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态度温和谦让的向殷不离微微颔首,殷不离忙拱手行礼。
她是晚辈,且李夫人是三品诰命,于情于理她都要向其行礼的。
李夫人年过五旬,平日似乎不怎么注重保养,看起来就是一个富贵老妪的样子。
李采薇算是她老来得女,故而平日被娇养了些。
殷不离仔细搜刮童年记忆,大致就翻出这么多。
她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招呼,谁知李夫人却又仔细盯着她的官服上下打量,啧啧称奇。
“通政大人真是为我们女子争光!”李夫人大赞。
夸赞别人家孩子的同时,还不忘贬低自家的。
“你看看你,只比人家殷大人小两岁……”
后面的话没说完,李采薇已经深深埋下脑袋。
殷不离不喜欢这种场面,且急着吃午饭。
上午就那样与上峰辩论一场,还不知道衙里什么反应呢。
廖思行看着没生气,也不知有没有放进心里,她回去后还是要好好的与其致个歉。
万事不能行之过急,以后的事,再缓缓图之吧。
正欲告辞,只听李夫人又道:“我有一问题想要请教通政大人,不知可否?”
可不可否的,对方已经将她团团围住,殷不离压根没有抽身离开的余地。
“夫人请讲。”她耐着性子。
“若通政大人将来嫁了人,遇上怀孕生子之事可怎么办,陛下会允大人十个月的假期吗?”慈眉善目的李夫人一副好奇心旺盛的样子。
众所周知,大梁在制官员最长的假期便是病假,可一次请三个月。长达十个月的假期,还不曾出现过。
不过,李夫人在大街上对一未婚女子提出这样的问题,表面求解惑,实际就是羞辱。
殷不离没当成羞辱,反而很认真的想了想,回道:“夫人这个问题提的好,下官有机会定向陛下进言。只是下官尚未用午食,衙里还有事,先告辞。”
李采薇惊的差点叫出声来,“殷大人将来还真打算嫁人?”
殷不离:“……”
她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娘俩于大街上拦着一姑娘,管人家嫁不嫁人,将来生孩子怎么办,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我还真不知道李家的家风竟如此开放呢。”
殷不离压根不知秦国公夫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只见她打扮的张扬又华贵,此刻脸上露出放肆的笑,那笑容和秦食马如出一辙。
李夫人老脸一红,李采薇更是羞的恨不得钻进老鼠洞里去。
娘俩怎么也不会想到,秦国公夫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众人齐齐向秦国公夫人行礼,包括殷不离。
随后,李夫人、李采薇母女领着众人仓皇告辞。
其实,直到这一刻殷不离也没搞明白这对母女拦着她做什么的,恶意肯定是有的,就是具体恶在哪儿她还不清楚,包括那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嫁不嫁人,将来有没有孩子,与她们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若说她们纯属好奇,殷不离以为,不是这么个好奇法。
“多谢国公夫人为下官解围。”殷不离恭恭敬敬地向秦国公夫人,裴秀娥行了个谢礼。
裴秀娥悦耳、张扬的笑声又起,可能被殷不离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半道儿又拿美人扇半遮娇颜。
“碰见你之前我还在想,女子穿男子的官袍肯定不好看,眼下这么一瞅,可真气派,啧啧,连我也羡慕了,赶明儿我也向陛下讨个官儿做做,也威风一回。”
殷不离:“……”
她对秦国公夫人的印象迄今停留在童年,以及近几年的道听途说,大都说她美艳、张扬,活的最肆意。
如今一见,美艳是真美艳,张扬也是真张扬。
秦食马活脱脱就是从她身上跳出来的。
到这一刻,殷不离终于找到问题的症结,有这样一位活力四射,迄今仍隐隐有女儿姿态的娘亲,秦食马长成什么样子都不为过。
殷不离并不觉得裴秀娥的话令人厌烦,却不知如何往下接。
方才还在肆意玩笑的裴秀娥突然就端出国公夫人的款儿,“听闻通政大人尚未用午食,我就不打扰大人。”
话毕,笑盈盈的转身走向秦国公府的马车,走姿,至少从背影看来,端庄贤淑,有贵族夫人的气派。
殷不离笔直的立着,望着远去的马车,表情有些怔愣。
秦国公夫人就像一阵风,突然刮来,替她解了围,又突然刮走,忽急忽缓,堪称来无影去无踪。
总之,今日所遇,都有些莫名其妙。
沈万九缩在一个角落里恭候半天,眼见再也没人朝殷不离身边凑,这才笑眯眯的凑了过去。
“草民给大人请安。”
“是你呀,正说要去醉仙楼呢……免礼。”
见到沈万九,殷不离脸上方露出淡淡笑意,“这里也没别人,不用与我客气。”
沈万九哪敢,官服可敬,着官服的人更可敬,他是一丝怠慢也不敢、不愿的。
“是这样的,我急着回衙,吩咐厨子下碗面,里面卧两个蛋就行……”殷不离边走边道,沈万九在旁,点头哈腰。
俩人走远,停在路边一辆非常不起眼的马车,被悄悄撩起了帘子。
姬羌望着那远去的俩人称道:“没想到,这俩人相处的还挺融洽。”
“今日这街上可真热闹。”须臾,她又笑,“我大梁第一女官,真是走哪儿都能刮起一阵旋风。”
“这说明通政大人在民间口碑好,受人爱戴。”乔装打扮成车夫的尚六珈接道。
大街上的热闹暂时告一段落,姬羌津津有味的观到现在,也瞧够了,只等前往红磨坊糕点铺排队买点心的零露一回来,马车悄悄朝南城门驶去。
姬羌前几日接到信儿,她的父亲萧芄从江南回来了,就在今日进城。
姬羌一大早就开始准备这件事,离宫太早,便在街上走动走动,观一观街景,没想到还真瞧见几个热闹。
马车出了南城门,到了约定的地点停下。
坐了一个多时辰,姬羌有些乏累,便下车松松筋骨,她也是一身普通人家姑娘的打扮。
没多久,一个穿僧袍,戴幕篱的身影远远的朝他们走来,那一刻,姬羌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想迎上去,又怕认错人。
“夭夭。”那人朝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