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槐那么问时,厌西楼是这么回的:“这种事,你问我不行的,你得问小器灵。”
说完,他便拿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她,那眼神里透出紧张。
鹿雁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师父也还没来得及教她应对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成亲,这两个字她想也没有想过的。
她就是觉得,自己和恩人是不会分开的。
他们是结了灵契的,不管究竟是谁契了谁,总之,他们关系是不一样的。
鹿雁也有点紧张,她当时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要是恩人高兴的话,我都可以的!”
她想,这是恩人的幻境,要让他心里高兴一点,她看得出来,练剑时的恩人心情是郁结沉重的。
她想让恩人高兴一些。
虽然鹿雁这么说出来后,心里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可是她转念一想,不论她和别人怎么样,恩人肯定是她心里最最最重要,最最最特别的人。
当时她说出那话之后,恩人没有说话,就看着她。
然后阿槐便开始张罗起来了说那位堂弟的事情,他说那堂弟是他们一族如今最有天资的,名唤荆北,九尾天狐,灵力超绝,与厌西楼很像。
荆北温柔,沉稳,强大,容颜更是俊美,他将会是下一代的天狐族族长,他术法一绝,剑术更是厉害,已经逐渐成长为族中依靠。
阿槐说了许多话,说到最后,恩人什么都没说,就拉着她离开了阿槐家。
再然后,就是眼前这副场景了,她穿得红红的,到处都是红红的。
鹿雁再次看向身边的陌生男子。
仔细看的话,那男子也不算很陌生,因为他长了一张和恩人七分相似的脸,很好看,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眉宇间没有暴躁,也没有那么飞扬的神色,他看起来很沉稳,很平静,眼神柔和,里面还带有一些喜悦。
鹿雁想张嘴说话,但发现自己张嘴后,说不了话,她不由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好像有一股力量,阻止她说话,更让她被迫动了起来。
那男子温和地唤她:“雁雁,从今日开始,我便是你夫君了,你放心,我会永远保护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鹿雁:“?????”
你谁呀,谁要你保护了,我恩人呢?!
鹿雁着急想说话,但是开口却被迫说道:“嗯!”
她一时无言,听力却很敏锐地听到了外面好像有动静,她余光往门口方向一扫,就看到了半开着的门外台阶上坐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她,低垂着头,看起来整个人都很难受,很茫然。
看着那难受的背影,鹿雁也有点难受,她张嘴喊恩人,可声音却无法发出来。
鹿雁心想,肯定在恩人的幻境里,她与其他人成亲了,可是,她也没见到他高兴起来。
他既然不高兴,又为什么要让她和别人成亲?
鹿雁也懵懵懂懂的,想不明白,心里有些酸胀。
像是有小蚂蚁在爬。
不远处躲在石头后面的蔺雀和银戮看到周围一下子变成喜气洋洋30340记;嫁娶时,也是傻眼了。
蔺雀不知道该说什么,老骨头仗着年纪大就幽幽说道:“他可真是会想啊。”
到了这里,银戮凭借着丰富的经验,早就看出来了,万银油万铜油万花油必定是假名字。
既然不是兄妹,那如此亲密,当然是别的一些关系,但显然,脑子坏掉的人想不通啊,不止想不通,看这幻境,还自己绿了自己。
蔺雀点点头,同款叹息:“毕竟他现在脑子坏掉了,但是你有没有发现,好像我主人动不了了。”
银戮很想撩一下自己的头发展现高深莫测的气质与大佬风度,然后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空洞的眼窝子好像更黑了一些,他叹了口气,道:“因为那傻子这会儿执念在小铜身上,所以控制了小铜。”
蔺雀立刻很激动地说:“难不成接下来便是抢亲环节了吗?”
这多刺激啊,话本里才能看到的。
银戮也有点期待,兴致勃勃地继续看。
然后他们就看到时间跳转到了第二天,厌西楼别扭地坐在一座大院高座上,脸色苍白又难受又复杂地看着鹿雁穿着新衣服和荆北高高兴兴从外面走来。
蔺雀:“????”
银戮:“????”
说好的抢亲呢????
鹿雁觉得这会儿心里已经很平静了,甚至就想看看厌西楼在想什么?
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这会儿哪是平静,她是生气到被迫平静。
荆北带着鹿雁,恭恭敬敬地对着高座上的厌西楼跪了下来。
厌西楼一下跳了起来,脸色又白又红地躲开了鹿雁,一双眼还在看着鹿雁,他心想,小器灵今天也很好看。
和荆北站在一起很好,荆北是现在最厉害的九尾天狐,比他厉害,什么都比他好。
而他不过是一只残缺的八尾天狐。
他仔细认真地想过了,要是小器灵与人成亲的话,在青璃山当然是最好的,就在他身边,他能看得到,也能保护小器灵。
而且荆北配得上她。
小器灵就该是配最好的。
如今天狐里,荆北最好。
荆北喊:“楼叔。”
鹿雁本来以为自己会被迫开口喊楼叔,结果她张了张嘴,‘楼叔’两个字总算没有被迫喊出声。
但是,按照之前那样,她应该要喊厌西楼‘楼叔’的。
除非是他内心不愿意。
这么想着,鹿雁乌溜溜的望着不安站在那儿的厌西楼时,有些小小的高兴。
厌西楼站在荆北面前,他点点头,飞扬的眉毛今日却是紧皱着,他看了一眼鹿雁,又看了一眼。
却没有看第三眼。
他有点不敢看。
鹿雁看到厌西楼转开了视线看四周,漂亮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坐了下来,然后用手将身上衣服的褶皱抚平,那是昨晚上傻坐一夜坐皱的。
哼!
鹿雁见了,心里忍不住哼了一声。
厌西楼辈分大得离谱,在高座上坐下时,下面很安静,他不知道今天该说什么,就是心里很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作为长辈,得说点话。
这样的事情,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毕竟,他是堂堂,堂堂……
记
厌西楼看着鹿雁今天特别娇艳的小脸发了怔。
槐树在旁边抹着眼泪催他:“楼叔,你怎么不说点吉祥话给予他们小夫妻祝福呢?”
吉祥话……
厌西楼想起来了,是要说一些吉祥话的,他以前也是说过的。
但这会儿脑子里忽然空白一片,什么吉祥话都没有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果然,他的脑子是真的坏掉了。
厌西楼抿了抿唇,张了张嘴,又抿住,反复几次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嗯,你不能欺负小器灵,你要是欺负她,我肯定不饶你。”
荆北老实在下面低着头跪着,温和的面容带着恭敬,点了点头应承。
鹿雁听了就想抬头,可她动不了,心里就又急了。
然后厌西楼似乎又想了会儿,然后说了第二句话,“小器灵有我撑腰,她不怕你。”
荆北温和的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一些,他点点头,转脸温柔地看向鹿雁。
鹿雁:“……”
厌西楼再看看荆北,再看看鹿雁,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又展开,再蜷缩,再展开,如此反复几次后,他说了第三句:“还有,我以后得跟着你们,你们去哪儿我去哪儿。”
这话一说出来,鹿雁忍不住就笑了,恩人怎么这样啊!
但荆北一直温柔的脸上的笑容却僵了一下,随后,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楼叔,这不行啊,侄儿与雁雁小夫妻两个,哪能让楼叔跟着过日子。”
他这话一说出来,厌西楼本来就强撑起的笑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厌西楼眉毛一挑,愤怒道:“什么?!你竟然不让我跟着?!你知道我和小器灵是什么关系吗?!”
蔺雀竖起耳朵:什么关系?
老骨头的眼窝子更黑了:什么关系?
鹿雁想捂住厌西楼的嘴,努力给他保存一下颜面,总觉得这事好像不好当着很多人面说的。
但是,她动不了啊!!!
阿槐挺着一张橘子皮一样的脸就问了:“楼叔和我弟媳是什么关系啊?”
厌西楼眉头一皱,站了起来,挺直胸膛,理直气壮,掷地有声:“我们结契了!我是她的灵契!”
全场静寂无声。
鹿雁实在是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恩人这话在她面前是从来没有说过的,他一直觉得是他契了自己,而且还以为她不知道。
不远处石头后面的蔺雀:“……”
他面色惊恐,怪不得当初他想让主人契了自己时,主人拒绝了,原来是因为主人早就契了他的前主人了,若是他被契了,那不是和前主人争宠嘛!?
老骨头银戮沉默半响后,艰难出声:“天狐族,看来少一根尾巴真的不行。”
听出银戮这话暗戳戳在说什么的蔺雀没吭声。
毕竟,他也这么觉得。
青璃村的老老小小们震惊过后,一个个扑到了厌西楼身上,哭得不行——
“楼叔你这么厉害的狐怎么能被契呢?!”
“连楼爷爷都被人契了,以后我们怎么办呀啊?”
“楼伯你出山后日子过得还好吗?”
厌西楼有些不耐烦,目光看着荆北,那眼神仿佛在说‘就凭我和小器灵这样记的关系我必须得跟着!’
但荆北还是用最温柔的声音拒绝了他,他说:“楼叔,侄儿既然与雁雁成亲了,那我身为九尾天狐,自然是要与她结契的,从前侄儿不知道楼叔竟是与雁雁结契了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希望楼叔与雁雁能解契。”
厌西楼懵了,以他坏了的脑瓜子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出。
他听着荆北说的‘九尾天狐’四个大字,觉得那几个字真是血淋淋的,令他心里难受。
他现在是八尾天狐。
虽然他总说,他堂堂八尾天狐,但是他知道的,天狐族虽然被称为天狐族,但其中普通的狐狸居多,只有真正的九尾天狐才能被称为天狐。
厌西楼的心情极具低落了下来。
他只有八条尾巴,是啊,他只有八条尾巴。
第九条尾巴丢了。
他不配成为小器灵的灵契。
可荆北有九条尾巴,荆北有九条纯白的漂亮的尾巴,他见过,很漂亮,很大,毛发蓬松。
厌西楼站在那儿没说话,谁都能感受到他此时低落的情绪。
鹿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心里也跟着有些说不清楚的难过。
但很快,厌西楼又抬起头来,说道:“解契这种事,只能小器灵对我做的,我不能对她做,这事要问小器灵!”
他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目光灼灼地看着鹿雁。
鹿雁:“……”
鹿雁微微一笑,绽开一抹特别娇憨的笑容,就这么看着厌西楼,被迫开口道:“既然我都与阿北成亲啦,那以后我就有别的狐了,我不要你了,恩人,我与你解契,你以后不能跟着我。”
厌西楼如遭雷劈,神色都呆住了,就这么傻傻地看着鹿雁。
但鹿雁的眼神很快就变得冷漠起来,她说:“哼,恩人不过是一只区区八尾天狐罢了,哪里比得上我夫君呀,我夫君可是漂亮的九尾天狐,九条大尾巴,又漂亮又温暖,冬天卷在身上好暖和的,可恩人就是一只没什么灵力的小狐狸罢了,小小一只,除了可爱一无是处。”
被迫说完台词的鹿雁:“……”
听完鹿雁说台词的蔺雀:“……”
老骨头银戮都没眼看了,只能叹气。
厌西楼的表情真的是被伤害到了,他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惨白,好像新刷的墙面一般。
他喃喃问道:“小器灵,你要与我解契啊?”
鹿雁认真点头,还是和从前一样娇憨天真的语气:“嗯嗯!”
鹿雁:“……”
厌西楼重新倒退回那张椅子上,他神色很茫然,感觉要做点什么,又不知道做什么。
他就觉得很难受,他不想和小器灵解契。
可是,小器灵的声音好像女鬼一样传到了他耳朵里,她冷冷幽幽地说:“恩人,你不要再磨蹭了,快点呀,快点和我解契呀,你很没用,我不要你了,你不是我的了。”
厌西楼脸色惨白,但还是要给自己说一句话:“不是这样的,我是你,我很有用的,我……”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鹿雁冷冷地打断了。
鹿雁面无表情记地说:“等解契后,你就不是我的了,你一点用处都没有,打个敌人十剑里可能有九剑都使不出力,连飞都不会飞,灵力也没多少,我有你这样的灵契都觉得丢人,你真没用。”
鹿雁说这话时,脸都涨红了,她很想闭嘴,但是这会儿闭不上。
于是她只能看到厌西楼的脸色更苍白了,她仿佛看到了他那双漂亮清澈的永远干净的眼睛里浮上了一层水汽。
他的眼睛红红的。
但是厌西楼是不会哭的。
鹿雁想了想回到青璃村后他就一直在笑,很开心,很自信,很飞扬,可是夜晚的时候,他却是睡不着,练了一晚上的剑。
她看到了他想要变回大狐之身,看到他想恢复九条尾巴。
听着这些村子里的对他说的话,鹿雁虽然迷迷瞪瞪的,但是却看出来了所有人对恩人的敬仰、期盼。
那些期盼和敬仰压着恩人。
他很努力地想要做得好一点,想要变成他们期望的那样厉害。
所以,厌西楼不会哭的。
厌西楼看着鹿雁,眼神里真的很伤心,他别开了脸,不再看她,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就受不了了。
至于受不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厌西楼说:“那就解契吧。”
说完话,他垂下了头,将周围的人推开,然后朝前走了一步,在鹿雁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那是一个臣服的姿态。
厌西楼:“解契吧。”
鹿雁咬了咬唇,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她抖着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冷着一张脸,点在了厌西楼额心之中。
点到的一瞬间,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嘴里就开始念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咒术。
紧接着,鹿雁就看到了金色的光芒从他们周围环绕升起,再接着,就看到厌西楼的额心里有繁杂的花纹一闪而逝。
这次是真的一闪而逝了。
鹿雁忽然就有些紧张,在心里问富贵:“富贵,出来!”
富贵一直默默看着这幻境里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幕,听到鹿雁喊自己立刻就回:“我在呢主人!”
鹿雁:“我和恩人的契不会就这么真的解了吧?”
富贵沉默半响,说道:“主人你看,这虽然是幻境,可是血是真的,咒语是真的,你面前的厌西楼也是真的,解契手法也是真的。”
鹿雁沉默了下来,忽然心里也很失落,很难受,还有些气恼。
气恼这为什么是恩人的幻境。
这样一解契,她与恩人的关系就一下子好像变得没有关系了。
但鹿雁想了想,安慰自己,这样至少以后自己疼的时候,恩人不会疼了呀。
这么想的话,好像也不算是坏事。
厌西楼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了,他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小器灵。
他看到了小器灵眼神里的冷漠和不屑一顾。
好难过。记
小器灵不要他,他不是小器灵的了。
哪怕作为一只灵契,也真的是太失败了一点,被主人就这么抛弃了。
鹿雁看着厌西楼近在咫尺的干净的眼睛雾蒙蒙的,很想站起来,可她动不了,还被迫转头很欣喜地对身边的荆北说道:“夫君,我们走吧,等回去了,我们在自己的屋子里结契。”
厌西楼看着,心想,小器灵都不想被自己看到她与其他人结契。
他看着他们站起来,手拉着手往外走,那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血都要呕出来了。
生气,难过,茫然,无措。
整个村子里都很热闹,但是他心里面却很安静。
厌西楼活这么大,第一次一下子尝到了这么多情绪。
他想追上去,但跟了两步,就想起来鹿雁说的那句——‘你以后不能跟着我。’
厌西楼停了下来,只能看着鹿雁从视线里远去。
接下来的几天,鹿雁就和荆北很高兴地在一处小院里生活。
但是她每天余光里都会看到厌西楼假装路过一样从自己门前路过个十七八次。
还有很多次,他变成了小狐狸摸进了院子里。
恩人变成小狐狸摸进来时,她正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吃蜜糕,蜜糕是荆北给她买的,她吃很高兴,嘴里还在说着‘这蜜糕比起你楼叔给我买的要好吃多了。’
然后她就看到厌西楼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他们在这村子里度过了很多日子。
厌西楼每天都在努力练剑,也就不练剑的时候偷偷去看两眼小器灵,看看她有没有被荆北欺负。
可是令他失落又莫名欣慰的是,荆北没有欺负小器灵,小器灵过得很好。
这一天,厌西楼一大早上又假装路过荆北和小器灵的家,然后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立刻猫着身子躲在阴暗处。
他这举动弄得暗处守着他们津津有味看了一处狗血大剧的蔺雀和银戮都好奇起来。
蔺雀赶紧就扛着老骨头跑到了另一处暗处看着。
这一看好家伙,鹿雁怀孕了,肚子好大。
鹿雁也很懵,忽然今天早上起来,她肚子就很大了。
好大好大。
她还以为自己生病了,掀开衣服看,却发现里面是空的,就是穿上衣服显得肚子很大。
正迷茫间,她身边的荆北就惊喜出声:“雁雁!你是不是要生了?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疼?”
鹿雁:肚子?
她正疑惑,接下来就皱着眉头喊道:“肚子好疼,阿北,我要生崽子啦!”
鹿雁:……
蔺雀:……
银戮……
鹿归被一股力量扯进幻境后,周身都是黑暗,他正着急又迷惑着,就听到了自己妹妹痛苦地嘶吼——
“啊!好疼啊!好疼好疼啊!”
当时鹿归倒抽一口气,阿妹怎么了?
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处在一处美丽的小村子里。
前方,厌西楼正蹲在石墩后面往一间屋子里看,神色着急。
那蔺雀扛着一大袋不知道什么玩意就在另外的一个石墩旁偷看,神色仿若看戏。
鹿归正疑惑,就听到阿妹痛苦的尖叫声从屋子里传来,当时什么都管记不了,大步上前就要冲进去。
蔺雀的石墩靠后一点,看到旁边有人路过,余光一看,竟然是鹿归,惊呆一瞬,虽然不知道鹿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下意识抓住了他衣角。
鹿归朝前走不了,眉头皱着往后看。
蔺雀在和他打招呼:“别去别去!回来!”
鹿归一脸莫名,但还是要往前,但是他先抬眼看了一眼,这一看,看到了屋子虚掩着的门里面,床榻上,妹妹正痛苦地躺着……生孩子?
那肚子犹如十月怀胎。
但这怎么可能呢?
鹿归沉默下来,先看了一眼另外一边傻子一样干着急的厌西楼,又看了一眼殷切地想要倾诉什么的蔺雀,果断在蔺雀这边蹲了下来。
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蔺雀二话不说,就将进幻境之后的事情巴拉巴拉和倒豆子一样都倒给了鹿归听。
鹿归听完,皱着眉头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然后津津有味地看面前的大戏。
他是明白了,这是那二狗子幻想出来的。
他竟然幻想阿妹与别人成亲,如今还要生孩子了?!
鹿归实在是忍不住,小声问蔺雀:“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蔺雀被这么直白地一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三秒后,沉吟道:“确实。”
鹿归听到蔺雀背后的包袱里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忍不住就看了一眼,就发现是一具碎了的老骨头。
他刚想问背着这老骨头做什么,就看到屋子里有动静了。
众人屏住呼吸看过去。
厌西楼看到鹿雁终于安全生完了崽,整个人大汗淋漓,他也是大汗淋漓,仿佛刚才在里面生崽子的人是他一样。
他也真恨不得替她生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他和小器灵都已经解契了,为什么小器灵生崽子的时候,他也那么揪心呢,仿佛自己在生一样。
然后厌西楼屏住呼吸,看着小器灵抱着两只白胖胖的九尾小狐狸崽子出来,荆北怀里也有个几只。
仔细数一数的话,竟然生了九只,一口气生了九只!
鹿归也数了,九只,实在是忍不住了,对旁边的蔺雀吐槽:“怎么的,他是当我阿妹是猪吗?!”
说着好像要克制不住拔剑冲上去宰了厌西楼了。
蔺雀立刻拉住他的胳膊,道:“别急别急,先忍忍先忍忍,他脑子坏掉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在蔺雀背上的老骨头声音高深:“他现在还中了勾心蛊,构想的幻境是心中欲念,可能他觉得,这样的小铜很幸福吧,他想她快乐呀,真是个傻子呢。”
勾心蛊?
鹿归再想想也是,重新蹲了下来。
厌西楼蹲在那,看着鹿雁抱着小崽子们坐在那儿,和荆北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真难受。
他心里忍不住想,小器灵可真厉害啊,竟然一口气生了九只小九尾天狐!
一般九尾天狐一次也就能生出一只来!
厌西楼看着鹿雁高兴的样子,心想,她是开心的吧,她真的高兴。
她高兴了,他心里应该也是高兴的,可这会儿高兴不起来。
下一秒,厌西楼就听到荆北问小器灵:“雁雁生了崽,记我们找一日去见楼叔吧?”
厌西楼就紧张地看到鹿雁眼底露出一些迷茫来,道:“很久没见,我都把他忘记了。”
厌西楼:所以真的不能很久不见,才这么点功夫,她就忘记他了。
心里的潮水一波一波涌来,厌西楼忽然不想看下去了,他低下了头,转过了身,朝着村子街道走去。
鹿雁看到厌西楼走了,心里也很着急想跟着出去看看,但她动不了。
蔺雀实在是好奇,就带着老骨头跟在了厌西楼后面。
鹿归看看一片岁月静好的阿妹,再看看伤心的二狗子,沉思三秒,觉得此等大戏不能错过,于是他也偷偷跟上了厌西楼。
厌西楼失魂落魄在前面走着。
蔺雀银戮鹿归兴致勃勃在后面跟着,真是恨不得有留影石将这一幕录下来。
此时鹿归心想,要是黎素素在就好了,她那么有钱,肯定是有留影石的。
……
黎素素回到天御城后,就把自己闭关了多日,弄得黎好强都担心了。
那几日,黎好强真是吃也吃不下,平时最喜欢看的杂技都没了兴致了。
但是没想到,女儿没多时闭关出来后,就眼神坚定地对黎好强说:“爹,旁人都说修仙界最厉害的刀修是鹿烬,我想拜他为师。”
一句很简单实诚的话,却差点让黎好强心里酸死了,他着急说道:“闺女啊,那鹿烬是单刀,你一直修的是双刀,忽然改成单刀,这……”
可黎素素很强横,艳丽的眉毛一挑,道:“改就改了!”
黎好强:“可爹也是用单刀的呀!”
黎素素就瞥了一眼黎好强,道:“你没有鹿烬厉害,他一刀烧遍群山万里,我要拜他为师!”
黎好强真是酸死了,女儿心高气傲,长到现在没有入过宗门拜师过,都是他教她,结果现在临了临了,她要去拜鹿烬。
他说:“可是那人神出鬼没,也不可能收你的呀。”
黎素素握紧了拳头:“没关系!我和雁雁关系好!”
就算拜不了师,以后偷偷跟在旁边学两招也好。
黎好强还是不赞同,但是他向来疼爱女儿,斟酌了一下语句想说点什么,结果就听女儿说道:“爹,我这次去天行楼拿到的机缘,是一把刀,一把刀,不是两把刀。”
黎素素将那把刀从芥子囊里拿了出来,那是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破烂的刀,刀刃上都有豁口了。
谁都不知道天行楼究竟何来,自出现起,就是在宁风免手中,但是谁都知道,天行楼给的机缘,不会平白无故。
黎好强说不出话来了,修行一事,越往上就越难,如果能有突破,是很好的,何况现在灵气稀薄,修炼就更难了。
于是他只好拿出了比上次更多的法宝塞给黎素素,看着她启程急忙去清虚剑宗找鹿雁。
结果等黎素素赶到了清虚剑宗才知道他们去了圣医谷治病,她又赶紧赶去圣医谷。
等到了圣医谷,黎素素费了一些力气才知道鹿雁一行人又继续往北行了,她没办法,开打马力,上品灵石不要钱一样灌进飞星舟里,极速往北行。
黎素素性子急,脾气差,一路往北行却一直在耐心找鹿雁和厌西楼两人。
一路上没看到他们踪迹,这就到了浮秋郡。
黎素素到的时候,浮秋郡依旧很热闹,讨论着什么夺宝竞技。
记这些东西她是不关心的,但是莫名看着这边远小城竟然这么热闹,就忍不住进去看了一圈,想着鹿雁他们或许会来这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