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以为楚南或许是生病了,所以才不见人,可当她看到墓碑前的一枚钻戒后,就一切都明白了。
那是当初楚南送给柳柳的婚戒,这枚婚戒现在放在这里,就代表他再也不会来了。
也好,他还年轻,应该有个新的开始,而不是把一生都耗在柳柳身上,否则就算柳柳在泉下有知,也不会安息的。
柳柳说过,楚南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不管发生什么都愿意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相信她,帮助她,哪怕是用生命,也要守护她。
既然如此,这样的大好人就该有个好结局,而不是成为第二个尹少森,想到尹少森的惨死,那血淋淋的画面,让她再次伤感起来。
黎漾沉默的将柳柳墓碑周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乎一尘不染,然后坐在那里跟柳柳说了很多话。
关于自己的,关于果儿的,还有她的亲生父母,有说到她那个没见过几回的妹妹,包括盛家,后来是一些家常。
她天南地北的跟柳柳聊,那墓碑仿佛不再冰冷,而是像多年前的宿舍,他们坐在宿舍的一张床上,无关紧要的东拉西扯,对方笑得极温柔。
那时的柳柳还不到二十,虽然长得不那么出类拔萃,但一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鲜活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舒服感,让谁都想靠近。
黎漾一直说一直说,说到口干舌燥也没有停止,仿佛要将这辈子的话全说完,全说给柳柳听,后来太阳下山了,黄昏的彩霞染红了天际。
橙色的光晕染在了黎漾的脸上,她终于停止了说话,沉默了不久后从地上起身,缓了缓发麻的手脚。
有道颀长的身影靠近,骨节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淡淡的青白烟雾袅袅而升。
对她,他一直这样的有耐心,每天陪在她,静静的在不远处站立一整天,只要她肯抬头,就能一眼看到他,知道他从来不曾离开。
黎漾稍稍抬眸,毫无意外映出了陆迟墨那张脸,矜贵无双,即便表情淡淡的,她也得分辨出里面的温和,和对她的担忧。
黎漾弯了弯唇,久违的笑容,她挽上了陆迟墨的手,;走吧。;
;今天这么早?;
;嗯。;
陆迟墨清冷的声音落下来,;早点休息也好,走吧,回酒店。;
黎漾却摇头,;回家。;
陆迟墨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也好,孩子们都想你了。;
两人在黄昏的光影中,一高一低,往墓园外而去。
等到身影走远之时,黎漾还是没能忍住,脚步一滞,回头看去。
绿油油的草地被染上了晚霞的色彩,绚烂美丽,那座属于一家三口的墓碑,此刻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再不被世俗所打扰。
柳柳所希望的简单安稳,如今以另一种形式存在,黎漾相信,也在另一个世界里圆满。
所以这回,黎漾没哭。
柳柳,再见。宝宝,再见。
盛又霆,再见。
重新回过头,黎漾轻轻靠在陆迟墨的肩头,;谢谢你。;
陆迟墨什么都没说,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十指相扣,他带着自己心爱的妻子上了飞机,这一别,前尘往事成云烟。
车子在停在了郊外的别墅里,两个软萌的小宝贝欢呼着跑出来迎接,暖暖扑到了黎漾的怀里,甜甜的喊她,;麻麻。;
柳柳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黎漾伤心过,愤怒过,心痛如死过,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因为她的世界里不止有朋友,还有家庭。
她用了一周的时间,几乎流光了所有的泪,亲耳听到盛小依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才从悲痛中走出来,接下来的时间,她该留给她的家人。
他们现在比谁都要需要她,她不能再颓废下去,黎漾打起精神,蹲下身摸了摸暖暖胖嘟嘟的小脸蛋,柔声道,;暖暖想不想麻麻?;
孩子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奶声奶气的回,;想,暖暖最想麻麻了,暖暖最爱麻麻了。;
;嗯,麻麻也是,和暖暖一样。;
;可是麻麻出去后,都不理暖暖了,不给暖暖打电话,也不接暖暖的电话,粑粑说,麻麻是在忙,可是暖暖很想麻麻,想得每晚都哭。;
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黎漾心疼的擦掉她的眼泪,将额头抵上她,眼眶的红渐渐泛开,;放心,麻麻以后不会了。;
;那拉钩。;
小不点朝黎漾伸出了手指,主动勾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再盖个章。;
黎漾又想哭又想笑,;好,不变。;
;耶!!;暖暖破涕为笑。
陆迟墨和Sun看着他们,满脸宠溺。
不久后,陆迟墨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黎漾进门,一家四口沐浴在暖色调的灯光中,回归了只属于他们的幸福家庭。
这世上总是这样,有人幸福,就有人不幸。
或许顾夜白和唐果儿之间开始太顺,接下来就注定坎坷。
顾夜白从看到那段视频开始,就知道柳柳的死对果儿刺激有多大。
如果说父亲的去世,母亲那番恶毒的话已经对果儿产生了心里阴影,导致他们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在一起,走向了分离。
那柳柳一家三口,就是对果儿致命的一击,他不难看出果儿已经因此崩溃和精神失常了,否则她不会那样癫狂和夸张。
一起生活了六年,他太了解果儿了,她的一举一动代表什么他心知肚明,包括那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他舍不得和果儿分开,哪怕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逼迫他们不得不离婚,他也未曾放下,所以不远千里,也要跟她来南城,悄悄跟在她身边。
他不奢望他跟果儿还能在一起,至少要让他看到她好好的,他才肯放心,如今却有这样的变故,他心疼,他痛苦,却无能为力,不敢再上前。
果儿和他不会有好结果,不管他强求都没用,如果现在他靠近或许会只会带给他更大的刺激,因为看到他,她只会想到更多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