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在盛放的“死缠烂打”下被迫答应了要换那件卫衣, 拿着衣服要往浴室里走,盛放下意识问:“在这里换不行吗?”
周夏回头看着他,没说话。
盛放就不敢再有疑义了, 举着手摆摆:“没事没事,夏夏你想在哪换就在哪换, 害羞的夏夏我也喜欢。”
其实周夏能答应他换衣服, 他就已经很满足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周夏本来还目光冰冷, 又被他一句“喜欢”弄得措不及防,慌乱把眼神移开, 捏着手里的衣服快步去了浴室。
周夏在里面换好衣服,先对着镜子看了一会,稍稍拨了两下头发, 这才推开门慢吞吞走出去。
出去时看到盛放坐在床上, 沉默不语的时候身上的气质微冷,有很让人心动的氛围感, 此刻正微垂着头,把玩着手里的薄荷糖盒子,盖口在修长的手指下开开合合。
长手长脚舒展着,很懒散的姿态, 可宽阔有力的后背却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气场。
周夏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紧张, 没有开口叫他,站在原地很轻地咳了一声。
盛放立刻回头,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眼睛很明显的亮了一下。
“夏夏。”
他起身的动作甚至有些激动, 两步跨过来, 仔细看着面前的周夏。
跟他想象中一样, 这个颜色真的很衬周夏,他本来就比一般人白,这样穿显得更白更嫩,小卷毛看起来也好可爱,整个人都软软甜甜的,像一团粉色的棉花糖。
好想抱抱。
盛放这样想着,也情不自禁说出了心里话:“夏夏,我可以抱抱你吗。”
周夏愣了一下,刚要拒绝,又看到他眼睛里不停闪着的光点,如果他真是条大狗,现在屁.股后面的尾巴都绕得可以螺旋升天了。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很容易让周夏产生一种自己是不是块肉骨头的错觉。
“夏夏。”
盛放又往前迈了一步,眼睛里都要窜出火来了。
周夏真怕自己要是再不同意,他会不会就这么原地自.燃。
想了想,还是轻轻点头:“只准一下……”
话音还没落地,周夏人就被一股力量往前扯过去,双脚离开地面,身体被完全包裹进面前宽阔的怀抱里。
盛放紧紧抱着他,低头在他肩膀轻轻蹭着,鼻子贴在他柔软的颈子上,沉迷的,缓缓深吸两口。
周夏没想到他抱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这个,鸡皮疙瘩都被他吸起来了,后脑勺一阵发紧,抬手去敲他的后背。
“好了,说好的一下,你够了没。”
“再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盛放生怕他要出去,双臂收得更紧。
周夏的身体都被他勒疼了,不仅如此,这混蛋还有越抱越往下压的趋势,周夏的腰往后塌着,整个人都快折成了九十度的直角尺。
他实在受不了,用手拍盛放的后背没反应,干脆直接抬脚踩下去。
盛放“嗷”一声,疼得松开手。
周夏总算被解放,扶着腰往后趔了一步,抬头骂道:“你耳朵刚才聋了吗,我叫你你没听到。”
盛放挠挠鼻子,讪讪的傻笑,身上完全没有了刚才听不见人说话的那股疯劲。
“夏夏你腰疼啊,这样可不行,太缺乏锻炼了,下次跟着我打球啊。”
周夏不想理他,抬手在后腰上捶了两下:“别闹了,你还要不要回学校了。”
“回啊,当然要回了。”盛放走过来,想要
周夏躲开,瞪他一眼,把旁边的外套拿过来扔给他:“穿上。”
盛放没牵到手,有些失望,乖乖把外套穿上。
周夏也在旁边穿羽绒服,黑色的亮面,跟里面粉色的卫衣还挺搭的,真好看。
两人一起往楼下走,盛放忍不住问:“你刚才说你哥去上班了,那你爸和小舅还在家吗?虽然我昨天不请自来吧,但还是跟家里的长辈打个招呼问候一下比较好吧。”
周夏摇头:“他们一早也出去了,下次吧,你光明正大的来问好,别像今天这样偷偷摸摸的。”
“那不是昨天怕你哥赶我吗。”盛放轻笑:“说来也奇怪,虽说以前衍哥就不怎么待见我吧,但见面时基本的面子还是会给的,前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我跟要吃了我一样。”
周夏想到那天在酒店的乌龙,除了他被许岩下药那事让温衍生气以外,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一时也想不到他为什么那么看不惯盛放。
“他最近工作特别忙,估计单纯心情不好吧。”
盛放摇头:“可惜了,今天碰不到美人舅舅,我好久没见他了,怪想他的。”
周夏冷哼:“你是真想他了,还是想看他的脸了。”
盛放刚要回答,又隐约从他这句话里咂摸出点酸味来,坏笑着搂住他的肩膀:“夏夏,你不会吃醋了吧,放心,美人舅舅长得是好看,但再好看的人在我眼里都比不过夏夏你一根手指头,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那可是海枯石烂,天地可鉴……”
周夏一巴掌拍他胳膊上:“吵死了。”
出了暖烘烘的客厅,到外面便又是寒冬腊月的严寒,周夏看着外面白茫茫的积雪,嘴里呼出一团白气,情不自禁打个冷颤。
盛放伸手给他把后面的帽兜撩起来戴上,大手又放在他脸侧摸了摸:“是不是很冷。”
周夏仰头看着他,戴着粉色卫衣帽兜的小脸显得更加幼态可爱,摇摇头:“还好,太阳晒得挺舒服的。”
盛放刮刮他的鼻头:“走吧。”
因为昨天是偷摸跑过来的,盛放怕被周夏家里人发现,也没敢开车,直接叫的出租车把他送到门口。
现在要回学校自然也只能叫车,等车的时间无聊,周夏靠在一棵榕树下玩手机,今天虽然是晴天,但是有风,时不时一阵小风吹过来,玩手机的手指头都被吹得冰冷僵硬。
周夏抽抽鼻子,刚想把手机收起来不玩了,面前的光线突然一暗,本来嗖嗖的凉风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融融的暖意。
周夏仰起脸,看着跟前敞开外套把他拢在怀里的人。
“你干嘛。”
盛放低头冲他笑:“你吹不了风,这样能帮你挡一点,你继续玩你的,车马上就来了。”
周夏抿着唇,捏着手机的手轻轻收紧:“盛放,你别……”
“是你们俩叫的车吗。”
周夏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后面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司机按下副驾驶的窗户,看到他们俩这姿势,立刻喊道:“小情侣啊,这么冷的天别在外面恩恩爱爱了,快上车吧,冻死人了。”
这司机嗓门特别大,还带着点听不出是哪个地方的口音,他这一嗓子喊出去,刚好被旁边牵着拉布拉多散步的一对夫妻听到了,笑着朝他们这边看了看。
周夏臊得慌,伸手去推盛放。
“你快起来,都被人误会了。”
盛放被他推开一些,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把牵住周夏的手:“走吧,上车。”
周夏甩不开他,只好认命
盛放上车先跟司机确认了目的地,司机输入了手机尾号确认,抬头朝后视镜看一眼,看到了盛放,确认他是刚才护着女朋友的帅哥,看到周夏,心里“嚯”了一声,真漂亮。
漂亮是漂亮,就是看这穿衣打扮,面貌五官,这,也不太像是女生吧。
周夏也在后视镜里看到司机眼睛里的疑惑,笑着解释:“师傅别看了,我是男生。”
“真是男的啊。”司机“哟”一声:“我就说看着不像女孩子,那你们俩刚才在路边抱那么紧,这谁看都得误会啊,别介意啊。”
周夏叹口气,心想他是不生气,就怕旁边这直男会受不了,平时在学校里被熟悉的同学朋友开玩笑就算了,现在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司机也这么说,他这恐同直男不得……
周夏抬头往旁边看去,本来以为会看到盛放黑下脸露出非常厌恶的神色,更甚者还可能会对司机恶语相向,没想到他抬起头时却看到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墨沉的双眸还闪着光芒,当下就愣了愣。
盛放一只手臂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还跟周夏握在一起,看周夏望过来,便冲他眨眨眼睛:“夏夏,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都能看出咱们俩的般配,你跟你那个暗恋的人,会有这样的效果吗。”
周夏被他说得一愣,这才弄明白他从刚才开始就到底在笑眯眯个什么劲。
心下无奈至极:“盛放,我是男的。”
盛放一脸“我当然知道,傻夏夏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周夏耐着性子:“你不是最讨厌同性恋,也讨厌跟男生亲近,被别人误会成同性恋吗。”
盛放想象一下他口中说的那些假设,眉眼中隐隐流露出厌色:“我当然讨厌,可是夏夏你又不是他们。”
“如果对象是我,你就不会讨厌?”
“当然了。”
周夏看着他:“可是我会。”
盛放愣愣,像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夏夏你说什么?”
周夏直直看进他的眼睛:“盛放,我是说,你总是这样缠着我不放,会让我暗恋的人误会,会影响我的感情生活。”
盛放盯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唇,恨不能立刻把那里堵住,让他把刚才的那些话一个字不漏的全都吞回肚子里。
喉头滚动着,艰难地发出声音:“夏夏,你的意思是说,你要为了你暗恋的人,跟我疏远吗?”
周夏眼神直视着他,没有丝毫躲闪:“对。”
就在这一刻,周夏看到盛放眼睛里情绪的剧烈颤动,像是有什么轰然倒塌了,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不可置信,更像是受刺激到反应不过来的呆滞。
周夏第一次看到盛放露出这种神情,撇过脸,咬着牙在心里狠狠警告自己不能心软。
他把手从盛放手里抽出来,握在一起太久了,上面出了一层细汗,一拿出来便迅速降温,冰冷的黏腻感,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这一路上都没人在说话,前头的司机也是不明就里,不知道这两人上车前还亲亲密密地搂在一起,怎么上车后聊了两三句这气氛就完全变了,这脸一个比一个黑。
这难道就是前段时间他们年轻人之间时兴的那句“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盛放的情绪总体要比周夏低落一些,一路眉头紧锁,俊脸阴沉,周身像裹了一团煞气。
停车时司机回头一看他这样,都不敢开口让他结账付钱了。
周夏扭头看着他,不想耽误人家司机的时间,拿出自己的手机想问司机能不能他直接扫码付,结果还没伸出去就被一只大手握住手腕拦住。
周夏奇怪抬头,看到盛放仍然黑着脸,却已经拿出手机低头操作了什么,没一会前面就响起本次行程结束的语音提示,司机也松了口气:“好嘞好嘞,钱到账了,二位请拿好贵重物品,小心下车啊。”
周夏刚要跟司机礼貌回个微笑,就被盛放拉着下了车。
车门被甩上,出租车一溜烟就跑远了,两个人站在学校大门口,一时没人说话。
周夏不想傻站在这吹冷风,抬头问跟前的人:“回宿舍吗?”
盛放低头看他,似乎想透过面前这张没什么异常的冷淡面色上瞅出一丁点的端倪来。
周夏看起来毫无畏惧,就是被冷风吹久了,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再抬起脸时鼻头便红红的,眼睛里也都是潮湿的水光。
盛放咬咬牙,还是心疼,伸手把他头上的帽兜又拉紧一些,低沉开口:“回宿舍吧。”
今天是周五,这个点大课应该结束了,果然回到宿舍就看到另外两个室友在里面翘着脚打游戏。
门一推开,楚季南惊得脚上的拖鞋直接飞出去,飞的方向还正对着门口,眼瞅着就要砸到站在前面的周夏脸上。
一只大手及时伸出来拍掉那只拖鞋,动作快的好像在表演火中取栗,残影都出来了,萧北在旁边直接一个傻眼。
周夏其实都没反应过来,眨眨眼睛,看到身后的盛放正低头看着刚拍过楚季南拖鞋的那只手,满脸的嫌弃。
“盛放……”
盛放现在心思都在自己被污染的那只手上,丢下一句:“我去洗手。”
就直接匆忙去了厕所,那态度,活像刚才碰了什么无比恶心的生化武器一样。
楚季南挎着小脸,觉得怪受伤的:“放哥什么意思啊,我的拖鞋很干净的好不,我连脚臭都没有的。”
萧北在对面闷笑:“放哥的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你没脚臭了,你就是有脚香,他该嫌弃还是嫌弃。”
楚季南不服气的哼哼:“双标,不公平,这要是夏夏的拖鞋,我看他巴不得搂怀里不撒手呢。”
周夏把脚边的那只拖鞋踢给他,闻言笑着说:“好好的扯我身上干嘛,别瞎说。”
“我可没有瞎说。”楚季南重新挞上他的拖鞋,把手机扔桌上,跟对面的萧北八卦:“北子你不知道,放哥上次还给夏夏洗苦茶呢,苦茶哎,不是袜子一类的,你想想,如果让放哥给咱俩洗苦茶子,会发生什么事。”
萧北还真想了想,诚实回答:“最坏的结果,可能要被迫斩断兄弟情吧。”
楚季南一听,顿感下ian一凉,吓得用手捂住……,满脸赞同:“我也这么认为。”
周夏听着他们俩的谈话,实在很想吐槽:“你们俩别在这瞎说了,盛放哪有这么夸张。”
萧北看着他收拾桌子的背影,轻轻摇头:“不是我们夸张,是放哥自己做事太过,今天不是季季跟我讲我还不知道,放哥还给你洗过……呢,啧啧。”
楚季南:“啧啧。”
周夏:“……”
很夸张的盛放洗完手出来了,萧北留意了一下他刚才进去到现在出来的时间,五分钟左右,拜托,他平时蹲大号都要不了这么久,洗个手洗五分钟,没搓秃噜皮吧。
倒是没秃噜皮,就是十根修长的手指头看起来都红红的,上头滚着晶莹的水珠子,一看就是冷水,让人忍不住牙根发冷。
周夏也看到了,抽出一张洗脸巾递给他。
盛放看他一眼,接过来把手擦了,用过的洗脸巾却没扔,紧捏在手里。
这两个人的气氛看起
萧北:你不觉得放哥跟周夏今天的感觉有点怪吗
楚季南:哪里怪了,老样子啊,我只觉得我的拖鞋可怜qaq
萧北:……
这个傻子,眼睛长屁.股上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算了,反正这两人以前也会这样时不时来一次,毕竟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双胞胎兄弟之间,也会有关系不睦的时候呢,何况他们俩只是比一般人要亲密一些的青梅竹马罢了。
下午没课,盛放突然接到篮球队的通知,说学校临时决定与隔壁的医科附属大举办一场友谊赛,因为临近期末考,也不要太隆重,比完就要赶紧准备期末考试。
盛放跟萧北都是篮球队的,平时没事都会去参加训练,这段时间天冷,队员都犯了懒,训练也是有一场没一场的去,这突然说要比赛,一帮人又都热血了起来。
虽说他们学校不是篮球强队,但怎么也比医科大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要强,这要是输给他们,那脸不丢大了。
单是为了这份面他们也不能懈怠。
萧北干劲很足,收到消息立刻就从床上跳起来,精神抖擞着要换衣服去体育馆训练。
跟他比起来,盛放就显得松懒很多,他当时参加篮球社本来也是兴趣使然,还有一点,是因为周夏喜欢看篮球比赛,所以他才报名进了篮球社,一打就是快三年,也是队里离不开的主力了。
如果是前两天告诉他有比赛,他肯定也跟萧北一样兴奋,毕竟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青春正臊,满身的精力没地方发.泄,剧烈的肢体碰撞和运动是他们最喜欢的事。
可现在跟往常不同,上午周夏在出租车里说的话还一直在他脑子里打转,他到现在都没有想通,以他跟周夏的交情,为什么周夏会说出自己在他身边会影响他的感情生活这种话。
他就那么看重那个暗恋对象吗?看重到怕自己跟他走得太近会被别人误会他是同性恋,而要跟自己拉开距离?
凭什么啊!
盛放越想火气越大,猛的从床上坐起身,刚要扭头跟对面的周夏理论,却看到他比自己先一步起身去了阳台,手里拿着手机。
盛放皱皱眉头,下意识跟了出去。
周夏刚把电话接通,就感到有人跟在他后面一起来了阳台,侧头往旁边看一眼,盛放背靠着阳台栏杆站在他旁边。
周夏也没说什么,继续跟电话里的人聊天:“是好久不见了,我知道你在医科大。”
“嗯?盛放?”周夏撩一眼旁边的人,轻笑:“还是老样子。”
“好啊,有空,我请你吧。”
“嗯,在西街门,你等我会,我马上过去。”
“拜。”
周夏把电话挂断,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想到旁边还杵着个人,又抬头看他:“盛放,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跟北子去参加训练吧。”
盛放没有回答他,他甚至压根没听到周夏在跟他说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周夏刚才打电话的样子。
在想周夏在给谁打电话,声音怎么这么温柔,他还笑,笑那么好看,虽然隔着电话对方也看不到,可盛放还是生气,凭什么那个人能让周夏笑得这么可爱,凭什么!
他气愤的太过沉浸,就没注意到周夏在叫他。
周夏看他脸沉得吓人,隐隐透着煞气,也不知道他又在琢磨什么,无奈抬手在他胳膊上敲一下:“盛放,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要出去一趟。”
盛放这才恍惚着低头:“出去?夏夏你要去
周夏摇头:“我自己去就好了,你跟北子一起去训练吧。”
周夏说完就要进去,又被盛放拉住手:“夏夏,你要去见谁,刚才打电话的人吗?你好歹告诉我他是谁吧。”
看样子如果不告诉他,他今天是不打算放自己出去了,周夏叹口气,回头看他:“你也认识的,是高中的一个学长,楚青。”
“楚,青?”随着盛放念完这个名字,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便在他脑海里逐渐苏醒,瞳孔骤然放大,咬牙切齿又念一遍:“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