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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忽然反应这么激烈?
清禾纳闷地看着神灵, 有些委屈又有点疑惑。
其实她至今还在为神灵承认喜欢她,而感到……近乎受宠若惊般的惊喜。
清禾嘴上总是膨胀, 但哪个凡人女孩,能绝对自信,自己天生就有足以令神灵倾倒的魅力?
结果祓神好不容易用表现,让她有点信心,就又来这一套。
“怎么了嘛,”她有些委屈地小声道,“大家都看我们呢。”
她忽然有些后悔, 刚才出于炫耀心, 一定要和祓神进一步解开隐匿灵术了。
祓神俊美、高冷、淡漠、纤尘不染。
是她的恋人与宝物。
宝物。
昂贵,珍惜,生平头次获得。
出于这样的心态, 清禾希望神灵的伪装不再平平无奇, 而是能保持“俊美但不是一看就是神灵的俊美”。
“攀比之心, 不可长存。”祓神淡声道。
“攀比?”清禾诧异, “您为何如此低估自己?”
祓神:“?”
“这世上哪有可与您相比之物?又哪里值得我去攀比?”她认真道, “我的行为是炫耀,不是攀比。”
祓神:……
神灵被小姑娘这说不上是表白还是彩虹屁的精妙言语沉默半天。
他纠正道:“那便是炫耀, 也不对。”
清禾道:“我拥有如此珍宝, 不能昭告天下, 便如锦衣夜行。”
世上无人能不爱祓神。
别的不提,就最近那个, 打小无神论,野心勃勃的神女雪羽, 最开始口气多硬?
后来不还是对祓神一见钟情了么。
她想让别人看见神灵的美好, 却也想让每个人都知道, 这样美好的珍宝,是她的。
“当然,如果您实在不乐意,其实也没关系,我就是想如此……”
于是当下,祓神满足了她炫耀的愿望。
却拒绝了,她占有他的愿望。
不。
应当把占有,改做拥有。
如今看来,甚至拥有都是她高估自己。
因为祓神拒绝和她牵手,甚至不肯让她拥有他。
清禾竭力安慰自己,他们毕竟是才交往的新手情侣,她不懂,神灵亦有生涩之处。
再加上此刻众人瞩目,清禾好面子,即使委屈,还是尽力控制了表情与语气,平静地与祓神沟通。
“无妨。”祓神平和道,“去买你喜欢之物吧。”
少女站在原处,没动。
祓神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口气稍加舒缓:“又欲如何?”
清禾不想说,也不想显得胡搅蛮缠。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她忍下气,露出微笑:“没什么。”
她有些潦草地转身,胡乱走向杂耍,心不在焉地站在人群边沿。
此时街上正热闹。
他们处于东市最繁华的地段,整个西洲的杂耍乐户都在这几日陆续赶来了,如今有不少班子抢占先机,决定表演一日夜。
“好!”
“再使力些!”
“扳他肩!扳他肩!”
一轮分出胜负后,全神贯注的人群齐齐发出欢呼怒吼,畅快淋漓,若是支持对人了,更是神色激动,仿佛自己本人也在台上进行激烈搏斗一般。
这家班子的绝活是角抵,他们不止自己人斗,也热情邀请路人上来比试。
“大家以和为贵,不下重手。女儿节图个威武之气嘛。这位小相公来么?说不得就有佳人相邀呢?”
台上裸着上身的大汉,以汗巾擦拭额头,笑吟吟地邀请围观百姓。
他们班子大都是凡人,角抵杂耍一天根本挺不住。若能有观众上台,他们就只需轮一人,能够更好换班,节省体力。
再者,普通人未经训练,角抵时也更加轻松从容。
围观的男子大多一时心动,却又有所顾虑,一时无人开口。
“哎,男子汉大丈夫,平日总做那下地干活地算什么?诸位请看!”大汉丢开汗巾,右手握拳,手臂曲起,狰狞结实的肌肉登时个个鼓起。
“如此威武雄壮,指不定便被谁家好女儿瞧上呢?”
众人齐齐发出笑声,更是有女子娇俏向他唾去。
“不知羞!”
大家都很快活,只有清禾站在人群边缘,实在难以露出兴奋开心的表情。
她不喜欢角抵,但也没兴趣去找其他乐子。
站在此处一动不动,只想冷静下罢了。
“这位壮士,要来试试么?”大汉邀请人群中,一个一看便知平日有所锻炼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其虽着日常布衣,但昂首挺胸,浓眉大眼,颇有股正气在。
大汉揣度,他约是居家休沐的捕快一类。
少年隐有拒绝之意。
“今日乃是女儿节,全梧京的女孩都会出来与情人约会,或者寻找如意郎君。”大汉及时打断他,挤眉弄眼道,“在场便无你心仪之人?
少年闻言一愣。
他的目光,不由得飘向某个黑发编作双环髻,鬓边饰有金凤,姿容清丽娇俏的白衣少女。
她此刻盯着虚处,似乎在出神,姿态显得可爱又美丽。
他偶然出游,却当真在女儿节,对这少女一见钟情。
只是他素来老实本分,一直踯躅,未能搭话。
大汉一见他目光飘向何人,立时明白了。
而他灵光乍现,朗声道:“我们这里有个女儿节规矩,角抵获胜者,可随意向在场女子献花!女子可接受,亦可婉拒。”
这个规矩目的俨然非常清楚。
“噫!”
“啧啧啧。”
不少男子意动,而那捕快少年也不再犹豫,翻身跳上擂台,扯下上衣,露出结实年轻的上身**。
“来吧!”
捕快少年卖相极佳,又颇有功底,将现场气氛推向了又一个**。
终于吸引了清禾的目光。
嗯。
说起来有些羞耻,不过她的目光,确实在少年流过汗水的年轻躯体上有所驻足。
她的目光忽然被挡住了。
“在看什么?”
神灵声音沉沉响起。
此处热闹吸引了清禾,也引来神灵的关注。
见台上两个年轻男子裸身角抵,祓神微微蹙眉。
“去那边看看。”
清禾却不动。
“为什么要走?”
“你便要留在此处,看如此……”伤风败俗的东西?
但祓神话没说完。
因为他发现,在场女性虽然个个俏脸微红,却都期待地看着台上男子。
就连原本心情不好的清禾,看了半天,到刚才情绪也好转许多。
清禾看眼台上挥洒汗水的少年,又瞥眼祓神。
祓神:……?
“我正常看演出呢。”清禾盯着台上少年,漫不经心道,“您看,您要不在那边买个什么吃的,等我一会儿?或者去看乐户表演也行,那边我刚才发现有个唱歌挺好听的小姐姐。”
祓神冷淡道:“我没兴趣。”
“我对这个挺有兴趣的。”清禾不假思索道。“那您便在此处稍稍等我吧。”
说罢,坦然望向场上比斗。
祓神蹙眉,有些不解。
旁边两名少女压抑而有些期待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听到没?那当家的说,获胜者可以向在场女子任选其一献花呢。”
“那定是他心仪女子吧?”
“我看那少年孤身前来,未必有情人,但仰慕之人,多半是有的。”
年纪稍大的少女心细,注意到捕快少年不时望向清禾的踌躇目光。
“他喜欢那位小姐呢。”少女努嘴。
方向正对清禾。
祓神眉眼微沉。
他语气无波澜道:“角抵好勇无谋,不适合你,去看其他杂耍吧。”
“不要。”清禾说道,“那少年说要将花献给在场最美的女子,我想看看,他觉得谁是在场最美呢。”
“怎么?”
清禾仿佛终于发觉神灵表情不对,惊奇道道:“呀,您不喜欢我看裸身男子?”
神灵淡声道:“莫要将如此粗俗之言挂于嘴边。”
清禾反问:“可男未婚女未嫁,我为何不能看?”
祓神心平气和道:“你为我新娘。”
“可天下岂有如此生疏的夫妻。”清禾道,“谁又知道我是神灵新娘?”
连个手都不让拉。
清禾语气漫不经心道:“路上可有不少未婚少女,望着您眉目含情呢。也没见您与她们说,我已有妻室,非礼勿视。”
祓神语气微冷:“所以,你便来此看裸身男子?”
“……也没有这般因果关系,确实是凑巧,你别误会。”说完,发现自己语气软了,清禾顿时加码严厉道,“但来都来了,如何不能看?”
“如何才能不看?”
“已婚女子有夫婿在侧,这般去看自是不合时宜。”清禾嘴快道,“但谁知道您为我夫婿情人?”
神灵平静地望着她,却无端令她感到一股压抑。
……不怂!
她又没错!
就是随便找个杂耍,谁知道他们会一言不合脱衣服?
况且她也没上心看,心里全想着祓神那些恼人言语行径,如今连那少年是何模样都忘记了。
“我问心无愧。”清禾理直气壮道。
神灵不动声色,淡漠的目光正正放在她的面容。
“你确定要我证明你的所属?”
“也要证明你为我所属。”清禾补充。
“就在此处?”
清禾稍一犹豫,随后重重颔首:“就在此处。”
她也想好了,待会儿祓神若是征求她意见,她就说要十指相扣,表白一下就放过他。
太夸张尴尬,会有损神灵威严。
她赌气归赌气。不想伤害两人感情。
可神灵却没有询问她意见的意思。
祓神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抵住她唇瓣。
少女下唇丰盈,是很让人有亲吻欲的形状。此刻神灵冰冷指尖陷入唇肉,出现一个小小凹陷。
按住她嘴巴做什么?
她与祓神皆姿容出众,此时已有个别人被吸引过来。
她紧张地抬眸,只见神灵深褐边缘泛着浅金的睫羽微垂,禁欲淡漠,透着冰冷的疏离。
只是,对方神色虽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却并非无动于衷。
仿佛暗礁潜藏的漆黑海面,极尽压抑与克制。
他轻轻摩挲清禾的唇瓣。
祓神审视着她:“寻常人的灵窍均生于眉心,唯有你生于口舌间。”
这句话,他曾经为清禾点灵时也说过。
不过如今,神灵为这一特殊进一步发表了看法。
“或许正因这点灵气,你此处方才如此桀骜难驯。”
清禾听出他这是说自己方才与他拌嘴。
“就是因为您这种态度,我才会那样说话。”
唇瓣轻微开合,让神灵指尖滑向某个更加糟糕的,有些湿润的位置。
祓神表情不变,她却隐约感觉到……、
气氛,不太对劲。
变得粘稠、紧密、将她严实包裹、
“是此处出言不逊,要我证明所属,对么?”
清禾闻言顾不得气氛,立即纠正:“这是身为伴侣的合理要求。”
“是么?”
“那——”
下一瞬,祓神少许前倾,抵在她唇上的右手虚虚划过她的面颊下移,探入她长发之间,托住下颌。另一手进一步下滑,紧紧扣住她腰肢。
修长指尖深深插入长发,不许她有半分后退、
如此强制亲密的姿态,令她有种陡然清凉,坦诚相对的羞耻感。
此刻,两人已是呼吸可闻。
神灵俯首,轻易含住少女令人极有亲吻欲的丰盈唇瓣。
这次,他没有对两人气息进行遮掩。
无论是天或地,还是吹拂过此处的云与风。
万籁俱寂。
曾经被捂住眼睛,不许窥视的剑灵,终于得以见到,那日神灵与少女,背着他做了什么。
不,甚至更深入,更强硬。
毫无往日冷酷禁欲之态。
不允许又任何拒绝。
旁边一直被这对男女出众姿容吸引的女孩们,瞧见此处,皆低低发出惊呼,羞涩地转开眼去。
可转开眼没一瞬,又忍不住偷眼以余光瞟来。
他们,可真般配呀。
清禾听到外人惊呼,下意识挣扎推拒,却被桎梏双手,不容许离开。
所有生灵,此刻尽能看见擂台之下,一对年轻恋人的亲密举止。
唇齿相依。
某处桀骜不逊的小口,在神灵强硬的斥责训诫下,终于再难顶撞倔强。
休说顶撞,来自神灵的斥责训诫,反倒令那丰盈伶俐的唇瓣连强硬固守的姿态都彻底难以维持,连连溃退。
只能任凭神灵严厉教诲。
两人间细碎缱绻的声响,令少女涨红了脸。她抵住神灵肩膀,是一种试图抗拒防御姿态,但最终只能不堪索取地垂下腰。
神灵清冷的声线在她耳畔响起,分明一如既往的平和清净,但配合此时情景,总让她觉得……
【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他们都知道了。】
“……”
【如此,能证明么?】
只是单纯地询问与提醒。
显得……恶劣又羞耻。
为什么要用传音,不能停下说?
只是证明彼此所属权,需要这样深入下去么?
以前,也没看出祓神这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