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姐姐?!”
颜胥这一声呼唤, 让清言指尖一顿。
他眸光一跳,猛地抬头,正好看见眼前的少年正盯着地上的卷轴, 一副十分困惑又惊讶的样子。
那卷轴是一幅画。
画像上的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 满头珠翠步摇,笑眼盈盈。
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仿佛藏着无边春光。
如此清丽动人。
让人不禁觉得画这副画的人, 定是将少女放在了心上, 否则怎能画得出这样鲜活的肖像来, 仿佛下一刻画中人就会活过来。
颜胥只看了一眼,还想再看,清言已迅速将这画像拾起卷好,冷淡地背过身去。
他想将这副画像藏起来,少年却先一步惊讶问道:“师兄, 你难道……认识这个仙子姐姐?”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回叫仙子姐姐。
清言眯眸,转身:“你认识她?”
“师兄你难道忘了,她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 在幽月山救了我性命的人!”
少年登时激动起来, 余光还忍不住往那画相上瞅,信誓旦旦道:“我保证!我不会认错的!她长得实在是太美了,我肯定不会记错她的样子!”
清言眸子蓦地冰凉。
他盯着颜胥, 清冷的双瞳毫无笑意, 甚至带着压迫感,“阿胥,不可撒谎。”
她已经死了。
他亲眼看着她在他怀中断气, 甚至在她死后, 他从她体内取出了镇魂石……
清言一想起那段回忆, 抓着卷轴的手指便有些发青,灯光下的唇色微微泛白。
她死了。
死了五十三年七个月。
永远都不可能回来。
颜胥抓了抓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师兄就是不信仙子姐姐的存在,既然仙子姐姐与师兄是旧识,他急切道:“是真的!我当时不仅看见了她,还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对了!她叫师昭!”
“啪嗒。”
清言手中的卷轴再次落地。
心底仿佛被一个大锤猛敲,他猛地抬眼,死死盯着颜胥,“师昭?”
“你确定是师昭?!”
怎么可能。
她死的那么彻底……他查阅无数古籍,遍寻复活之法,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救活的可能,纵使没有镇魂石,单论她动用禁咒,又受了他一记杀招,也不可能活着……
五十三年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
颜胥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结巴道:“对、对啊……她当时披散着头发,看起来有些呆傻,还有魔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人叫她师昭……”
呆傻……
魔族……
清言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糨糊,盯着颜胥半晌没有说话,脸色急遽变幻。
颜胥感觉他今日格外不对劲,茫然道:“是哪里不对吗?”
“……”
少年沉默许久,才从几近溺水的窒息中挣脱出来,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连脑子也清醒了。
“没有。”
清言强行按捺那一丝微弱的希望,注视着颜胥道:“无论那人是谁、此事真假,除了我,你切莫与旁人提及。”
颜胥困惑:“和宗主也不能说吗?”
“不可!”清言几乎控制不住袖中手的颤抖,定了定神,才缓缓道:“此事稍后再说,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先出去一趟。”
少年说完,便重新拿起悬挂的佩剑,转身推门出去。
“诶?师兄?”颜胥叫他不住,呆在原地。
很快,清言的身形便消失在溶溶夜色之中。
只剩下颜胥一头雾水地挠着头,看着画像上的少女。
……
清言直接去了幽月山。
脑海中反复闪现着疯狂的念头,他御剑飞得极快,耳边肆虐着冰冷的风,越靠近那座神秘危险的山脉,脑海中那些有关的回忆却越来越清晰。
——“我不想让师兄再经历一次遗憾。”
——“那是我和师兄之间的秘密。”
——“师兄,你讨厌我吗?”
清言的唇抿得死紧,双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云海。
如果是阿胥认错了怎么办?可万一她真活了呢?她当年被魔控制,尸体被他留下,万一真的被魔神带走,死而复生了呢?万一她还没有摆脱魔族的控制呢?
脑海中一时涌现无数念头,理也理不清,清言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这些年来,他从未失控过一次,可今夜却不受控制地往幽月山赶去。
镇魂石还在他身上。
清言按照之前的路线潜入幽月山,来到他发现颜胥的地方,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目光往上,看到那一张密密交错的魔藤。
或许她便是从这里从天而降。
少年眸底闪动着微弱的光亮,就这样伫立着,不知过了多久,他隔着无数影子,看到一抹纤细的白影闪过。
“师昭……”
他冲了出去。
可就在下一刻,少年的身形顿住。
因为那背影转过了头来。
那不是师昭。
相貌与师昭七分相似,就连举止动作都那么像。
可不是她。
那女子更为娇怯柔弱,生了一双和师昭截然不同的眼睛。
少年久久伫立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底的光彻底褪去,只余下一片雾蒙蒙、茫茫然,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
不是她。
果然……不是。
他垂下眼睫,自嘲地苦笑,到底还是转身离去。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转身的刹那,那女子便昏倒在地,化为一点白光,被男人收入袖中。
这男人也就是黑蛟,正站在少女身后,冷漠地注视着清言离开的背影。
他问:“为什么把他引来,却又不见?”
“现在还不是时候,在此之前,我要弄清楚他现在的态度。”师昭裹着厚重的披风,整张小脸快要埋在雪领之中,她的唇色有些泛白,一双眼睛却十分尖锐锋利,“看来我临死之前的那场戏演的还不错,一心置我于死地的清言,居然也会怀念我。”
黑蛟嗤之以鼻,“再怀念又有何用?别忘了,你的新生是神尊给的。”
这话仿佛刺到了她。
少女蓦地侧身,冰冷地瞥了他一眼,黑蛟被她看得发憷,“我、我没说错啊……”
“是他给的,但我本没有必要死。”她红唇微划,冷笑道:“也没什么区别。”
“……”
不知为何,黑蛟感觉她这次苏醒,变得极有攻击性。
从前锋芒藏在暗处,表面上像是软棉花,无论多重的拳头打在她身上,她都是笑嘻嘻的,如今连那一点伪装的表面都撕了,字字咄咄逼人。
师昭转身离开,往魔宫的方向走去,黑蛟跟在她身后,问她道:“那女子,我直接杀了?”
原先那女子也只是师昭的替身,没什么价值。
“杀什么?她是无辜的。”
师昭头也不回,冷淡道:“你也是愚蠢,搞出一个替身来。殊不知巫羲并不是喜欢我这样的类型,若非我用尽手段,还搭上一条命,他至今都不会爱我。”
就算皮囊、性子都一样又如何。
魔神看的并不是这些表面。
师昭确认,如今的她无可替代,所以她得知黑蛟弄了个替身之时,并没有感觉到威胁,而是觉得可笑。可笑这些人都以为她是靠着皮囊魅惑魔神,殊不知她的艰难。
黑蛟讪讪的:“行,那我把她送回人间?”
师昭:“别忘了恢复她从前的记忆。”
正说着,便来到魔宫外。
一进去,虚空中便有丝丝汇聚成魔神的实体,她站在原地不动,任凭青年把她抱起坐下,给她传输神力。
师昭苏醒不久,这具躯体与她从前差距太大,魂魄暂时不稳。
还需要休养至少半月。
大掌隔着薄薄衣衫,散发着微烫的触感,她低头靠着他,神情瞧不分明。过了一会儿,巫羲将掌心从她腹部挪开,顺势拨开她颈边的发,凑到她脸颊边低声问:“让你金丹如何?”
她抬眼,和这双金瞳对视,他的眸底藏着点光亮,像是半含期待。
“不好。”她说。
青年睫毛倏然一颤,没想到他主动帮她变强时,她居然会拒绝。巫羲薄唇微微抿起,按在她肩侧的手微微松开,正要收回,却被她反手拽住。
“昭昭?”
她仰头,长发向后轻滑,露出那双清媚诱人的眼。
“我不要金丹。”她说:“我要元婴。”
下方的黑蛟惊讶抬头。
筑基突破元婴,她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这可比炼气突破筑基困难上百倍,神尊为复活她神力消耗过多,她居然还提这种要求,让他帮她一举跨越两大阶段。
巫羲沉沉地看着她,半晌,倏然低笑,“好。”
“都依你。”
师昭朝他展颜一笑。
他掌心捧着这抹笑容,像是怕她化了似的,在她身上蹭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她去了幽月山下方的深渊。
那里是魔神力量最强之处。
巫羲走入万年寒潭,对她伸手:“来,不必害怕。”
师昭看着下方,犹豫了一下,便把手递给他。
踏入寒潭水的一瞬间,她只觉清凉扑面,毫无痛意,裙摆沿着荡开的水面自由摆动,水的浮力让她险些没站稳。
“本尊为你重新塑造的身躯,与本尊血脉相连,能吸收灵力,不惧魔煞之气,亦不再害怕这潭水。”
对于凡夫俗子而言,这潭水致命。
但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它更利于修炼。
师昭抓着巫羲的手臂,从潭水的中心坐下,那潭水深深没入发顶,牵引着无尽的灵力,争先恐后地钻入她体内的每一寸肌肤。
这一次突破,十分漫长。
巫羲的动作比从前轻柔许多,将神识探入她的灵府之中,直接利用双修填补干涸的灵力。
师昭意识混沌间,听到远方传来轰鸣的雷声。
这深渊之下含着浓烈的混沌神力,天雷无法直接侵入。
那些天雷只能劈落在幽月山的周围,让那些邪灵受惊乱蹿,师昭双眸紧闭,到了突破的紧要关头,才感觉到稍许痛楚,以她为中心,那些潭水旋转形成深深的漩涡,让她得以重新呼吸。
突然间,伴随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蹿入四肢百骸,她看到自己的灵府之中,由一黑一白两道气息结成了一颗金色的物体,散发着幽淡的光泽。
巫羲说:“金丹了。”
“……唔。”她发出一声喘息,唇色泛白,死死咬着唇。
巫羲淡淡一笑,指尖在她下唇按了按,替她愈合咬破的肌肤,“马上突破金丹中期。”
“……”
“金丹后期。”
“……”
“准备元婴。”
师昭看见那一团金丹在金光的入侵之下被强行揉捏成型,她痛得浑身哆嗦,感觉元神都要被抽离殆尽,肌肤散发着诡异的白光,连那些绒毛都清晰可见。
巫羲的掌心轻轻按在她发顶之上,淡淡道:“元婴,便是炼化元神,显化婴儿。涉及元神的修炼,自然痛苦且繁琐,本尊赠你天道气运‘天炁’,从此以后,你便修炼天灵根与水灵根的功法。”
说着,他顿了顿,“还能坚持么?”
“能。”她说。
他看着倔强隐忍的少女,眼底终有笑意。
他的昭昭,向来坚强。
只可惜,这是迟到五十三年的改命。
当年是他迟钝,她说不想改命,他便立刻当真,可后来他去看那些人间册子,有一种说法却是:女孩子说不要,或许是在置气。
为人夫君,为何等人亲自开口索取。
现在也不晚。
巫羲忽然心潮翻涌,微微低头,吻在她的眉心,师昭从痛苦中抬眼,睫毛还沾着汗珠,隔着一层水光,清晰地看到他沉迷的双眸。
这人……
能不能专心点?
她痛地快要晕过去,气恼得不行,抬手用力去锤他的肩,却被他反手拽住手腕,他又低头去亲她的手指,嗓音低沉而诱人:“昭昭甚美。”
不逗她了。
他微眸,终于认真起来,将最后一波力量送入她的体内。
“轰隆——”
更为惊天动地的雷鸣。
伴随着那一道雷声,师昭昏死过去。
在醒来时,她正躺在玉床上。
师昭猛地坐起。
虽然经历了漫长的突破,但她丝毫不累,反而神采奕奕。
她盘膝坐好,双手运功,神识进入体内,看到灵府之中清晰的婴儿形状的神魂。
周围隐隐盘绕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守护着神魂,以神识轻轻触碰,她甚至能感受到龙啸之声。
应龙之气。
传说中天神坐下的上古神兽。
大抵便是巫羲所说的“天炁”。
现在她离化神,只差一步之遥。
师昭眸子亮了起来,立刻跳下玉床,飞快地往外跑去,半路“砰”地撞上青年的胸膛,下一刻就双脚悬空,被拦腰抱起,巫羲施法给她穿好了鞋,才放下她淡笑道:“急急忙忙跑什么?”
师昭:“我想试一试威力。”
“你现在所用功法尚是筑基期,本尊再教你特殊功法,以你如今的根骨,未必不可越阶打化神。”巫羲看这丫头的眼睛越来越亮,自她复活至今,可算是有了几分活力,他揉她的脸颊,凑近问:“明日便教你?”
“我今日就要学!”
“好。”
她说什么,他都答应。当下就拉着她去了空旷的练武之地,这副毫无底线的宠溺模样,看得黑蛟额头青筋直跳,连黑蛟身后的魔君昌黎都不禁质疑:“这真的没问题吗?这丫头日后若是骑到你我头上……”
黑蛟打断他:“不用怀疑了,她现在就在我们头上。”
昌黎:“……”
黑蛟拂了拂衣袖转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你一个苟下去的经验。”
昌黎:“?”
“凡是跟她有关的事,都要装聋作哑。”
昌黎愣在原地,心道你这样真的厚道么,你好歹是个魔皇啊,他还想反驳一两句,却发现黑蛟原地撑了个懒腰,优哉游哉地走了。
“……”
上任魔皇殷离统治魔域几百年,昌黎在高压政|策下习惯拼命了,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师昭都沉浸于修炼之中。
这非凡根骨的确令她惊讶,师昭终于能感受到努力便可以进步的感觉,她若打坐一夜,翌日气海便十分充盈,这种无须求人的感觉令她愈发沉迷于修炼,每日辟谷之下还不眠不休,几乎十二个时辰都在修炼。
旁人若是这样的强度,早就累了。
但师昭不会。
她沉浸在兴奋之中,甚至越修炼越亢奋。
那魔神原先十分高兴,只是日子一久,便觉后悔,因为这少女总是在默默修炼,他自是能感觉到她的努力,但温存的时机本就不多,如今他但凡靠近,便成了打扰她修炼。
他便远远地坐在王座之上。
青年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盯了她几天几夜之后,终究忍无可忍:“本尊让你突破化神如何?”
“不。”
“炼虚期?”
“我不。”
“渡劫期如何?”这样她就只需要等着飞升了。
“不要。”
她偏要自己修炼。
师昭这边正修炼得起劲,灵墟宗却是截然相反的景象。
确认颜胥认错人之后,清言回到宗门后,便直接去见了宗主文慈长老,商议近日别宗弟子挑衅之事,只是谈话途中,清言多次走神,文慈问道:“言儿可有心事?”
少年抬头,眸子乌黑:“弟子在想,几日前幽月山的大阵究竟是何来历。”
文慈抚须道:“此事,我也探寻过一二,此阵像极了上古复活禁术聚灵阵,你可还记得,南海覆灭之日,魔神取走了南海的复活法器。”
清言垂眸,“弟子记得。”
文慈说:“你的心事,不止于此。”
清言苦笑:“师尊当真是了解我,弟子近日为救阿胥,在幽月山看见一个眉眼熟悉的陌生女子,不由得想起已逝故人。”
“师昭那丫头?”
少年沉默不语。
文慈回忆起那小丫头,眼中也有几分感慨,叹道:“当年她刺我一剑,如今想来,确实是在护我性命。如若等殷离亲自动手,我必神魂俱灭,但若是她一个筑基期的小丫头动手,我最多肉身毁灭,魂魄不会损伤分毫。”
可刺杀长老,杀死宗主,对一个弟子而言,就是死罪。
文慈昏迷多日,再次醒来时,便听说了那丫头后来经历之事,她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一死,只是没想到,那一剑是清言亲自刺的。
他听罢沉默许久,又问:“尸身呢?”
旁人答:“尸身与整个顾氏一族消失了。”
“可惜了。”文慈说:“那丫头之事,便就此作罢,谁也不要再提了。既然人已不在,便将她的魂灯埋入后山的衣冠冢中,也不必将她除名。”
后来,文慈又去见了颜婵。
自请受罚的颜婵正在打坐,文慈走到她对面,将师昭的结局告诉她,颜婵却说:“她既做了错事,这结果,也是自找的。”
文慈:“师妹,你哭了。”
颜婵一怔,闭目苦笑:“到底是我曾真心疼过的孩子,她为何会走到那一步,我又怎会想不通。”
颜婵知道她很多的委屈。
那丫头曾伏在她怀里说,如果早些遇到她就好了,那时颜婵只当她在撒娇,后来一想,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被逼无奈也好,主动作恶也罢,都过去了。”颜婵说:“我今后不会再收徒了。”
“是啊,都过去了。”
人都不在了。
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文慈从回忆中回神,看着对面端坐的清言,这少年两次历经生离死别,如今已沉稳得不再令他操心。文慈不再提师昭,而是提及别的事:“长陵宗弟子挑衅之事,我们的确不能再一昧退让。你稍后便直接传令下去,既然我宗并未被除名,那么一年后的仙盟大会,我们灵墟宗必须参加。”
清言起身抬手:“弟子遵命!”
隔日,灵墟宗便对外宣布,打算参加一年后的仙盟大会。
此消息一出,令众仙宗惊讶万分。
往后几个月,众仙门备战之余,也将此事作为笑料谈论。
“我说,这灵墟宗现在垮得不像个样子,别说仙盟大会会不会排在末席丢人,他们有参战的弟子么?别到时候贻笑大方。”
“你忘了吗?他们再不济,还有个清言在那呢。不过我听说啊,清言是下任宗主人选,他要是以准宗主之身参加弟子比试,那才叫可笑呢!”
“我看啊,八成是文慈快不行了,才故意来这么一出虚张声势。”
“到时候我们就等着看笑话咯。”
“……”
修仙界的一座城内,几个散修坐在茶肆之中说笑。
坐在角落的少女戴着面纱,闻言微微挑起眼尾,手指悠然转着杯子,意味深长道:“看来,魔族这些年的确在偷懒啊,让这群人太过安逸,放着斩妖除魔不做,居然开始嘲笑同为正道的仙宗了。”
坐在对面的黑蛟:“……”
黑蛟:“他们太弱了,没有针对的必要。”
毕竟他们不是殷离。
不是一定要灭得正道一个人也不剩才罢手。
这一人一魔收敛气息,已经听了一整日的八卦,十句里面九句离不开嘲讽灵墟宗,连散修都要跟着踩一脚,可见这灵墟宗真的摇摇欲坠。
放眼这茶肆之中,一个灵墟宗弟子也没有。
当年可是满座羡滟,即便是身穿灵墟宗弟子服的人路过,都会被旁人投注敬畏的目光。
短短五十年,物是人非。
师昭懒洋洋支着下巴,听得直犯困,打了个悠长的哈欠,“的确,什么长陵宗天清阁的,无非也是矮子里拔高个,从前我可是听都没听说过。”
少女说话的嗓音不大也不小。
此话被隔壁几桌绿衣弟子听见,对方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弟子忽然起身,将手中的鞭子往桌上一甩,冷笑道:“几位好大的口气,居然敢私下里议论我们天清阁,不知师出何宗何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