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头顶上好像就写上了“暴戾”两个字，这成了我的标签。
大概是从西南开始的？
难道是因为我在西南大开杀戒，斩杀了太多人？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在闭关的小半年里我想过这个事情，后来得出了一个结论——并不是因为我斩杀了太多人，如果我斩杀的是一堆普通人，大概他们也不会畏惧我如虎，我的暴戾之名仅仅是因为我在西南向整个玄门世界展露了我的力量。
力量，才是这一切的根源。
人类世界有一个悖论，当你拥有力量时，就可以为所欲为。
曾经的卫氏一族就是这样。
这似乎也成了一个普世认知，一点本不算什么的冒犯，当落到一个有力量的人头上时，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应该怒发冲冠，应该向整个世界展示自己的肌肉，应该用鲜血和杀戮来维护自己的地位，借此警告后来者不要跨越雷区。
但是，有一个人曾告诉我，大家都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并不代表它是对的，你只能说它是一种生存法则，但在生存法则之上，还有更高明的东西，比如，礼义廉耻，比如仁慈与宽恕。
这个人，他拥有颠覆玄门的力量，但是，他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小道观里，会因为弟子给他买了一件几百块钱的衣裳开心很久。
这个人，是我师父。
很庆幸我有这样一个师父，他让我学会了用一种超脱丛林法则的高明态度去看待这个世界，也避开了卫氏一族的老路。
所以，就在周围所有人都觉得我会给白门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时，我却没有展现出分毫的愤怒，只是轻轻说了句“起来吧”。
白钰愣住了，不敢置信的同时，却觉得我的平静似乎是在酝酿更大的报复，张了张正要说话，却被我打断了。
“他们帮过我，在我还很弱小的时候，仅凭这一点，他们值得我一生去感恩。
他们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人心都见不得光，如果把我的心挖出来切开摆在大家面前，我想我也会羞于见人。
重要的是，他们做过什么。
老太君帮过我，我只记得这件事情，所以，我没道理在白门岌岌可危的时候，因为她曾经有过别的想法，去摧残她用生命保护的孙女。”
白钰怔怔的看着，眼睛无声的浸润。
我冲着鹞子哥点了点头，鹞子哥把她扶了起来。
“噔噔噔！”
我用手指轻轻敲击炕桌，把走神的人们注意力重新拉回：“好了，我们继续说妖墟的事情，情况现在已经很明朗了，我也确认水王爷许诺那些老怪物的地方是哪里了，接下来就可以有针对性的做一些布置了。”
常姑姑精神一震，忙道：“仔细说说。”
我分析道：“从老狐狸带出来的消息可以总结出很多有用的东西。
柳家、白家，都毁于内讧。
黄家是被水王爷攻破的，胡家因为有胡仙儿的示警，提前逃脱。
最关键的就在于柳家和白家了。
白家的内讧，是因为妖墟深处发生变故的时候，它们当中有一部分弟子看到了所谓的祖先，然后这部分人开始发疯一样的进攻其他子弟，导致白家倾覆。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它们见到了所谓的祖先，然后，祖先给了它们指引，甚至许诺了一些东西，引发了它们的反叛？
事实也证明，妖墟里所有看到祖先的妖族，全部站在了水王爷的一边！！
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显示，柳家的柳如意等人也在那时候看见了所谓的祖先，但是，这已经不需要确定了，从他们的行为来看，应该是没跑，和白家情况一样。
一切的根源，就在于这个所谓的祖先。
我起初怀疑，这是水王爷的障眼法，但很显然，并不是。”
“你是说，真的存在什么所谓的祖先？
那为什么我们供奉的仙家看不见？”
常姑姑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那些祖先，是真的存在的。”
我说道：“至于为什么胡、白、黄、柳四家看不到，原因很简单——胡、白、黄、柳四家的祖先，和妖墟其他妖祟的祖先不是同一个阵营，甚至，彼此敌对！！
我在四大门祖地，也就是圣武道场里看过真相，胡、白、黄、柳四家的始祖，是圣武豢养在身边的妖，他将四只妖分别托付给了自己的四个弟子，最终形成了四大门每一门背后都有一门仙家的传承格局！！
我刚刚之所以问白钰和你，就是想确定现在的柳家和白家的成分。
没让我失望，它们两家无一例外的，全都混入了外面的同类，也就是说，看到祖先的，都是这些外来户，它们在所谓的祖先的指引下，向胡、白、黄、柳四家的直系子弟发起进攻。
对于妖墟而言，圣武身边四只妖留下的传承是外来户，其他的妖祟才是地头蛇，它们世世代代在妖墟繁衍，它们的祖先曾盘踞在妖墟，一度和卫氏一族开战！！
很显然，它们战败了。
这些所谓的祖先，全都死在了一个地方——天官坟场！！
那个地方，卫氏一族战死许多天官，圣武都曾在那里征战，同时，那里也是妖墟万妖的埋骨地。
它们看到的祖先，应该都是天官坟场里的死鬼。
这些东西复苏了，并且和自己的后代族群取得了联系。
所以，水王爷盯上的，就是天官坟场。
我之前就觉得很大概率它盯上的就是这个地方，但没有切实的证据，而妖墟又真的很大，所以没有下定论，现在可以确定了，就是天官坟场，并且他已经和天官坟场有了一些钩挂，那里面的死鬼能联系上自己的后代，这里面肯定有水王爷的功劳。
因为，天官坟场是一片迷失之地，它在妖墟之中，却又和妖墟隔绝，这和当年的厮杀有关，死了太多强大的存在，导致那里地形发生了一些变化，正常来说，里面的死鬼是无法出来的。
现在，属于不正常情况。
我们先前推测，可能有一只黑手在推动一切，水王爷的背后依旧有一股力量，如今看来，这股力量就是来自于天官坟场。”
关于天官坟场的这些情报自然全都来自于公子御寇。
可惜，他太古老了。
他活着的年代，天官坟场出现还没多久，那时就已经发生了异变，但没有很严重，然后他进入漫长的复苏期间，后代天官仍然挞伐妖墟，天官坟场依旧征战不断，这会导致坟场情况不断恶化，而他却没时间再去见证那里的事情。
所以，如今到底恶化到了什么地步，公子御寇也不知道！！
大掌柜的询问道：“惊蛰，你准备怎么做？”
“天官坟场啊，曾经有天官陨落的地方。
涉及到这种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准备工作做的再充分也依然会有意外。
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有一样东西，非常有用！”
说到这里，我看向大掌柜、常姑姑、白钰，道：“去把你们家里的所有子弟叫来吧，记住，是有血缘关系的。”
……
（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