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就是要挺起脊梁做人,唯唯诺诺只会让人看不起。
“嗯,凌雪知道了。”
杨凌雪深吸一口气,终于问道:“那在郡主心中,凌雪算什么。”
“朋友。”
白婳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
杨凌雪微微一笑:“嗯,凌雪知道了。”
还没走进老皇帝的房间,就在外面感受到了那股浓郁的死气和阴冷。
船舱上面更是爬满了各种怨灵,它们都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就等着老皇帝一命呜呼,好去吞噬他的灵魂。
毕竟是一代君王,若是殡天,他的灵魂自然会受到它们的疯狂争夺。
美味的灵魂总是那么吸引人,而帝王的英灵更是如此。
然而白婳一来,那些东西就像是见了活阎王一样争先恐后地四散逃窜。
白婳冷眼一扫,轻哼了声。
大概以为她也是来抢灵魂的,身上的气息那么强,肯定打不过的吧。
白婳推门走进去的那一刻,笼罩在上空的乌云瞬间散开,露出了阳光本来的样子。
照射进了屋子里,终于有了些暖意。
比起前两天,老皇帝看上去更加苍老枯瘦了些。
“婳婳来了?”
明德帝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都散开,白婳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
“没好好吃饭?”
“陛下没有胃口,什么也吃不下。”杨显叹了口气,每日也就喝些白粥。
许卿日日开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才勉强吊住了他的半条命。
“都出去吧,本郡主想和陛下单独说会儿话。”
“这……”杨显犹豫地看向明德帝,老皇帝点了点头。
“太傅大人,陛下这次能平安回到京城吗?”
杨显很是担心,若是陛下有什么变故,京城肯定要乱套,不仅如此,杨家可能会倾巢而动,他身为杨家长子,又如何能避开这场风波。
白婳走上前,看着放在一旁的东西,有白粥也有鸡汤。
“您要吃什么?”她问。
明德帝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总是能在恍惚中从白婳身上看到一点属于长公主的影子。
白婳扫了一眼,说:“有参汤,您喝吗?”
明德帝摇了摇头:“不了,舅舅老了,再喝这些好东西就是在暴殄天物了。”
他想要慈祥地对白婳微笑,但浑身乏力,实在是笑不出来。
白婳端起那碗鸡汤,在一旁坐下,亲自喂到他的嘴边。
“您要是不喝,如何能平安撑到京城,你的命还有用,至少不能死在这船上。”
老皇帝瞳孔轻缩,脸上却依旧淡然,笑呵呵地说:“舅舅当然不会死得那么快,舅舅也要看着你平安回到京城才是。”
他现在自称舅舅,只是想和白婳拉近一点关系罢了,自知命不久矣,又对她诸多亏欠。
“喝吧。”
能让她亲自伺候的人可还没出生呢,但老皇帝不能死在这里,得活着回到京城。
“既然婳婳如此费心,舅舅也不能让你失望了。”
他勉强喝下了一口鸡汤,脸上露出和蔼的笑意,直到一碗鸡汤见底,白婳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就要离开这里了。
老皇帝急切地叫住她,似乎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又有心无力。
猛地从床上掉了下来。
“婳婳!”
白婳转身,眼神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老皇帝,并没有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的意思。
“婳婳,别走,留下来在这里陪舅舅说会儿话,好吗?”
老皇帝卑微地乞求着,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长姐日日夜夜都在他的身边。
要是长姐知道自己对他的女儿做出那种歹毒之事,肯定恨透了他吧。
“陛下想同婳婳说什么?”
“婳婳不唤我一声舅舅吗?”
“陛下是九五之尊的天子,即便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也应当遵守君臣之礼,婳婳不敢冒犯。”
她又不是真的白婳,况且老皇帝曾经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已经担不起这一声舅舅了。
老皇帝苦笑一声,双手费力地撑在地上让自己起来,随后大口地喘息着说:“你长大了,也知道君臣之分了。”
“人总不能一直停滞不前,该长大的总会长大。”
白婳淡淡地说着。
她之前给他续了十年寿命,现在已经耗光了,想来应该是净慈给了他什么东西,才让他撑到了现在。
“那婳婳可知,当一个君王最重要的应该是什么?”
白婳沉默不语。
老皇帝笑着说:“应当是心怀万民,不论何时都应该要将百姓放在第一位,皇帝固然尊贵,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是当年长姐教给他的道理,如今他也教给白婳,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够明白。
但白婳活了这么多年,这些问题她比谁都通透。
“我为何要懂君王的道理?”
这是君王的道理,不是她的道理。
“婳婳,无论何种处境你都不能失去本心,你要记住你是大端朝尊贵的长郡主,凶狠而不滥杀无辜,霸道而不偏执。”
“对于身边的人,不论他表现得如何良善,你都要时刻提防谨慎,更不能无条件地去信任任何一个人,因为人心你永远看不透。”
他在教她这些道理,也许有一天她会用得到。
白婳冷笑一声,说道:“陛下是希望我和你一样,做一个薄情寡义生性多疑的人吗?”
“就连自己的亲姐姐也要怀疑。”
她说:“人心固然可怕,却也不乏有真心付出之人,而在我看来,旁人的真心在陛下眼里从来都没有你的皇位和江山重要,对吗?”
但不可否认老皇帝说得很对,因为曾几何时,她也那般全身心无条件去信任一个人,可如今才知道那一切都是欺骗。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让自己陷入一个偏执的境地,心中依旧保留着一点点的奢望。
明德帝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也越发沧桑了起来。
“婳婳是知道了什么吗?”他问。
“那陛下是否希望我知道?”白婳反问。
他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自然不希望有人知道,好维持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人设。
“我只希望我的婳婳永远都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
白婳笑出了声:“可惜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已经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