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说完就走了, 走时还隐晦的看了阮清好几眼。
阮清无视了村民的视线,他看了看手机,离十点只差十分钟了。
苗家村有很多规矩, 那些规矩高于村长的命令,哪怕是村长也不可以违背。
原主小时候是见过违背规矩的人的下场的。
那时候有外面的游客进村,不听村民的劝告跑到了村北面的禁地, 直接被村民处以了火刑,被活生生烧死了。
在苗家村,不允许任何人挑战规则。
这是一个法律也约束不到的地方, 只要来到了这里,苗家村的规矩将高于一切。
阮清扫了一眼树林,最终朝着村南边走去。
村南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 是平日里村民集合或者举行什么活动的地方。
阮清到的时候离十点只差一两分钟了, 要参与下田的大部分村民都到齐了。
苗家村的村民们十分的冷漠, 哪怕是站在一起也没有任何闲聊的意思, 放眼望过去,一群人面无表情的在空地上站着, 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不过阮清的到来打破了这份诡异。
村民们听见脚步声后,下意识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正有一位长相昳丽的少年走来,少年头上绑着守孝的白布条,身上穿着素淡的衣服, 在阳光下美的宛若画卷。
也美的和整个苗家村格格不入。
村民们直接就怔住了,有村民不认识少年, 他第一次低声和旁边的人主动搭话, “他是来我们这儿玩的游客吗?”
“不是。”被问的村民也看着少年,下意识的接话了,“他是村长的儿子。”
问话的村长有些没反应过来, “哪个村长。”
“昨晚刚死......唔。”
那村民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狠狠踹了一脚,那人踹完还冷冷的撇了他一眼。
那村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默默的闭嘴了。
因为村民的声音很小,阮清并没有听清楚村民在说什么,他粗略的看了看站在空地上的村民,基本上都不认识。
唯一眼熟的只有今早在院子里偷听的那几人。
阮清到了后就站在了边缘,离村民们差不多有一米远的距离,精致的脸上也带着一丝阴郁和不耐烦。
十点很快就到了,要下田的村民也全员到齐了,但却没有村民出发,似乎是还在等什么人。
阮清见状没有说话,而是同样静静的等待着。
很快,等的人就来了。
是阮清在灵堂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男人第一眼就发现了阮清,他走到阮清的面前,皱了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阮清很不耐烦的开口,“没长眼睛吗?自己不会看啊?”
阮清的态度十分的恶劣,显然是非常的不喜欢男人。
男人也反应过来为什么了,他没有生气,在淡淡的扫了一眼阮清后,带着村民们走向了农田。
领头的男人名叫苗辞遇,是这次下田的带头人。
苗家村私有的农田很少,大半都是共有的,需要村民们共同劳作,自然也需要带头人。
阮清觉得很奇怪,原主的母亲是村长,也依旧需要亲自参与下田,但这个叫苗辞遇的却是不需要的。
他只需要在旁边看着,甚至看都不用看,身份似乎比村长还要高。
可惜原主的母亲自小就不喜欢原主出去玩,有时候还会限制原主出门,将原主直接锁在家里。
而原主也不喜欢对他冷漠的村民,就天天呆在家里玩游戏,极少和村民们打交道,对苗家村的事情也知之甚少。
原主完全就不像是土生土长的苗家村人,若不是原主的记忆没有任何缺失,阮清都要怀疑原主根本不是苗家村的人了。
虚假的记忆和真实的记忆是不同的,虚假的记忆哪怕再真,那也只是空中楼阁,禁不起任何的推敲。
但原主的记忆没有任何的缺陷,就连很多细节也记得清清楚楚,大脑也还残留着当时是什么心情和反应。
原主的记忆应该没问题。
农田很快就到了,村民们脱下鞋子,掀起裤腿和衣袖就下田了。
这次似乎是要在农田里种一种草药,农田因为村民下田变得混浊不堪,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但偶尔翻动的水面和一闪而过的黑影,都表明了水里有什么东西。
阮清站在田坎上,纤细的身体微僵,半天都没下水。
哪怕是阮清努力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他似乎不止是怕鬼而已。
阮清脑海中闪过之前看到的密密麻麻的虫子,脚就仿佛有千斤重一样,根本就落不到水中。
那些虫......是蚯蚓还是水蛭?
大概是阮清沉默的太久,苗辞遇看向了阮清,“怕脏?”
原主被原主的母亲养的什么也不会,又天天被自己的母亲灌输他不行的思想,久而久之最不喜欢别人看低他了。
阮清只能像是被戳到了痛点一般,眸子里满是怒意的看向苗辞遇,“谁怕脏了!?少瞧不起人了!”
原主不是领头人,没有资格只在旁边看着,更何况每一位村民都被分配了区域,只有种完了自己负责的区域,才可以离开。
阮清说完后,在苗辞遇和村民们的视线下,僵硬的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苗辞遇的视线落在了阮清的手腕上。
阮清从来就没有干过什么粗活,也很少见什么太阳,肌肤白皙细腻,依稀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带着一丝病态的美感。
......也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色/气。
阮清整个人都很纤细,苗辞遇感觉自己轻易就可以折断他的双手。
村民们虽然已经开始干活了,但注意力却一直在阮清身上,不过很快他们就在苗辞遇危险的视线下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苗辞遇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阮清挽好衣袖和裤腿后,就脱下了鞋子,站在了田坎边缘。
初夏的天气,不算冷也不算热,但光脚站在湿湿的田坎上,还是有些冰凉的。
水里时不时有什么黑影翻滚,阮清的表情已经快维持不住了,又不得不维持。
他努力做出一副嫌恶和不耐烦的模样,抬起脚试探着往水里伸。
阮清并不知道,他再怎么强撑,他那缓慢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
身体是会说话的,阮清此时整个人看起来不安极了,就好似被什么吓的炸毛了的小奶猫,浑身都写满了可怜和抗拒。
但又不得不去做。
失去了母亲的庇护,小奶猫只能逼迫自己坚强起来。
然而阮清的脚才刚落下去,他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脚边动,而且还在企图缠上他的脚。
那东西是活的!
阮清瞪大了眼睛,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失措,立马抽出了自己的脚。
然而阮清抽的力气用的太大,整个人稳不住的向后倒去,这一次再也没有木棍能支撑他的身体了。
阮清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阮清并没有摔进田里,苗辞遇在阮清快要摔倒时,扯住了阮清胸前的衣服,将人扯入了自己的怀中。
失重的感觉很难受,阮清在摔的时候就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被苗辞遇抱在怀中后就扯着苗辞遇胸前的衣服。
苗辞遇看着怀里惊魂未定的少年,眸子晦暗了几分,他低沉的开口提醒道。
“村民被分配的任务必须要做完,这是苗家村的规矩。”
阮清死死抿紧淡粉色的薄唇,身体有些僵硬,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一丝脆弱和无助。
苗辞遇垂下眸,“求我,我帮你。”
阮清很想恶劣的反驳回去,但反驳回去也就意味着他负责的那部分任务必须自己完成。
水里的未知虫子让阮清很抗拒,那是来自身体本能的抗拒,抗拒到连大脑也无法克服,就像是他怕鬼一样。
更何况,那虫子绝不是什么无害的蚯蚓。
但凡他刚刚收脚慢了一步,那虫子就会缠上他的脚。
阮清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在他准备开口时,苗辞遇先开口了。
苗辞遇声音淡漠,语气也没有丝毫的起伏。
“辞遇哥哥,帮帮我。”
这句话显然是在教阮清怎么求他。
阮清的脸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直接就红了几分,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小声的开口。
“......辞遇哥哥,帮帮我。”
苗辞遇听完耳根微动,心脏宛若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麻麻的,痒痒的。
他沉默的将外套脱下,放到了旁边有些高的田坎上。
那田坎上面就是路,并没有像其他田坎那么湿润,倒也不至于弄湿衣服。
苗辞遇放好衣服后,双手猝不及防的放在阮清的腰上,直接将阮清举起放到了他的衣服上。
就像是举小孩一样。
阮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坐在田坎上了,他想发火,但苗辞遇已经转身下田了。
原主只是任性了一些,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不可能有人帮他还对他发火。
阮清最终安安静静的坐在田坎上,看着苗辞遇帮他负责的区域种上药材。
苗辞遇也不像是干农活的人,他更像是世家公子,浑身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沉稳优雅。
但苗辞遇干活却很熟练,明明是最后下田的,速度却反超了其他村民,没到一个小时就将阮清负责的区域种完了。
阮清见状立马跳下了田坎,浑身都带着一丝欢快的气息。
苗辞遇将手洗了洗,他看着穿上鞋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人,淡淡的开口,“明天还要下田。”
阮清的表情直接就僵在了脸上,他回头看着苗辞遇,语气充满了迟疑,“辞遇哥哥,帮帮我?”
一声辞遇哥哥就能换人帮忙,少年显然是尝到了甜头,全然没有刚刚的抗拒和不情愿。
苗辞遇对少年的识趣很满意,但他微微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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