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悦大口喘息着, 从大概五分钟,或者七八分钟之前。
他看见江识意满脸灰白色鳞片,耳边拖着两条软滑的不像耳鳍的耳鳍, 白简手里的半截木棒扎了三分之二的长度进入江识意的肩膀。
五感放大,他不仅看见了。
也听见了。
听见了江识意唾液分泌的声音, 木棍携带着碎掉的木屑一同被插||入肩膀, 血管从中斩断,散发着腐烂鱼肉腥臭味的血液包裹住木棒, 继续深入。
一种爽利而又令人痛苦的声音。
江识意的喉间发出不属于人类才有的低哑嘶吼, 动物被捕杀时都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他挣扎的时候也像极了被网按住的城市流浪狗,龇牙咧嘴, 满眼恨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人。
斯悦从车里找到了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拧开瓶盖, 从头上浇了下去。
他此刻终于理解了白鹭所说的“没有水我会很痛苦的”是什么意思了。
颈侧的鳞片暂时被安抚住, 他趴在方向盘上, 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车外。
蒋雨从地上爬起来,对上了蒋云和萧暗疑惑的视线, 顿了顿,他尴尬地拍了拍手上的泥, “阿悦力气还挺大,哈哈。”
他没说看见了什么。
有外人在场, 他当然什么也不能说。
白简泡了会儿手, 接过蒋云递来的纸巾擦干, 对还蹲在地上收集污染物的萧暗说:“别伤害他。”
毕竟是江家的独子, 江家那边估计除了江识意他妈, 没人知道这件事。
如果能挽回是最好的结果, 斯悦也不会想看见自己曾经的朋友因为实验而死去。
萧暗手里的几支试管都差不多装到了三分之二,他拧好盖子站起来,“要救吗?”
白简朝车的方向看了一眼,“能救?”
“白简先生现在是以研究所最大股东问我实验进程还是只是想与我闲聊?”萧暗站得笔直,一板一眼,看起来也不是闲聊的姿态。
“后者。”白简不与他计较。
如果是前者,萧暗估计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没有进行检测评估,凭空预测结果,是研究员的自大与不称职,但如果只是闲聊,那就不一样了。
“很难,他的状态,瞳孔,呼吸,都完全已经不是人类所有的,更何况,他的唾液和血液都有感染性,收集到的鳞片也有很重的腐臭味,不止是病变,他的某些脏器应该已经面临腐烂。”萧暗面无表情地像是在评价分析一件物品,而不是本和他是同类的人类。
“你们看着办吧。”白简只是有些不放心斯悦。
江识意是死是活,其实没多少人关心,他自作自受,可能会有一丝怜悯,但也仅仅只是怜悯。
蒋雨走过来,很小声地说:“白简,你去看看阿悦吧。”
白简睨了蒋雨一眼,没有任何停顿,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
不像蒋雨那般鲁莽,白简抬手屈起手指敲了敲车窗。
斯悦将车窗滑下来一截,露出一双承载着淡白色瞳孔的眼睛,他眼神有些不安,“白简,你看,我睫毛尖尖是不是也变白了?”
“我不会转换成一只得了白化病的人鱼吧?”
毕竟他只在生了病的人身上才能白色的睫毛,更何况,他也不是全部睫毛都变成白色,就一点儿尖尖,不仔细看可能还看不出来。
白简弯下腰,隔着车窗打量了斯悦一会儿,失笑道:“人鱼没有白化病,不过,你现在挺好看的。”
“我刚刚有点呼吸困难,不过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了。”斯悦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研究所白色货车,“江识意在那上面?”
“嗯。”
人鱼族群里容易出美人,他们也比较在意外表,现在网上传播容貌焦虑的,真要考究起来,有三分之二是人鱼。
他们倒也不是非要在外表上纠结,而是受骨子里的人鱼基因所影响。
斯悦的容貌就受到一点儿影响,谈不上有特别明显的改变,因为他本身就已经很帅气了,只是让他优越的外表,更加优越了而已。
白简想到了刚刚蒋雨大惊失色的表情。
也能理解。
人类不管多帅,蒋雨身为人鱼,都不会感到有多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不是同一个物种,基因链上注定比不了同物种之间的吸引力。
但斯悦如果是人鱼就不一样了。
蒋雨几乎是立即就被震住了,同物种下的外貌和气势碾压,让他感到惊艳的同时,还有一种窒息感。
这受人鱼族群本来就存在的等级制度所影响。
蒋雨以后可能都不敢再在斯悦面前吊儿郎当了。
-
白简有很多事情要和萧暗说。
斯悦等着爪子变回去,等着鳞片逐渐消失以后,看着镜子里那俩依旧神采奕奕没有任何要收回去的意思的耳鳍,叹了口气。
为什么耳鳍收不回去?
从破掉的车窗里,斯悦一直看着研究所货车的方向,他想了想,戴上卫衣的帽子遮住耳鳍,推开了主驾的门。
这片很暗。
白简和萧暗他们是背对着斯悦在谈事情,所以没看见他跑下了车。
货车的两侧有透明的小窗,就是为了随时能探查车厢内的情况。
斯悦抬手,推开了右侧的小窗。
车厢内漆黑一片,腐烂鱼类的恶臭味从这唯一打开的出口疯狂涌出,斯悦皱皱眉,往旁边偏了下头。
他看不清江识意在哪里。
“江识意?”他叫了一声对方。
希望他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阿悦。”
对方的嗓音淡淡的,语调也不再奇奇怪怪,更没有听了之后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黏腻感。
“让研究所给我安乐死吧。”
斯悦愣了一下。
面对是怪物的江识意和江识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前者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是实验的失败品,斯悦尚且能狠下心来,可面对江识意,和记忆里那个淡定冷静的朋友完全重合,斯悦不可抑制地感到心痛与惋惜。
“你为什么要拿自己做这样的事情?”斯悦趴在小窗户上,冷声质问,“从来没人成功过,你凭什么觉得你就不一样?”
斯悦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在货车厢内的角落里。
江识意受伤了,斯悦几乎能想象他是以怎样的姿势蜷缩在角落。
“我杀了我父亲。”
空气突然凝结,像是被极寒的温度迅速冻住。
“阿悦,我杀了我父亲。”
“让研究所,”江识意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也杀了我。”
斯悦忍着眼泪,用卫衣的衣袖狠狠擦了一把眼睛,“你不是故意的,你是因为脑子坏掉了......”
江识意笑了一声,很像以前那样轻松惬意的调子,轻轻往上勾,“阿悦,你怎么还是这么单纯,我脑子坏没坏掉,都不会改变是我杀了我父亲的事实。”
他牙齿变得很长,咬破了口腔内的表皮,唾液混合着血液从嘴角渗出来。
“研究所的一切研究,我都可以配合,但我只有这一个要求,结束后,杀了我。”
以江识意的骄傲,他不可能以这样的姿态与面容继续活下去。
更何况,他知道是自己杀了自己的父亲。
“江识意......”
“阿悦,”江识意打断了斯悦,缓缓道,“你的耳鳍,很漂亮。”
他在暗处。
斯悦在明处。
虽然不是特别明亮,可旁边有公园的路灯,也够用了。
药剂注入他的体内,让他变成了怪物,但某种程度上,他的视力和听力都远胜从前,所以他清楚看见了斯悦耳后那对像白色水晶雕刻的艺术品一样的耳鳍。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斯悦冲他嚷,“看研究所能不能治好你,江叔不在了,你就想死,想想你妈吧,你妈可还活着,到时候你也死了,你那群堂哥堂姐表哥表姐七大姑八大姨都来欺负你妈,你应该用一辈子去向你妈忏悔。”
“温女士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这点,江识意和斯悦一样清楚,所以他不会上当。
“阿悦,是我的错,帮我和阳阳说声对不起,麻烦温女士照顾一下我妈,还有,”江识意咽下嘴里黏腻的唾液,“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他蜷缩在货车的最角落,十分清楚自己的归处就是实验室,这可能是他见斯悦的最后一面,有些话再不说,以后可能都没机会说了。
今天他本来,也就只是想告诉斯悦这些。
斯悦会同意见他,但白简肯定不会放心他单独来,白简肯定会带上人,他都知道,但他还是要来。
“从初中开始,我和你读同一所高中,但大学因为专业不一样,我去了别的大学,我们关系还是很好,我和你喜欢的食物一样,颜色一样,我以为,等我表白的时候,你可能也会喜欢我。”
“但你结婚了,我什么都没准备的情况下,你突然结婚了,还是和人鱼,”江识意咳嗽了一声,咳出了一团灰色的鳞片,他的体内,应该也有鳞片,“我知道你对人鱼有好感,我想,如果我也是人鱼,那你会不会也喜欢我。”
斯悦垂着眼,他一对耳鳍也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耳朵边上。
“虽然我投资了M项目,但药剂是通过快递寄到我手上,”江识意十分清楚白简他们想要知道什么,“所以具体是谁在研究药剂,谁在安排实验,我不清楚。”
“M项目研究七所都有参与,分工不同,没有可疑的地方。”
斯悦缓缓道:“我会转告白简。”
“阿悦,你是什么颜色的人鱼?”江识意语气轻松起来。
斯悦犹豫了一下,答道:“白色。”
江识意笑起来,“那阿悦一定可以长命百岁了。”
斯悦还没来得及说话。
04从车头那边扛着消毒水枪过来,怒斥道:“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谁让你打开窗户的?”
斯悦扭头朝04看过去,对方不认识他很正常,但斯悦眸子泛着淡淡的白色,04看见了。
04触上这双淡白色的眸子,心头一跳,语气不由自主地变了。
“您好,这辆车不能随便靠近。”
斯悦关好窗户,往后退了几步,与货车保持了距离。
-
白简和萧暗谈完,回去找斯悦时,发现斯悦不在车里,他心里一紧,四下一看,才看见斯悦双手揣在唯一兜里,像个小叫花子一样蹲在马路边上。
“怎么跑出来了?”
白简说话时,伸手把斯悦盖在头上的帽子揪了下来。
下一秒,白简看见帽子底下的一对儿耳鳍竖了起来。
“......”
白简又把帽子给斯悦盖上了。
斯悦叹了口气,“我和江识意说了会儿话,他现在能正常说话。”
“说了什么?”对江识意会偶尔意识清醒这件事情,白简并不感到意外,实验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改造基因,如今改造失败,江识意成为异生物,可还是会有清醒的时刻。
“他说M项目没有问题,研究七所都参与了,药剂是快递邮寄到他手中,所以不知道是谁在做这项研究,也不清楚还有没有其他和他一样自愿但实验失败的人。”斯悦慢慢说道,
“很正常,如果他什么都知道,那反而不太正常。”白简不疾不徐说道。
斯悦看着柏油马路路面的树叶被疾驰而过的车辆带得飞起来,在半空中打着转儿,又打着转儿飘下来,“哦,他还说,我一定能长命百岁。”
白简眼神深深地看了斯悦一会儿,然后笑了,“你本来就能长命百岁。”
那边的萧暗和蒋云在聊天。
蒋云是人鱼,萧暗是人类,算是人类当中的天才,今年刚到三十岁,就成了白氏研究所的特级研究员,还是组长。
萧暗擦了擦全是白雾的护目镜,往后边瞥了一眼,“那异生物,和白简先生伴侣,是好朋友?”
蒋云点头,“是。”
“那需要关照?”萧暗皱了皱眉,因为就在不久前,研究所就已经接回来一个需要关照的周阳阳,又来一个,还是异生物,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想从它身上刮下点儿什么,以求发现点儿什么,如果需要关照,就不是很方便了。
“看情况吧,不一定,”蒋云往身后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可关照的,你们按流程来,又不是杀人放火,如果能救回来,就救,不能就算了。”
“几率很低,但可以试试换血,”萧暗眉头紧锁,目光投进灌木丛,显然是在深思,“不过不清楚他所用的药剂是什么,看他表现出来的症状,后来的基因估计没那么容易清除,可能会附着在身体内部的各个角落,一遍换不干净,就需要第二遍第三遍,如果完全无法清除,或者说,会迅速繁殖增生侵占干净血液,那他就需要定期换血。”
“定期换血,很伤身体,寿命也会缩短,抵抗力免疫力更是低得可怕,所以.....”
蒋雨皱眉,“你是想说,生不如死?”
萧暗点头,“差不多。”
“行了,今天差不多了,都先回去,萧组长你先不要把异生物的事情告诉其他组。”
“怎么可能告诉其他组?”02奔过来,“可不能告诉其他组,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异生物骗到他们手里去,然后以后什么实验成果都是他们研究出来的,绝对不行。”
“......”
-
斯悦心情大起大落,在车上时就睡着了,呈昏睡状态,如果仅仅只是睡着,车停在家门口时他就应该会醒来,但直到白简将他抱上楼,他都没醒来。
第二天醒来时。
斯悦愣了好久,他以为自己在做梦,随即又躺下,他不是刚上车吗?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窗外的香樟树被吹响,与不远处的海浪翻滚声形成了响亮的二重奏。
斯悦缓慢睁开眼睛,露台的阳光照进来,在地面洒上了一层金箔一样的东西。
他这才确定,是他在车上睡着了,应该是白简把他弄上来的。
但现在......
闹钟指向十二点,白简肯定不在家了。
斯悦有些佩服白简,活得久就是好,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希望自己度过这个时期后,也能成长一些。
“阿悦......”
“阿悦,起床了。”
白鹭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床尾。
“!”
斯悦一开始没听出来,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窜起来,一头撞在了床头,他捂着额头,看着坐在床边的白鹭,“你怎么上来了?”
“我好无聊啊,”白鹭往前挪了挪,趴在床上,“反正我哥不在家,我就偷偷上来了,看你还在睡着,我就在这里等你,不过你都醒了,为什么不起床?”
斯悦缓过来了,掀开被子下床,白鹭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你们昨天去干嘛了啊,你们走的时候我都还没醒.....”白鹭看着斯悦刷牙,他脸色比之前要好了很多,估计周文宵的药是真的有作用,“等我醒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不对,陈叔和阿姨他们还在,妈妈也不见了。”
白鹭很没有安全感,以前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习惯了,但现在有了斯悦有了妈妈,再留下他一个人在家里他就会觉得很焦躁不安。
“去办了点儿事,我妈去她闺蜜家里了。”斯悦洗漱完,闻见了白鹭身上很浓的奶油味儿,皱了皱眉,“你吃蛋糕了?”
“那天我哥买了那么大一个蛋糕,我没吃完,扔了可惜了,我今天一口气都吃完了,就是味道怪怪的。”白鹭吧嗒吧嗒嘴,觉得那股酸酸的味道好像还留在嘴里没有散去。
“味道怪怪的,”斯悦愣了一下,随即说道,“那是坏了,陈叔怎么也让你吃?”
白鹭理直气壮,“陈叔不知道啊,我早上饿了自己去冰箱里翻出来的,我感觉还好,只是有点酸。”
“......”
“你别拉肚子了。”
“直接拉鱼缸里。”
斯悦:“......离我远点。”
斯悦下了楼,几个阿姨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见斯悦进来,林姨擦着手过来说:“白鹭小少爷说要吃碳烤肉,我们正在串肉,您不是喜欢牛羊肉吗?我们也都腌制好了,今天天气好,就在院子里,好不好?”
“都好,”斯悦点头,“我先吃点面包垫垫肚子吧。”
他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面包,凉的硬的,林姨主动提出帮他烤一下,太凉的吃了容易拉肚子。
白鹭跟在林姨后边,“那有什么,拉鱼缸......”
斯悦拉着白鹭把他推出了厨房。
等着烤面包的空档,林姨又去给斯悦热了杯牛奶,递给斯悦时,林姨夸张地一拍脑门儿,“哎呀,我忘了你不爱喝牛奶,那这热都热了......”
斯悦假装没看出来林姨在演戏,将牛奶接到手中,皱着眉一饮而尽。
然后在林姨期待的眼神下。
斯悦面无表情的说:“yue。”
林姨这才知道斯悦看出来了,她将杯子洗了,一边洗一边说道:“是白简先生嘱咐的,说您挑食不好,要想办法让您均衡饮食,我也不知道怎么让您不挑食,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
其他几个阿姨,一边忙活着手里的工作,一边感叹,“白简先生对阿悦少爷可真好啊。”
“要是能有个人鱼宝宝就更好了。”
“老爷子也能带孙子了。”
“别说,那有了孙子,真能年轻十来岁,我现在哦,每天回去都能看见我那人鱼小孙子,哎哟,那小肥尾巴,别提多招人爱了。”
原来除了白简他们,还有其他人,斯悦本来以为其他人都是人类,陈叔和林姨都是人类,其他的,好像有些是人鱼。
斯悦听她们聊了会儿天,啃完了面包,洗了手回到客厅。
白鹭在客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脸色不是很好看。
听见动静,他知道是斯悦从厨房回来了。
他扭头,皱着眉,脸瘪着,“我拉肚子了。”
斯悦下意识地去看他的鱼缸。
看见斯悦的眼神,白鹭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我去洗手间,没有在鱼缸的,我有洁癖。”
“......”
斯悦估计白鹭自己都不信自己有洁癖。
“你打了几针了?”斯悦忽然问道。
“昨天上午打了一针,一共四针,”白鹭掰着手指头数,“周所长说之后可以叠加注入,给我拍了片子,情况好多了,估计再有两次就结束了。”
斯悦没说话,这个治疗过程简单得有些过分了,比人类一部分号称一针见效的特效药还要效果惊人。
但斯悦没资格让白鹭不去打这个针,白简也没有。
虽然白鹭不说,但他们都知道白鹭很痛苦,不然他也不会在明知道这是新药,风险巨大的情况下还是想要试药,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他想好好活着。
以前他也总念叨,想要拥有健康的尾巴,那样才能像白原野像他哥像其他所有人鱼一样,天南地北地玩儿。
他还没有完整地看过一场二哥的演唱会。
“陈叔呢?”
白鹭:“他去帮你带狗回家啦。”
是有这回事,斯悦和白简说想要养狗,家里太无聊了。
但他没说要什么狗。
太阳从客厅的偌大落地窗照进来,白家的车缓缓停在院外,车门拉开,从上边跳下来一只,边牧?还是陨石边?
斯悦其实觉得什么狗都好,但边牧太聪明了,会不会不太适合他。
他不一定能驾驭得住。
白鹭抢在斯悦前边跑了出去,他把小边牧吓了一跳,缩在陈叔皮鞋旁边,白鹭把小狗一把薅起来,用脸使劲蹭了蹭,“太可爱了!和我一样可爱!”
陈叔把小边牧从白鹭手中解救下来,白鹭还想抱,只得跟在陈叔后边馋,“我之前想要狗,我哥说我照顾不好,不让我养,阿悦说喜欢什么,他就立马同意,那我以后想要什么,是不是可以和阿悦说,然后阿悦再去和我哥说是他想要。”
陈叔不知道怎么回答白鹭,因为就算回答了,白鹭也会牛头不对马嘴说上一大堆有的没的,所以也不用回答。
陈叔将小边牧放到斯悦脚边,“本来还想问问您的,但正好白简先生朋友养的狗在两个月前生了几个小狗崽子,在朋友圈发了照片,被白简先生看见了,问了一句,白简先生朋友直接就挑了一只最好看的送到了山下。”
小边牧挨着斯悦的脚边,毛绒绒圆滚滚的,能看出来之前的主人养得很精细。
经典的黑白搭配的边牧比较常见,陨石边牧是灰色配白色,养得好就好看,养不好就好像发了霉。
斯悦蹲下来,摸了摸小狗,问陈叔,“有名字吗?”
“还没取。”
斯悦抱着小狗,左右看看,一本正经地决定道:“那就叫,入夏吧,正好现在快到夏天了。”
陈叔点头,本来他以为阿悦少爷会取小花翠翠大柱之类的名字,入夏还挺好听的。
但没到十分钟,陈叔就觉得自己想得太美了。
斯悦和白鹭已经将入夏简略成了“夏啊,夏啊。”
白鹭发音有时候会有些不标准,喊出来就是,“瞎啊,瞎啊。”
入夏迈着小短腿在两人之间跑来跑去,兴奋得不得了。
陈叔:“.......”
阿姨们招呼着去院子里吃烤肉时,白简打来了电话。
“吃午饭了吗?”白简正好开完一个会,想与斯悦说说话。
“马上,”斯悦让入夏跟自己一起到院子里,入夏摇着尾巴紧紧跟随着斯悦,斯悦不禁问白简,“边牧太聪明了,我不一定能养得了。”
“看见狗了?”
“看见了。”斯悦说,“名字我都取好了,叫入夏,好听吧。”
“很开心?”
“开心啊。”斯悦一直想要狗,但斯江原不让,加上要读书上课,也没时间。
“那你会奖励我什么?”
“什么?”
白简不爱重复问题,斯悦算是发现了。
等斯悦理解过来后,他有些不可置信,“白简,你不愧是做生意的,你怎么做什么都想着你能得到什么?”
不等白简开口澄清自己,斯悦继续说,只不过语气变得轻佻又暧昧,“你都得到我了,难道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