一眼她的嘴唇，继而极速转移视线，红着耳朵走开。
许盈吹吹热水，等凉了一些了喝了一口。
温温热热的液体滑过口腔，许盈抠抠掌心，哎，今天的热水怎么有点甜味。
她又喝了一口，甜的她忍不住弯起了眼眸。
铃声一响，考试正式开始。
一时间教室里安静下来，安静地只听见笔尖摩擦卷面的沙沙声。
周衍做题速度快，很快做完选择题，要做填空题时，忽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侧蹲了下来。
他侧过眼角，看到监考老师从他脚边捡起一个纸团，然后严厉地瞪向他。
“作弊？”
监考老师竖起眉毛。
所有在做题的学生都停下笔望向周衍。
“不是我的。”
周衍微微蹙眉。
“就在你脚边，不是你的是谁的？”
“你可以对比字迹。”
监考老师拿起周衍的卷子，对比了字迹。
他说：“字迹虽然不一样，但说不准是你故意写的不一样的字体。”
这种招数监考老师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作弊的学生，作弊违规违纪，必须严惩。
周衍眉心蹙得更紧。
05年的小县城学校教室很少会开监控，没有监控，他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同学，作弊是可耻的，按照校规校纪，你会被取消这次的考试资格。”
“我————”周衍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人打断了他。
“老师！他没作弊！”
许盈大声道。
监考老师侧身，“你怎么知道他没作弊？”
“他成绩那么好，年纪一二名呢，怎么可能会作弊！不可能的！”
年纪一二名？
监考老师诧异，看了一下考卷上的名字，他隐约想起来周衍这个人。
原来他就是周衍？
太过普通，一眼就能忘，而且莫名其妙地有一种背景板般的路人感，难怪他尽管成绩不错，自己却对他没什么印象。
既然是一二名了，大概就不会作弊了。
只是……监考老师犹疑，成绩好的也不一定就不会作弊。
他说：“他成绩好也不一定不会作弊。”
听到这话，许盈音量拔高，“他不可能作弊的，他成绩这么好不会作弊，而且他遵纪守法，从不违反校规校纪，曾经……曾经他看到有人作弊，他还骂人家呢，说作弊这种行为是可耻的，他不可能作弊的，老师。”
许盈前面说的是真的，为了增加可信度，她一急后面胡编乱造了一个周衍骂人作弊的谎话。
“所以，老师，你冤枉人了！”
许盈挺起胸膛。
她不怕被连累，像一个女战士，拿着刀枪剑戟，为他摇旗呐喊，为冲锋陷阵。
周衍怔怔地望着她。
此时此刻，他想，如果她是女战士，而他是她的君王，他愿意匍匐在她脚下，将王冠取下，双手捧着交予她。
按压住心里滔天的情绪，周衍说：“老师，我可以————”
“老师，他没作弊。”
这时，另一道声音穿过来。
所有人望过去。
只见沈蔓绿站起来，说：“老师，我可以作证，他没作弊。”
监考老师认识沈蔓绿，年纪第一名，还是学生会的干事，高一没分班之前还是他的“得意弟子”。
她说的话让监考老师信了几分，他了解沈蔓绿，这么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不大会说谎。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没作弊？”
“我正好看见有人把纸团丢到了他课桌下面。”
沈蔓绿淡淡道。
“是谁？”
“不清楚，我只知道大概方向，是后两排右边的。”
闻言，监考老师立刻看向后两排，“谁扔的纸团，自己主动站出来。”
没人站出来。
气氛一时僵滞。
沈蔓绿又说：“老师，先考完试吧，考完试后，可以把所有人留下来再排查。”
“行。”
监考老师也不耽误学生考试时间了。
他对周衍说：“对不起，老师冤枉你了。”
“没事。”
周衍垂睫，继续做题。
考完试，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通过字迹对比和试卷答案对比，监考老师揪出了作弊的学生，“考试作弊，还逃避责任嫁祸给别人！”
作弊的女生脸煞白，“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监考老师冷哼，忽而困顿地问沈蔓绿道：“你不是说是右边后两排的人扔的？”
作弊的女生并不是右边后两排的。
“可能看错了。”
沈蔓绿语气平和。
监控老师点点头。
得到允许可以离开教室了，学生们鱼贯而出。
许盈快步去周衍那儿，却见周衍走向了沈蔓绿。
许盈脚步一顿。
这一边。
周衍对沈蔓绿说：“刚才谢谢你。”
“不用。”
周衍颔首，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去搜寻许盈的身影。
看着周衍走向许盈，沈蔓绿面部表情一派平静，内里却心如刀绞。
他仿佛在她身上扎了一颗针，针线将她的血起来，线头在他手上，他每走远一步，穿透皮肉的线便往外拽一下，刻骨却绵延的疼痛让她知觉麻痹。
“走吧。”
许盈对走过来的周衍说，然后边走边破口大骂，“哼，那女生太不要脸了，自己作弊怕被发现，还污蔑给你！”
周衍骤然转过头，他定定地看着她。
她还在骂：“不要脸！卑鄙！无耻！贱人！死妈玩意儿！”
骂到后面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她叉着腰，满口粗俗的脏话，配合着敦实的吨位，十分像骂街的泼妇。
周围有人带着有些异样甚至是嫌恶的眼光打量泼妇似的许盈。
然而周衍眼里却没有半分嫌恶。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她。
此刻的她，虽然满口脏话，在他眼里却并不粗俗。
她是为他摇旗呐喊，为他冲锋陷阵的女战士，浑身在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