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手, 戮怨放下了手中拎着的肉畜。
却迟迟不敢转头去看酒疏,苍白的手臂也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在压抑着某种精神上的紧绷情绪。
而绵羊男被松开后就倒在了地上, 憋得涨红的脸总算好了些。
但当他抬起头, 目光触及戮怨那张绷带脸孔, 尤其是那双瞳孔紧缩的眼睛时, 脸色又变得毫无血色。
浑身颤抖得好像随时会抽过去一样。
太可怕了,绝对是杀人犯吧, 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睛!
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他不敢出声,只能看到绷带男身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高挑身影。
似乎是之前那个金主。
然后,有一道很好听的男声响了起来,而随着这道声音响起, 绷带男的情绪也发生了变化。
“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绵羊男觉得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但他竟有种绷带男在紧张的感觉。
在绵羊男惊恐的目光中, 身形高大的绷带男缓缓转过身,看不清表情的脸上只露出漆黑的瞳孔。
“没什么。”
他说完,犹豫了一会儿, 似乎在努力措辞,让自己接下来的叙述显得更加顺畅合理。
“他, 辱骂,我反击。”
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出的解释, 言简意赅。
而绵羊男并不敢反驳,他只看到了绷带男背在身后的手掌缓缓收紧,不知道是在紧张,还是在威胁他。
总之, 很可怕。
绵羊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只希望快点结束这件可怕的事情, 便默认了绷带男的说法,再也没了往日的撒泼不饶人。
“现在,没事了。”
“我们,走吧。”
说着,戮怨的手指更加紧张地绷紧了,似乎是在害怕酒疏的进一步追问。
感觉到戮怨情绪再次压抑下来的绵羊男也吓得不轻。
生怕着绷带男控制不住情绪要当场杀人。
他还没活够呢!
好在,绷带男面前的金主相信了他这番说辞。
纯良温和的声音里透露着对绷带男浓浓的信任和关切:“那就好。”
绷带男在金主的声音中放松了下来,肌肉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而金主在向绷带男反复确认事情已经解决,不需要去叫酒店管理层来介入事端之后,便准备离开这里。
事情就要告一段落了。
见状,绵羊男终于彻底瘫软在地。
然后,看着两人相伴离去的背影,虚脱般松了口气。
有种虎口逃生的庆幸。
能从连环杀人犯手里逃出来真的太不容易了,还以为刚才会被杀掉呢!
这样想着,绵羊男又将目光放到了绷带男身侧的金主身上。
不知道是怎样一个金主才敢去包养绷带男这种杀人犯。
尤其是刚才听声音来看,大概只是个性格温和的年轻男性而已。
也不知道是怎么有勇气去靠近这个可怕的绷带男的。
就连亲耳听到了刚才那番“不爱”的话之后,都没有跟绷带男翻脸。
属实奇怪。
绵羊男满心不解,只看到那是一个黑发青年的背影。
原本算得上高挑的身高站在绷带男身侧显得有几分娇小。
但能看出比例匀称的颀长身形,只看背影就知道一定是个颜值不低的俊美青年。
与高大到可怖,气质也阴沉不讨喜的绷带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两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同一画面中的人物。
而就在绵羊男如此出神想着的时候,绷带男身侧的金主似乎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
就好像早已看穿了一切。
绵羊男愣愣地看着那金主年轻美丽的容颜,一时竟有些呆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电梯里。
只留下他怅然若失的瘫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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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也想不明白,绷带男那种人是怎么钓上这么一个优质金主的。
明明连他也只能钓上一个中年老男人而已。
绵羊男越想越是憋屈。
不过很快就自我开解,知道他们两个必定不会长久。
他可没见过哪个有钱人真的会爱上自己包养的情人。
更不用说是绷带男那种明显毁了容,只有身材比较能打的家伙。
估计只是在床上比较卖力气罢了,很快就会被抛弃的。
尽管那个有钱人年轻美丽,看上去性格也温柔,但是富人的秉性都是一样的。
就从刚才那人听到绷带男不爱他之后都没什么反应的态度来看,绵羊男并不觉得绷带男会是那个例外。
只有金主也不爱绷带男,才会对那番话无动于衷,毕竟本就是权色交易而已。
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被玩腻了的绷带男被金主抛弃了。
只不过以绷带男易怒的性格来看,大概率会恼羞成怒杀了那金主吧。
绵羊男如此想着,竟有些叹息起来。
要不是实在害怕绷带男,他都想现在冲过去劝说那个金主赶紧跑了。
像绷带男这种打眼一看就不好惹的情人,最好是不要招惹为妙,不然被情杀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个金主还是太年轻,追求刺激,都没想过到时候能不能好聚好散,多半要鱼死网破。
也只有他这种温婉的性子才比较合适当情人啊。
如果是他,能跟那金主睡一段时间一辈子都会心满意足的。
想起酒疏那张美到极致的脸孔,绵羊男陷入了幻想,连原先想好的报警都忘却脑后了。
*
而此时,酒疏与戮怨正在电梯里等待到达房间所在的楼层。
戮怨看着身侧神色如常的年轻老板,心中依然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酒疏究竟听到了多少,有没有听到那些“金主”之类的污秽言辞。
又或者,有没有听到那句“不爱”。
仅仅从酒疏平静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没有听到的。
大概只是听到了无法拼凑成句子的只言片语。
戮怨这样想着,收回了目光,黑漆漆的瞳仁里空无一物。
似乎在庆幸,又似乎在失落着什么。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心头乱成一团的思绪。
只能就这样安静站在酒疏身侧,不发一言。
或许等到睡一觉之后,今晚的一切就都会成为过眼云烟了。
谁都不会在意的,他也无需去在意。
戮怨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不敢去思考另一种可能性。
一种老板听到了一切,却毫不在意的可能性。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不知原因的,用力到骨节泛白。
“说起来——在外人看来,我是不是很像你的金主?”
突然,安静的电梯里响起了年轻老板带着笑意的声音,似乎是在调侃着什么。
戮怨猛地抬眼,瞳孔有些颤抖。
他不知道酒疏话中的意思,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句话。
他只知道刚才那一切全都被听见了。
那句“不爱”也被听见了。
是第二种可能。
张了张嘴唇,戮怨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最终还是苍白地闭上了嘴唇,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那些不被神明允许的肮脏爱欲。
或许也不需要解释。
那句“不爱”,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毕竟那头肉畜说的也没错,他们之间本就没有那些污秽的爱欲纠葛。
在老板看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下属而已,那些肮脏的念头本就不该有。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戮怨的手指却不自知地发颤,死死陷入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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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红的血迹顺着拳头的缝隙流淌了出来。
在极响的耳鸣声中,他眼前的世界扭曲变形,猩红色的血肉蔓延。
似乎每一次都在变得比以前更加猩红。
每一次都在变得更加真实。
象征着他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
也许下一次,这些血肉就永远不会消退了,他的世界中也永远只会出现这些血肉。
这本就是他的宿命,是他违背了神明禁令的惩罚。
戮怨绷带下的面孔愈发麻木起来。
而就在他放任眼前的血肉蔓延之时,他身侧的年轻老板却突然靠近了戮怨。
在猩红色的电梯里,只有老板是干净的。
血肉还没来得及缠绕上他。
戮怨看到那透出黑色发丝的毛绒长耳动了动,微微扬起,愈发惹人怜爱。
连原本收拢着的纯白翅膀都轻轻展开,贴近了他的身体。
带来羽毛扫过的难耐痒意。
他年轻美丽的老板就在他身侧轻声说话,语调中似乎有某种暗示性的意味:“你觉得像不像呢?”
温.软的指尖在戮怨苍白结实的手臂上划过。
比起之前车厢里那次的轻描淡写,这次似乎更加暧.昧,也更加漫长。
顺着线条流畅的肌肉走向,从小臂一直到手腕,指尖轻轻摩擦。
一副标准的,办公室潜规则的暗示姿态。
即使酒疏有一张美丽的面孔,这种行为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性.骚扰。
只不过在外人看来,与戮怨高大的块头相比,酒疏也许才是比较吃亏的一方。
“!!!”
一瞬间,戮怨的身体僵硬得好像石头。
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起来,连眼前的血肉们都凝固住了。
似乎也因为过度震惊而停止了蔓延。
叮——
电梯门打开了,酒疏也收回了手,神色如常。
好像刚才做出那一番暧昧举动的人不是自己。
他表现得就像个正常关心员工的老板一样,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
对精神状态总算脱离危险的惩戒对象说道:“我们到了,走吧。”
戮怨怔怔地看着面前笑得兔耳微颤的老板,身后的翅膀也重新像是平常一样收拢着,根本没有特别的情绪表现。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误会了。
但就在戮怨开始自我怀疑时,酒疏的语气又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去你的房间吗?”
像是某种隐晦的邀请。
“……”
戮怨良久都没有出声,只有绷带下的瞳孔不断扩大。
直到电梯门快要关闭,他才有些同手同脚地走出了电梯。
“……嗯。”
他应该拒绝的。
舌头却不听使唤地闷闷嗯了一声。
然后,酒疏带着戮怨先去了他的房间安排行李和房卡之类的东西。
“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不用起的太早,今天累了一天了,明天的飞机是中午十二点钟的,不用急。”
“……”
戮怨站在房间里,看着将房卡递给自己的酒疏,动作有些僵硬。
他不敢靠近,也不敢说出拒绝的话。
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糊,无法思考。
就像电视中那些被潜规则的职员一样,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酒疏走近。
离自己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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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只是因为这是自己的老板,他只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而已。
毕竟他一直克制着那些爱欲,这并非他自愿的。
并不是像那些丑陋肉畜一样的肮脏欲望。
想到这里,戮怨下意识回想起了之前那两头靠在一起激吻的肉畜。
明明是很恶心的一幕,但如果将对象换成是眼前这个神情温和的年轻人,似乎就变了。
戮怨怔愣地想着,心跳声越来越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而黑发黑眼的老板看着戮怨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眼中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些。
他将房卡放到戮怨手中,并未如戮怨所想象的那样做出更多暗示性的举止,而是很自然地收回了手。
自然的就好像之前那些暧.昧的举止根本不存在。
“好了,你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我收拾好了就来找你去餐厅吃饭,为了奖励你,今晚的晚餐会很丰盛。”
说完,酒疏冲戮怨眨了眨眼,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还呆呆站在原地的惩戒对象。
对于这个暂时还“不爱”他的惩戒对象,逗一逗还是很好玩的。
“……”
是误会吗?
戮怨怔了怔,垂下头颅,看着手中的房卡,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只是眼睛重新变得黯淡起来,怅然若失般,陷入长久的沉默。
直到门外响起了酒疏催促去吃饭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他将房卡收好,带着几分残存的恍惚,打开了门。
“走吧,一定很饿了吧。”
酒疏换掉了之前满身汗气的衣服,换上一身休闲服装,温柔的暖色上衣将他的脸衬得愈发雪白美丽。
“好。”
戮怨目光顿了顿,似乎有些着迷,亦步亦趋地跟在酒疏身后去往位于顶层的餐厅。
一路上,容貌格外出众的酒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几乎每个人都会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脸上,久久都舍不得移开。
甚至忽视了一直站在酒疏身侧,气息阴沉可怖的高大绷带男人。
不过一旦注意到这个绷带男的存在,所有人的目光就都会下意识不约而同地收回。
本能地避开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高大男人。
所有人都不理解那个美丽的年轻人为什么让这个丑陋可怕的男人跟在身旁,但也没人敢去问。
就这么目送两人一路前往餐厅。
很快到达了餐厅,戮怨看着装修豪华,人来人往的餐厅,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他跟在酒疏身旁,坐到了预定好的位置上。
然后,看着表情从容地与服务生对话点菜的年轻老板,他有些出神。
一路上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他都感受到了。
他知道,在其他人看来,他这种底层人与他出身优良的老板走在一起是极不相称的。
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无论是外貌,还是内在,他都一无是处。
他只是个屠宰场里整日忙碌的屠夫而已,而他的老板却是一个只会在高级酒会上出现,与其他富豪们觥筹交错的有钱人。
他们本就天壤之别。
“你是——酒疏先生对吗!”
“天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突然传来的女人声音打断了戮怨的出神。
他抬起眼,看到一个穿着精致晚礼服,烫着卷发的母山羊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年轻的老板。
“之前在股票交易所那里是我为您办理的服务,您还记得吗?”
“是吗?不记得了。”
年轻老板笑呵呵地回应。
女人噎了一下,但随即又继续谄媚地笑着,拉着身旁的男友一起介绍给酒疏认识。
这可是她职业生涯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客户,分分钟赚几个亿都不放在眼中。
与这样的富人多说一些话,混个脸熟总是没毛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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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对于有钱人的追捧总是过分狂热的,她被突然拉过来的男友也同样满脸谄媚。
而酒疏面对这样自来熟的女人,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但每次回答都会将女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显然,他只是趁着上菜的间隙里,无聊打发些时间罢了。
但在戮怨看来,这是他年轻老板第一次与一个异性如此近距离地接触。
脸上的笑意似乎比面对他的时候还要温柔。
就好像是对这个打扮时髦的异性颇有好感一样。
“……”
绷带下的眼睛微微睁大,戮怨低下头,不敢让对面的老板看到自己眼中那些不堪的恶意。
不该有恶意的。
神说要摒弃一切爱憎,为什么他总是违背——
戮怨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下的手掌,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又被他克制地收拢回去,将那些猩红色的恶念压了下去。
老板身为一个正常的男性,有着随意恋爱的自由,他没有任何资格去干涉。
他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员工而已。
是的,他根本没有资格,也不应该去产生恶意。
“……”
手指收紧,刚刚才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裂,渗出殷红的血液。
“在想什么?该吃饭了。”
酒疏温声提醒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惩戒对象,目光在他绷紧的肩部肌肉上扫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叹息。
虽然还没看清心意,却已经开始吃醋了。
酒疏有些无奈。
戮怨听到酒疏的声音后就抬起了头,发现那头山羊已经离开。
但即使如此,他的情绪还是没有改善,眼神依然带着未散去的麻木。
直到老板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在他手背上擦过。
“这道菜很不错,刚才问你要点哪个也不出声,所以自作主张点了这几道,尝尝吧。”
戮怨苍白冰凉的手背瑟缩了下,抬眼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是自己误会了,他的大脑有些混乱。
只能用有些迟缓的动作尝了尝这几道菜。
虽然他平常基本不挑食,只要是食物就能吃,但这几道菜确实很好吃。
尤其是在老板笑意盈盈的目光注视下,舌尖蔓延的甜味让他原本压抑着苦涩恶意的心脏都变得放松下来。
胸膛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他控制不住,只能任由它越来越快。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他的放纵,放纵这片刻的爱欲,才会让心脏跳的愈发快速。
而这难得愉快的晚餐时间在今晚过的格外快。
即使戮怨胃口不小,放慢了速度进食,也很快被填饱了肚子,到了离开餐厅回房间的时候了。
尽管还有些恋恋不舍,但戮怨还是起身跟着酒疏一起离开餐厅。
而就在他和酒疏将要走出餐厅的时候,之前的山羊女人又追了上来,笑容献媚地递上之前忘记给的名片。
酒疏笑眯眯拒绝,只留下女人错愕的脸。
而原本还心情良好的戮怨则一直看着女人的头颅没说话,原本被压下去的猩红恶意又开始在心头充斥了。
在他眼中,山羊女那颗丑陋的山羊头颅上满是因年龄增长而留下的皱纹,枯黄烫卷的毛发也不再柔顺,是即使放进屠宰场也会被丢弃的残次品。
如果用尖刀剜掉头盖骨,露出那些轻浮的脑花,一定能看到这张山羊脸上露出令人满意的恐惧表情。
那样的话,就再也不会有能力去勾引他的老板,露出如此污秽堕落的欲.念了。
被酒疏拒绝的女人突然打了个寒战,她顺着目光看到一直站在酒疏身侧的戮怨,瞬间就吓白了脸。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很可怕。
明明有着一副不错的身材,她原本还想着勾搭一下的。
毕竟是富豪老板跟前的人,长的丑陋,看样子是个保镖,准定没见过世面,一勾搭就到手。
到时候随便忽悠一番就能捞到好处。
可没想到这表情如此阴森,让山羊女一下子就打消了念头。
她下意识避开了与戮怨对视的视线。
而戮怨在看到酒疏没有理睬她,而是径直离开后,就收回了那莫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也跟着酒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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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疏似乎发现了戮怨的情绪变化,他瞥了眼身旁这个大块头,放慢了脚步,权当陪他散步。
看着一直走在身侧的年轻老板,戮怨的情绪似乎有片刻的缓和。
只是一路上,他还是忍不住看着酒疏头顶的白色耳朵。
那双正因为心情愉悦而微微颤动的毛绒长耳掩在浓密发丝间,忽隐忽现。
就像是在因为那个异性而感到开心。
“……”
戮怨放在身侧的手掌再次紧紧蜷缩起来。
他就这样低着头跟在酒疏身后,不知在想什么。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天的行程,需要充足的精力。”
“好。”
两人的房间紧挨着,戮怨在目送酒疏进入房间关上房门之后,就望着房门发呆。
似乎随着爱欲的膨胀,他心中的恶意也越来越多了。
而他不知道该如何压制下去。
甚至现在就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冲动,让他想要去找到那个丑陋的让酒疏产生好感的山羊女人。
用刀子划开它丑陋狰狞的面孔,割掉巧言令色的舌头,在剖开胸腹,扔掉其中丑陋泥泞的内脏。
只有那样,才能平息他心头难以压抑的愤怒和怨毒。
可是,这些情绪本就不该有。
神明所不允许的一切情绪,在他胸膛里一天天越来越多。
这让他很害怕,害怕到了某天,当情绪积压到了极致,他会不会就再也得不到神明的原谅。
再也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因为他的罪孽已到了无法被宽恕的地步。
“……”
他不该这样的。
那些恶意,那些爱憎,全都不该有。
戮怨用颤抖的手掌遮挡住脸孔,似乎想要将眼中无法被掩盖的猩红恶意压下去,但良久都没有奏效。
最后只能放弃。
他用木然沉重的步伐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刚想要打开房门,就听到了一些不该有的动静。
是女人痛苦呻.吟的声音。
咔哒——打开房门。
“救救——唔!”
房间内,一个熟悉的山羊头颅被一根麻绳狠狠勒住了脖子。
而她身后站着的,正是之前站在她身旁,有着狰狞肉猪脸孔的男友。
“是你?还以为这里是那富豪的房间呢,真是,这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多拖延点时间都做不到,害得我找错了房间!”
戮怨看着肉猪手中勒着的山羊女,缓缓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怔忪。
肉猪举着枪对准了戮怨,威胁他不准出声,
他似乎就是最近被全城通缉的连环杀人犯。
从那流着涎水的猪嘴可以看出,他已经因为多日来的东躲西藏而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面对枪口,戮怨没有任何恐惧,绷带下的脸也看不出表情。
肉猪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露出了笑容。
“你也很讨厌这个女人?哈哈!那太好了,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戮怨听到肉猪发出了猪一样的笑声,像是肉猪临死前的嘶鸣声。
“看得出来,你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吧,我了解你的心情,跟在你那个有钱人老板身边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像咱们这样出身低微的家伙,确实很难出头,每次看着那些有钱人吃香喝辣,咱们这种人就只能在旁边站着看的感觉简直恶心吐了!
我当初就是直接干掉了那个肥猪一样的老板才拿到了第一桶金,啊,我现在还记得当时那种兴奋的感觉!”
肉猪看出了眼前这个高大男人的身份,绝对是个穷人。
跟刚才那个有钱人酒疏相比,是个平时就生活困窘的人,受尽了周围人的白眼,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有钱人享受生活,绝对是个内心压抑着疯狂欲望的家伙。
一切都跟他以前很像。
只要稍加挑拨就能为他所用。
“我明白你,我们都是疯狂而又卑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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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肉猪的这句话,站在原地一直没说话的戮怨微微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空洞无神,似乎想起了晚餐时发生的一切。
与老板相比,他确实是个无比卑微的人。
但是……他并不想陷入疯狂的。
他只是还没有被神明原谅而已。
他只是还没有变得正常而已。
他会变得正常的。
“你那个叫酒疏的老板是个比我老板更加有钱的家伙,我们可以合作,到时候平分钱款如何?”
“然后,把所有的不满和疯狂都发泄到那个狗老板身上嗬嗬嗬!”
肉猪的笑声嘶哑而恶心,下一刻,他就被狠狠击倒在地,甚至都没看清那人的动作。
桀桀桀桀——
肉猪凄厉的嘶鸣声让戮怨眉头微皱。
他轻易将这个口无遮拦的肉猪下巴掰折。
然后,看着脚下惊恐蠕动着的肉猪,用略显生硬的声音说着:“没有疯狂。”
他还没有陷入疯狂。
是的,他只是暂时违背了神的旨意而已,还没有疯狂,没有到无法被宽恕的地步。
睁大了遍布猩红色的眼睛,戮怨一遍遍在心中重复着,耳边的耳鸣声却愈发刺耳了。
眼中的世界也再次扭曲。
这次,或许是过于激荡的情绪让他的精神状态更加危险,在血肉弥漫的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绷带下正在涌出鲜血。
象征着他罪孽的鲜血。
啪嗒啪嗒——
浓稠的鲜血不断涌出,戮怨颤抖地捂住自己丑陋的面容,漆黑的眼珠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到了床头镜子里的自己。
丑陋狰狞得如同一头牲畜,连绷带都快要遮掩不住了。
他正在变得越来越疯狂,血肉们也越来越多了,耳边窸窸窣窣的恶意声音不断回荡。
就好像在告诉他,彻底疯狂的那一天就要到来了,而这都是对他违背神明的惩戒。
戮怨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等到情绪终于勉强平稳下来时,他看着染满自己鲜血的手掌,还有一片狼藉的房间,瞳孔紧缩。
房间变得一团糟,会被发现的。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处理掉垃圾就好了。
耳边的血肉们如此建议着。
戮怨恍惚了一下,随后便将目光看向了房间里这两头肉畜。
房间内,侥幸逃过一劫的山羊女恐惧地蜷缩在墙角,涕泗横流地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绷带男朝自己看了过来。
那双漆黑的眼睛透不出一丝光,缠满绷带的面孔明明看不出表情,此时看着自己的样子却又像极了一个满含恶意的笑容。
就好像他已经期待杀掉她很久了。
死定了。
山羊女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门外突然传来了有人敲门的声音,阻止了绷带男靠近她的脚步。
绷带男可怖的眼睛一下子就看了过去,却只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戮怨?开门。”
在山羊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绷带男露出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慌张的表情。
酒疏就站在门外。
意识到这一点的戮怨呼吸停滞,连心脏都有片刻的停顿,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掌,甚至无法发出声音去回应。
只能听到酒疏再次催促他开门的声音。
他却浑身僵硬到动弹不得,只能听到门外的人在沉默了片刻后,用备用门卡打开了门。
咔哒——房门打开的声音之后,是年轻老板平稳的呼吸声。
他看到了房间内的一切。
山羊女露出得救了的表情,喜极而泣。
但下一秒,却听到那个年轻美丽的老板发出了略带困扰的声音:“房间一团糟呢。”
“下次要记得打扫干净啊。”
温和的声线依然动听,却让人一刹那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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