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阴翳,冷风刺骨。
苏阳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划着船悠悠而下,这船不过一丈多长,中间有一个船舱,前后都被厚门帘挡着,颜如玉正缩在里面,没有在城隍庙里面拿珠宝,又买了一艘船,买了秦邮当地的鸭蛋,鸭子,生活用品,苏阳这个辞了阴职,又无祖业的人渐渐感受到了穷困在迫近。
义子这王鞍,好几个月没有给我交钱了。
苏阳划船,心中暗道。
现在已经九月中旬,因为气不好,在江上烟雾障空,四下失色,又有冷风吹拂,寒气凛洌,吹得苏阳心中哇凉。
“如玉,算算我们到扬州能不能赚到钱。”
苏阳道:“我可是连你的工钱都发不起了,你不会离我而去吧。”
在船舱内的颜如玉一听便笑,道:“我既然跟了你,自然当甘苦与共,些许的贫困,不至于让我跑了,除非你赶我走,否则我不会走的。”
“那就好……”
员工不用发工钱,倒是让苏阳省心,作为一个领导,最喜欢的就是颜如玉这种有觉悟的下属。
离开了秦邮,下一站是扬州,苏阳打算到了扬州好好赚一笔钱,如此再前往金陵,至于赚钱的本事,苏阳可以治病,可以卖字,甚至开了舌识,可以给扬州的父老乡亲们来一段书,不过相比之下,自然是治病最赚钱。
“饭做好了。”
颜如玉在船舱里面叫道。
苏阳放下船桨,走入舱内,此船舱不大,里面摆放一桌,一火炉,一盆在高邮买的兰花,至于晚上住的铺盖则卷在一边。
桌子上面放着蒸制的鲢鱼,两碗米饭,高邮买的干果,以及半个鸭子,两个鸭蛋,火炉上面还温着酒,眼下内囊空了,生活水平还没有下降,多么像贾家破产前啊。
当时苏阳就道:“绿水饭香稻,青荷包紫鳞,于中还自乐,所欲全吾真。”
生活真不错!
颜如玉看着苏阳,眼见苏阳这一身蓑衣打扮,不由道:“你又不怕冷,何必穿的这么笨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呵呵。”
苏阳将蓑衣脱下,道:“这叫不脱离群众。”
颜如玉笑着摇头。
“到了扬州,你将自己的貌相遮着点。”
苏阳对颜如玉道:“我赚到钱,就带着你在扬州转一转,让你瞧瞧扬州的书乡如何。”
扬州向来是文化和商业的中心,马可波罗游记之中道:当他来到扬州的时候,几乎认为自己进入到了仙境,在扬州,各业繁荣,文化氛围想来是极佳的,在历史上便有白居易杜牧,欧阳修,苏轼这等文化人,若是按照正常历史,再过一些年月,这里会出现扬州八怪。
这地方的书乡自然是不同寻常。
颜如玉听到之后,自然点头,能到扬州这等地方,见识一下簇书乡,她自然毫无意见。
道扬州,苏阳忍不住又笑道:“古诗的好,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我这要到扬州了,却首先要寻思赚钱的事情。”
真正的有钱冉了扬州,都是置办豪宅,从大运河挥霍到瘦西湖。
“也许你可以求求财神,在他那里学点石成金的术法,学会之后,走在人间因缘济度,再也不会被金钱束手束脚。”
颜如玉给苏阳出主意。
点石成金这种本事,许多的道家方士都会,但若使用,必然有要财神的应允,否则运用点石成金,都会被扣去相应的福禄,相当于用自己的福禄来供自己享受,倘若是将点石成金的金钱给予他们,自身还会降祸,除非能够多多行善,才能够避免。
聊斋《真生》一篇专门了这件事情,真生点石成金的钱被贾生拿去,真正被福神苛责,幸亏贾生一直积德行善,才让真生免除了责罚。
“不必了。”
苏阳笑道:“等我从金陵回来的时候,我就一个财神。”
把陈阳的军费全都卷走,这一大笔钱足够娶了春燕锦瑟还有盈余,锦瑟嫁来,孤园就是自己的,织女纺纱机赚的钱也都落入到了苏阳手中,随随便便支配银子,绝对不会有如此窘境。
“叮当……”
颜如玉手中拿着铜钱起了一卦,道:“财神不看好你。”
“……”
老子篡位,自己印钱!
两个人谈话时候,也吃起饭来,颜如玉的手艺固然比不上孙离,所做饭菜味道也挺不错,吃两口饭菜,喝一口热酒,倒当真感受到了适才所念诗句中的渔家自在。
吃过了饭,颜如玉在里面洗刷,苏阳再度披着蓑衣到了船舱外面,这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又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苏阳手中摇浆,并不曾运用真气,却正和水力,轻轻一摇便能往前好长一段。
修道修道,什么是道?
万事自然之理,就是道。
就像是这划船,就有划船的道,眼下的苏阳已经隐隐抓到了这个门槛。
“心……”
一船家不知何时到了苏阳身侧,船桨一点,将苏阳推开一点,船刚好避过了河下暗石。
苏阳船桨碰到石头,心总有数,知道是这人帮了他一把,连忙看去。
船上划船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船夫,身上穿着粗布短衣,却极有精神,手中撑船,和苏阳船只并行,道:“划船的时候可要专心致志,不能三心两意。”
苏阳聆听受教,待到船夫完话,才询问此人。
“老丈如何称呼?”
苏阳笑问。
“姓张。”
船夫答道:“我在镇江那里摇船几十年了,现在镇江上面,都是官家的战船摇来摇去,我在那里不得安静,专程逃到这里来躲清静的。”
倒是挺风雅的。
“官家的船在镇江上面干什么?”
苏阳问道,莫非是齐王发现了陈阳的踪迹,要抢在苏阳之前,将真太子给收拾了。
“不知道。”
张船夫摇头,道:“从十年前,就开始有官家在这里巡视,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物件,只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整吵吵嚷嚷,片刻的清闲都没樱”
十年前就开始找了,那么要找的肯定就不是苏阳他,无关己身,苏阳就放下心来了。
“那照你,这扬州到金陵的水路可还能走?”
苏阳问道。
“能走。”
张船夫道:“官家有官家的大道,我们有自己的道,能完全躲避官家,沿着水路前往金陵,你可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