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 师昭索性缩在客栈里混日子,顺便练剑。
目前五人小队里,只有顾让和她还是筑基期, 其他人都金丹了。
既然魔神大人说同阶无敌, 那她就要先找一个人试试水。
她找了顾让。
顾让也不知道师昭抽哪门子疯, 居然不自量力来挑战他。
这潇洒少年悠闲地拎着剑, 嘴里叼着根草,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可是你自己要挑战的, 到时候可别怪小爷我下手无情、辣手摧花……输了也别哭鼻子。”
“不过你要是叫我一声好哥哥的话,我还可以酌情让你三招。”
师昭:“那你要是输了呢?”
这少年嗤笑,狂妄地抬起下巴,“笑话, 我怎么可能输给你?”
“你要是输了。”师昭恶作剧道:“你就得叫我一个月好姐姐。”
“……”
顾让耳根一红, 扭头咳了一声,转瞬又觉得不对啊,她这明摆着就是在羞辱他, 乌黑的眸子腾起点点恼怒, 冷笑道:“你要是输了,你得喊我好哥哥!”
什么好哥哥好姐姐的。
这两个幼稚鬼又开始发病了。
路过的蔺扬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瞥了他们一眼。
师昭没有注意蔺扬,对顾让说:“没问题。”
顾让挑眉,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写满了猖狂与傲慢, 挑衅地朝师昭勾了勾手指, “来, 小师妹, 哥哥让你先出招。”
师昭:“那我就不客气了。”
“铮”的一声, 宵练剑出鞘。
剑光折射出细白的光, 映着她冷静的双瞳 ,反射出淡淡杀意,师昭手腕一旋剑身,身形与剑光融为一体,朝顾让袭去。
如滚滚乌云之中电光乍闪,刹那间割裂黑夜,轰然坠下。
那么近,又那么快。
风声被割破,发出尖锐的厉啸,犹如猛鬼扑来,攫杀一切!
顾让迎着这剑光,眸子一缩。
他反应极快,聚气于剑,迅速去挡。
“铿”的一声相击。
双剑一弹,震得手腕发麻。
顾让以为她会被弹开,谁知这少女在剑锋相接的刹那,在半空中一扭身子。
她这一扭的动作犹如飞速旋转的陀螺,看得人眼花缭乱,宵练剑剑锋绞着他的剑身,像黏住了一般,直接旋了个方向。
擦着他的剑锋钝面往上一刺!
唰!
顾让仰头一躲,脸颊险险擦过剑锋,被她割下一缕碎发。
好险。
师昭狂旋剑柄。
那离他的脸近在咫尺的剑锋犹如绞肉机一般,旋着往他脸上绞。
顾让头一次看见这么毒辣的招,招招直接往脸上招呼,惊得汗毛倒竖,指尖迅速敲出一道体修咒术,以刹那间石化的指骨去接这剑锋,硬生生将师昭的剑锋夹住。
师昭抽剑,没抽动。
这人力气大得离谱。
“继续转啊,小陀螺精。”顾让扬眉。
陀螺精师昭也不恼,还朝他一笑。
顾让看到她眉心有白光闪动,心底警铃大作,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在这一刹那。
师昭周身的空气忽然停滞,以肉眼无法可见的速度凝成数个气刃,映着洒落的阳光结成刺目的光炫,朝少年绞杀而去!
非常凌厉!
顾让见所未见的凌厉!
这少年也许第一招轻敌,但他的洞察力和反应力皆异于常人,从师昭出第二招时便已彻底警惕,身形化为一道虚影后撤,飘摇的广袖和高高的马尾被风震起,但那气刃犹如早已预判一般,冲着他双眼射去。
少年瞳孔紧缩。
气刃在刺破他眼球的刹那,顾让弃了剑挥手去挡,手背炸开一片血花,尖锐的痛沿着指骨只冲心脏。
真狠!
少年狼狈落地,高高抛起的剑重新坠落之时被左手迅速接住,在空中迅速挥出一道结界,企图纯靠修为去挡。
唰唰唰!
三道气刃冲撞着结界,震出交错的裂隙。
少年咬着牙,右手手背血肉模糊,血珠沿着指尖一滴滴滑落,很快凝成了一小滩血。
师昭停手。
威力她已经测试出来了。
她看着顾让,微微一笑,“你输了。”
她赢了。
她用很短的时间,战胜了顾让。
少年盯着她,乌黑的眸底神色变幻,犹如迭起的浪潮。
他紧抿着唇,不吭声。
这一瞬间,他自己也恍惚、奇怪,甚至无法理解,自己居然会输给师昭?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最弱小、最需要人保护的师昭?
少年茫然怔立的样子,像是被暴雨冲得呆滞可怜的大狗狗。
师昭迅速从储物箱中拿出药粉和绷带,迅速靠近顾让,去给他包扎,少年僵硬地后退一步,被她强硬捉着手腕撒上药粉,“抱歉,我方才实在是太想赢了,为了不叫你好哥哥,我已经把能用的阴损招数全都用上了。”
顾让:“……”
这是道歉该说的话吗?!
这狠毒的女……嘶,疼。
少年疼得龇牙咧嘴,觉得她在谋杀自己。
师昭用力一勒绷带,又迅速缠了几圈,还顺便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白色飘带迎风招展。
顾让大怒:“你——”
少女拍拍手,笑得甜美而无辜,“你什么你,叫我好姐姐。”
“……”
“好弟弟,男孩子就要敢作敢当。”
“……”
顾让耳根是火烧似的红,简直被她刺激得羞愤欲死。
他咬牙扭头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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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师窈和清言正蹲在屋顶。
周围的魔气异常浓郁。
“这齐子湛战神之名并非空穴来风,单看他下狱这几日,这涌入城中的妖魔已开始猖狂起来,就好像失去了克制他们的人,开始肆无忌惮。”
师窈清冷的双瞳隐在剑光下,她看向身边的清言,意有所指道:“这些魔修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相比于我们,他们更关心齐子湛。”
清言淡淡道:“齐子湛手中有让他们畏惧的东西。”
师昭那一计虽然够狠够毒,但的确帮他们确定了齐子湛的蹊跷。
恰在此时,一股极其强大的魔气忽然迅速逼近,少年神识敏锐,低声道:“小心!”
一边将身边的少女手腕一拽,拉着她隐去身形,待到那强大的魔气擦着他们的头顶走远,他才重新现身。
师窈暗暗心惊后怕,清眸闪烁着忧色,“好恐怖的魔气,远胜于你我……”
她边说边抬头,正好看见少年冷峻的薄唇、紧绷的下颌。
这么近。
师窈一怔,眼底有些尴尬。
清言已经迅速与她拉开距离,睫毛扇了扇,抿唇道:“……马上会有大事。”
“嗯。”
师窈沉默地捡起身侧掉落的佩剑,也不再说话。
气氛有些出奇的沉默。
清言掏出寻魔石去勘测周围的魔气,漆黑的眼珠子注视着法器,却如湖上水波轻荡了一下。
——“我还以为我要有姐夫了,比起蔺扬师兄,我更宁愿是清言师兄呢。”
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少女的嗓音。
师昭迎着初升的骄阳,连睫毛都被染成翩跹的金蝶,看着他的杏子眼满是八卦。
为什么会以为是他?
他看起来……和师窈像是有什么吗?师昭为什么又……更想让他当姐夫?
清言被冷风吹着,茫然地垂着眼帘,只有握剑的手还坚定如昔。
-
押送齐子湛入京的官兵,翌日一早便会出发。
“那些魔修既想搅乱人间,对于齐子湛获罪之事,想必乐见其成。”
师窈决定劫狱。
但是没等他们动手,那监狱便闹出了极大的动静。
阿若回来了。
那些守备士兵在千年蛇妖面前不堪一击,一甩尾便击倒了一片,阿若几乎是毫无困难地闯入了监牢,将那些枷锁劈开,叼起齐子湛便朝监牢外游去。
齐子湛惊怒道:“阿若!”
蛇妖发出低低的\"嘶嘶\"声,任凭叼着齐子湛的嘴不断地被灼伤,忍着剧痛往外冲。
这蛇妖义无反顾,势必要救出他。
师窈收到消息出手时,师昭也躲在黑暗中看着水镜上映出的景象。
“蛇妖痴情,殊不知最安全的地方是在监牢。”黑蛟在她身后冷笑道:“如果齐子湛在监牢,我倒是更乐于让人间的皇帝杀了他,但他一旦出来,那他今夜就必须得死。”
水镜之中,有魔修的身影出现。
紧接着三个少年少女也出现了。
师昭:“别杀清言和蔺扬。”
她没提师窈。
黑蛟偏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对自己的姐姐起了杀心,正好,黑蛟看那个叫师窈的女弟子也不爽已久,蛟龙气量小记仇,上次毁牙之仇他还耿耿于怀。
水镜之上光幕闪动,那些魔修动手了。
魔气与灵气急速纠缠,无休无止,高阶法器被祭出,血花不断地从剑锋溅落。
魔修的攻击都对着蛇妖。
那蛇妖本就极其虚弱,连最基本的化形都做不到,只勉力保护着齐子湛,妖气似乎正在被腐蚀,嘴里不断地有血珠滴落。
“咻!”
一道魔网从蛇妖头顶罩来。
蛇妖恐惧地盘成一团,在即将被困住之时,少女已是飞掠而来,一剑如流星般劈开那网。
“快走!”
师窈横剑挡在蛇妖面前,乌黑长发随风而荡,那双漂亮的眼睛如凝了冰。
蛇妖看着挡在自己的面前的师窈,一怔。
她来救它?
它迟迟未动,显然是担心有诈,不是很信任她。
“魔修害了那么多人,从头到尾,我们只是想挽救天下,而不是对付你和齐子湛。”师窈见它犹豫,字字犹如玉碎,沉声催促它道:“快走!”
挽救天下……
蛇妖觉得可笑。
他们真愚蠢。
无论它带不带齐子湛走,这个天下都别想救。
况且……他们真的能逃走吗?
蛇妖看着这周围越来越多的魔。
这么多强大的魔修,让它想起被覆灭的妖族,那一天肯定也是这些人,闯入万妖山大开杀戒,斩下了妖皇的头颅。
蛇妖叼着齐子湛转身而逃,身后的魔修还在追,魔气将它割得遍体鳞伤,它却拼命地往前冲,没有停下。
“阿若!别管我,你先走!”
被她叼起的男人不住地低吼,让她停手。
蛇妖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隔着水镜,师昭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人一妖的身后,那些魔修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招招致命,甚至劈断了蛇妖的尾巴。
蛇妖痛得发出尖锐的嘶鸣。
“哪里走。”
其中一个魔修冷笑着扬手,不知拿出了什么法器,在蛇妖面前形成了一面坚不可摧的黑色结界。
蛇妖无处可去。
它转身,看着这些包围它的魔。
在魔修又将伤害蛇妖之时,天边似是裂开了一道口子,紫光弥漫间,巨大紫云钟猛然砸落,铮鸣之声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将所有魔修震得后退几步。
“这是……紫云钟?”
水镜前的黑蛟立刻认出来了,当即冷笑,“想不到,这些几个弟子看着弱小,手上的法宝倒是来头不小。”
师昭也记得紫云钟。
那是灵墟宗剑尊文慈真人所持有的神器,亦是正派仙宗最厉害的十大灵宝之一。
在原书之中,清言后来继承师尊衣钵之后,这紫云钟便是他后来名震八荒的法宝之一,只是没想到,如今清言才金丹,离原书剧情还差那么远,文慈真人对他竟信赖至此,将这么厉害的神器交给了他。
这上古玄钟上面镂刻着诡秘的咒文,各自代表东南西北四方神兽之力,在空中旋动着,越来越膨大,淡紫色的光隐隐透着血红,向魔修绞杀而去。
钟顶的白衣少年默念法诀,双瞳肃杀,掀起的衣袂犹如迎风展翅的鹤。
师窈和蔺扬也及时追了过来,但全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衣衫染血,气息紊乱。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挡在蛇妖面前。
……
“真是精彩。”
师昭在水镜前拍了拍掌。
“我这姐姐呀,就是出了名的光明磊落、重情重义,要我说啊,与其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也陷入危险之中,和魔修两败俱伤,倒还不如放弃蛇妖算了。”
她一手支着下巴,眼睫掀了掀,嗤笑道:“这是企图用真心感化他们么?天真。”
“不管是人还是妖,可都是自私的,别到时候为他人做了嫁衣,还被蛇妖反咬一口。”
仿佛是在反驳她的话一般。
这蛇妖看着挡在自己的面前三人,忽然放下齐子湛,低头,以额头轻轻碰了碰受伤严重的男人。
碰到男人的肌肤犹如被火焰炙烤一样,焦黑腐烂、鲜血横流。
可它的动作却依恋缱绻。
旁若无人地站在危险之中,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男人死死盯着它,双目猩红,“阿若……”
“阿若……不要离开我……”齐子湛想碰它,却无从下手,蛇妖温柔地凝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它缓缓后退着,低头吐出了妖丹,眼底闪烁着玉石俱焚的狠意。
这是……
水镜前的师昭表情一僵。
她腾地起身,双手死死攥着,唇瓣一颤,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她这就放弃了?!”
蛇妖衔着妖丹,缓缓上前。
它挡在了师窈的面前。
师窈正撑剑半跪在地,体力不支地喘着气,双眸死死盯着那些魔修,突然看见蛇妖上前,不由得惊道:“阿若?”
那些魔修看蛇妖咬着妖丹,一时竟不敢上前。
——要知道妖丹自爆的威力,远远高于蛇妖平时的杀伤力。
蛇妖回头,静静注视着师窈,像是要说什么,师窈明白了什么,哑声叫了一声蔺扬和清言,三人以金丹期的修为同时将灵力汇入蛇妖体内。
勉强能让它化形。
蛇身一点点变为青衣女子阿若,微微一笑,端得是温柔倾城。
她对师窈说:“多谢你们不计前嫌保护我们,但,无论你们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因为……
阿若看向浑身颤抖的齐子湛,垂眼道:“只有我死了,你们的目的才可以达成。”
“因为,我活着本就是错的。”
师窈怔怔地看着她,一时没明白她话中意思。
什么叫她活着是错的?什么叫做什么都没用?这和蛇妖的命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关于镇魂石?
阿若是妖,本就与镇魂石相克。
阿若右手捏紧自己的妖丹,毫无畏惧地将后心交给那些魔修,对师窈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但是我要你。”
她的目光掠向清言和蔺扬,“让你的同伴,将我夫君带去将军府。”
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阿若最后看了一眼齐子湛,她看到对方因为焦急愤怒而猩红的眼,拼命想朝往她这里爬,却无法企及。
阿若闭目,“求你们了。”
-
清言和蔺扬最终成功将齐子湛带走。
这一片空地之上,只剩下阿若和师窈。
月色皎洁,清风拂面。
紫云钟暂时挡住了魔修的去路,阿若就站在紫云钟下,静静看着师窈。
“我认识齐子湛之时,是在一个冬日。”
那时,在山洞中修炼千年的蛇妖刚入世不久,在冬天时感觉困倦,想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冬眠,于是钻进了少年的茅屋,堵了人家的烟囱。
那少年也不怕蛇。
见这巨蟒并不害人,只是单纯取暖,甚至主动在下方生火。
蛇妖睡得香甜,耳边回荡着少年清朗的读书声,一日复一日,就这样,从初冬一直听到了初春。
后来蛇妖不见了。
少女阿若便开始缠着这少年。
他上下私塾,她便会出现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同他打招呼说笑,他也不知她是哪家姑娘,也温柔地冲她笑一笑,只要他一笑,她便开心极了。
再后来,齐子湛家逢变故,唯一年迈的父亲遭人算计而病逝,少年伸冤无路,痛恨那些达官贵人,却成了孤零零一人。
只有阿若陪在他身边。
蛇妖本不懂情爱,初次喜欢一个人,便只知道对他好,跟着他。
“我不读书了,我要去参军。”少年说。
阿若:“好。”
“我想立下战功,当大将军,手握兵权,就不会有人再欺辱践踏我们。”
“好。”
“只是参军一去,便是多年,生死难料。”
“好。”
阿若对参军的概念很模糊,但一定是很好的罢,否则他不会那么憧憬。
无论少年说什么,她都只会乖乖听他的话。
少年踏上征途那一日,阿若亲自去送别,后来,他以为自己的妻子一定在家里好好等着他,却不知,她幻化为他身边的飞禽走兽、花鸟草木,每日都看着他在做什么。
也许一开始,少年只是想扬眉吐气,但后来,他发现军中亦有不少龌龊之事,不比朝廷干净多少,他最初想成为大将军的想法不过是痴人说梦。
阿若瞧出了他的沮丧。
于是每次作战,她都会偷偷在暗中施法助他。
就这样,少年从最末点的兵卒升到了校尉。
但也仅仅止步于此。
可人的欲望是无尽的。
阿若发现自己的夫君越来越不满足于此,他想要更强大。
他也时常修书回家,书信却被她半道截胡,她能从少年的字句之中看到渴望,于是她想了很多的办法。
“万妖山的封印,是我们蛇族最先发现的,封印周围的泥土历时万年而染上天道之气,能祛除魔气。”
阿若说:“我曾在一位仙人座下修习过百年,曾听说这世间有一物,名唤镇魂石。”
“得到这镇魂石,便不惧世间任何妖魔鬼怪。”
镇魂石的力量,来自上古神巫羲。
据说,此物共有九颗,其中六颗用以封印巫羲遗骸,剩下三颗不知所踪。
阿若想试一试。
于是她借用封印周围泥土所蕴含的气息,真的去寻找了镇魂石。
结果是,她真的找到了。
师窈听到此,不解道:“镇魂石可诛杀妖族,倘若你将镇魂石给了齐子湛,那你怎么办?”
阿若笑:“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你知道吗?我日日看着夫君如此渴望成为大将军,他做梦都想要报他父亲的仇,我实在是不忍心。”
所以她还是给了。
送镇魂石那一日,阿若的身体被镇魂石灼伤,难以再保持原形,于是她只能匆忙地与齐子湛告别,就此诈死。而与此同时,敌军用邪术召唤万鬼,手持此石的少年校尉反击敌军,竟以一人之力诛灭数千猛鬼,自此平步青云。
升官发财死老婆。
“后来,我无法再靠近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不敢告诉他真相,以免他心里对我最后的那么点美好记忆也没了。他后来娶了续弦,我难过极了,他的地位是我造就的,就算我心甘情愿做不了他的妻子,别人也不能与他拜天地。”
于是阿若附身了。
附身于凡人体内的蛇妖,因人的躯壳不受镇魂石侵扰,成功与齐子湛再次拜了堂。但后果便是,阿若的修为越来越衰退,被她附身的女子因妖气入体,没有活过半年。
师窈问:“所以,齐子湛之前的几个夫人,全都因你而死?”
阿若点头。
师窈神色彻底冷了下来,阿若淡淡笑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正道修士见不得草菅人命的事儿,我害死她们,的确罪无可恕,因果报应,来生我自会还债。反正我今日也活不成了,时间不多了……你且再听我说。”
“接下来这些话,很重要。”
阿若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下来,“我不知道夫君是何时发现我是妖的,但的确是从某一日开始,我发现我可以靠近他了,只是不能肌肤相触,因为他的身体常年被镇魂石影响,对我本就有损伤。”
“如今想来,他不随身携带镇魂石,许是因为我,以致于方才被魔修追击,他却无力还手。”
师窈问:“那镇魂石……是在将军府?”
阿若:“我猜是的。”
所以,方才阿若让清言蔺扬将齐子湛带回将军府。
只要拿到镇魂石,这天下肆虐的魔气便立刻消失。
师窈不动声色地握紧玉简,神识微动,传了讯息过去。
而面前的阿若,身子在一点点变得透明。
她的人身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却还看着师窈。
她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后悔了,一开始我就不该喜欢他的,这样不仅害了我,还害了他,更害了很多无辜之人,果然,人妖殊途这话是没错的。”
“但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她开始一步步后退。
退出紫云钟下,和师窈拉开距离,捏着妖丹的手指逐渐缩紧。
她又说:“只是我唯一庆幸的是,我以为这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故事,没想到他早就知道我是妖。”
“他娶姜青妩,是在引我现身,只是那日,我本想附身于姜青妩身上,却发现这姜青妩有蹊跷,我被一股力量阻挡,无法再接近她。”
“我看着他们拜堂结束,我的夫君竟抱着她入了洞房,我一气之下,这才闯了洞房,被你们抓住。”
师窈依稀记得,师昭曾提过,姜青妩拜堂之时,蛇妖出现过。
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师窈微微蹙眉,却说不上来。
阿若说:“后来,他佯装不认识我,可一直在想办法放了我。”
只是他们太碍事了。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一个人……
阿若忽然做了个嘴型。
“什么?”
师窈有点没看清,想要上前一步。
可下一瞬间,四周陡然风起云涌,炸开的白光向天地四周涤荡开来。
师窈被震飞出去。
纵使隔得这么远,她也还是被妖丹自爆掀起的巨浪震得气血翻涌,落地时呕出一口血来。
她艰难扶着墙起身,仓皇抬头,只看见天地之间,只剩漫天呼啸的沙尘。
阿若死了。
师窈怔怔地站着,抹去唇角的血,回想起阿若临时前所做的嘴型,这蛇妖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甚至不敢说出声音来,像是怕被听到一样。
她说了什么?
似乎是……
“小心姜青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