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员外在获得天下人的盛赞和美誉之后,在位高权重之时又及时急流勇退,留下一段重情重义的美谈,而后在这片富饶之地颐养天年。
年逾花甲,可看起来说成是中年也不为过,给人稳重温厚之感。
附近的人都要说他一句姜大善人。
很简单,他拥有良田千倾, 却非常T恤佃农,若是被包头催收鞭打,他还会站出来减免一二。
以及姜员外很喜欢给人做媒,他庄子上的人求到他,几乎都能说媒成功。
这些被他牵线搭桥成功的数不胜数,组成的家庭都非常和美,从来没有过妻离子散的。
所以他在这里还有一个绰号:姜月老。
…………
没有方向, 枔靖不得不停下来。
若是她本体在这,要从这些凡人身上查探信息非常简单, 可现在,能量成了她最大障碍。
这个地方给人感觉更加旷达清新,和谐而美好,只是在这些表象之下,枔靖仍旧感觉到那种极其压抑得近乎要被抹灭的东西。
她按下心中的郁闷,不管怎样,先看看情况再说。
田野上,一块一块的绿色点缀,其间有一个个农人弯腰耕作。
枔靖潜入绿植中,想通过这些人聊天来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
而后,她便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里耕作的基本上都是妇人,只有极少数的男子!
虽说这个世界里并没有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诟病,但基本上还是男主外女主内,特别农忙才会一起去田间。
可这里……
接着,让她更纳闷的事情出现:这些妇人就算是隔得很近,也极少有随意聊天的, 都显得很……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温柔大气的样子。
彼此见面都是很客气的打招呼,很克制地相视一笑,甚至是相互行福礼……如果不是看她们满身尘土污垢还有满面风霜的粗粝皮肤,枔靖差点以为这是那些极讲规矩的大户人家之间的礼仪客套呢。
这样温和讲理落在这田间地头显得特别违和。
枔靖跟着其中一个收工的妇人回到家里,几个老人在院子里聊天,男主人在屋里看书。
妇人笑着温和地与众位长辈打招呼,便忙不停地料理家务,做饭…
整个过程很自然,行云流水,十分和谐融洽。
院中聊天的老人们看天色不早也各自散去,他们脸上笑意盈盈,“唉,还是姜月老牵线的媳妇最靠谱啊,我真想给我儿子重新找一个……”
另外几个听那位老人这么一说,很是八卦地追问:“怎么,你还没让你儿子把他媳妇给休了?你儿子也太不懂事了吧,竟然敢跟公婆顶撞,这不是要反了天么?就连去干活也要拉着丈夫,娶她来干嘛的?”
“可不是,不是老姐我说你,你们就是太惯着她了。要我说好好收拾几顿就老实了, 我们家里三个媳妇都是被我收拾下来的,现在…”
“没错,你可不能再让她骑在你头上了。要现在都不敬着你从着你,等你以后真的老了走不动了,指不定怎么磋磨你呢。”
“对,赶紧休了吧。哼,看谁家敢要那样的女人…”
本来要离开的人因为这个八卦再次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作为挑起话头的当事人则是满脸无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当然想啊,可,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死活不同意,我,我能怎么办?”
“你儿子怎么这样?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忤逆自己亲娘?我看呐,这怕不是撞邪了吧?”
“对对对,之前
“后来怎样?”
那老妇超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那家人也是为了这事愁得不得了,然后他们听说姜月老…”
“啊,竟然是这样?”
“后来真的好了?”
“可不是,就发生在我们那个院子里,还能有假?”
“那我改天也带我儿子去找姜月老给看看…”
“你这个事儿啊要趁早,我看不用改天,就明天吧。正好明天我儿子要去城里书院,租了一辆牛车,正好顺路从姜月老的庄子附近经过……”
“哎呀真是感谢几位老姐子了,明天一早我就亲自带逆子来找你们,一同去”
…………
枔靖为了收集这个地方的信息,把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聊也听了个满耳。
聊天中充满了八卦,和曾经当护工听到那些人背后议论是非的没什么两样,毕竟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角度和利益出发嘛。
但里面却出现了一个频率很高的人——姜月老。
这么说来对方很喜欢给人说媒,并且听起来很成功很牛b的样子。
除此,从那几人聊天中还知道,这人貌似除了很会牵红线之外,还有帮人除邪的能力。
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多信息,索性就从这里入手吧,跟着去看看也不差这点儿时间。
这一晚平静度过,家家户户里露出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身处其中,那种违和的感觉更加强烈。
第二天,那对父母果真以需要进城购买东西为由,将儿子骗上了牛车。
过了晌午才到姜员外的庄园。
这里看起来除了比普通农户占地面积更大之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并不奢华。
带着简朴清幽之感。
两老带着儿子从马车上下来,送走牛车。
那青年也觉出不对劲,看到姜家院子很是不悦地说道:“爹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现在家里忙的很,只有秀一个人,你们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老妇狠狠挖了他一眼:“秀秀秀,你眼里就只有你媳妇没有你爹娘了?什么忙不忙的?哪家人不是让媳妇子去做,偏你就这么不开窍呢?”
老汉也一副苦口婆心地劝着:“老二啊,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我们可是你的亲爹娘啊,怎么可能害你呢?我们就是不想让你再当那冤大头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了…”
“可不是,不心疼自己的丈夫不说还对方长辈一点尊敬也无,让你休了重新娶一个你愣是不同意,所以我和你爹决定带你找姜月老好好看看,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青年又是愤怒又是无奈:“爹娘,你们不要这么无理取闹了。怎么就叫秀不尊重你们了?就因为做好了饭让你们来吃喊的声音不够恭敬?你们怎么能这样呢?秀每天照顾孩子,还要下地干活,更要迁就你们的脾气,她真的…”
“啪——”
老汉猛地抽了儿子一巴掌,“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忤逆玩意儿,我和你娘为你操碎了心。生怕你受了委屈吃了亏,你倒好,竟然说我们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好了好了别打了,肯定是被脏东西缠着了,让姜月老看看就好。你先拦着老二别让他跑了,我去叫门…”
…………姜员外听到小厮禀告,有好几个人在门外求助,求姻缘的也有求除邪的。
他心中暗暗叫苦,丫的,这些个贱种,怎么把那玩意儿给惹来了?
于是那对老夫妻吃了个闭门羹,说员外远游去了,归期不定。
两人显得无比惋惜,捶胸顿足的,就差呼天抢地了,说自己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不懂事的儿子之类。
那青年显得更加痛苦,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摊上这样的父母,讲一下道理就是不孝顺,说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唉,心真累。
枔靖不由得多看了那青年几眼,这一路过来有类似这父母一样理所当然压榨别人的人,也有和青年一样选择与伴侣一起努力的,但如此执着坚定还是少数。
然后,枔靖又多了一个发现。
随着每一次这对父母给儿子施压,其儿子身上的意志力就更坚定一分。
这份反抗之力再反馈到他父母身上,枔靖竟然看到了他们身上有一层一样的法则之力在波动。
她登时睁大了眼睛,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里的人表面上和谐,实际上却透着一些诡异,原来又是这个法则力量作祟。
法则并不会无端产生,必定是基于一部分人的利益和强烈意愿。
就像枔靖的世界中的一些法则补丁,便是站在一部分人的利益做出的。
只是,这股力量现在已经渗透到每个人的身体中。
唯一区别就是:有些人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法则并成为法则的执行和推广者;
而有的,就像青年一样,本性正直仁善,没有被这层法则力量所同化。
枔靖看着青年努力与这层力量抗争,可在伦理道德枷锁下又是那么的无助,毕竟是自己父母,就算不对,打不得骂不得更无法摆脱。
想了想,意念一动,神之力凝聚出一只大手,从两位老人身上抹了过去。
这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本源法则,是以念力形成,自然也能通过念力将其抹去。
没有这层法则之力束缚之后,他们再听到儿子的辩驳时,脸上没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算是看在自己儿子的面上也有些妥协了。
枔靖知道这只是暂时,因为这一路过来,这里人们都逐渐形成了这样的风气。
自身利益加上环境作用,这样法则迟早还会附着在他们身上。
唯一办法就是将这法则之力的根源除掉,如此,那些人没有法则力量的支撑,但凡内心还有一点人性就不会变得这么极端扭曲。
青年见父母态度终于缓和了一点,自己也放缓了语气,跟他们苦口婆心地说秀为了这个家多么不容易,以后她还会陪着他一起老,若是把她累病倒了,那就不能像父母一样相守了呀……
枔靖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感慨。
那位叫秀的女子,或许正是知道丈夫在背地里也是如此维护自己,才让她有更多勇气和力量继续走下去的吧。
等几人走后,枔靖视线落在这个简朴的庄园上。
房屋上隐隐透着神圣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枔靖刚一靠近,一道闪电嗤啦落了下来。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天空传来:“何方妖孽,凝然冲撞神府,还不快束手就擒!”
一个手持铃铛一样法器的头顶长角的人,踩着一条闪电一样的法器从云层里倏地钻出。
他看起来足有十来米高,神情威严肃穆,带着极强的杀伐气息。
雷电之神?
不过很显然,眼前这个雷电之神还没有完全位列天庭神位,应该是被小世界特意供奉而成。
这样的神仙
枔靖说道:“你是哪门子邪神,竟然冒充雷电之神,也不怕遭了天谴!”
对方一来就给她扣上“妖孽”的帽子,她自然也不会认可他的神性。
“妖孽休得猖狂,今日竟敢亵渎本神,冲撞神府,若是不将你飞灰湮灭岂不让诸天神仙嗤笑了去!”
话音未落,那雷电之神便摇动铃铛,一串串炙亮的闪电落到枔靖身上。
枔靖也不含糊,打就打,谁怕谁啊。
这雷电是阴邪的克星,里面充满浩然正气。
但对于正儿八经的天道认可的神明,这些浩然正气反倒成了枔靖的养分,那炙亮的闪电落在她身上就像柔软面条。
她反手一撩,将这些面条一把抓住,身体倏地冲到了那雷电之神近前。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一把抓向对方脖子。
雷电之神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才勉强形成的灵体竟如此厉害。
对方的手就像有千钧之力,让他动弹不得。
“神君饶命,神君这一切都是误会……”
枔靖一把收走对方的铃铛和雷电飞行法器,其身体也像焉了的皮球,变成普通人大小。
枔靖问:“看你修炼到这种程度也是不易,为何给一个邪祟当看门狗?”
雷电之神虽然畏惧枔靖实力,但并不认同她的话:“姜月老是天君下凡历劫,他励精图治让这里的人们安居乐业,他功德无量,很快就修得圆满重掌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