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婉儿顺着目光看去,却见院门处空空如也,哪儿有什么人?
她只觉古怪,又听玉米杆子处,传来了刘虎子的声音:“你背着秀才公做了什么好吃的?”
此刻,刘虎子正趴在玉米杆处,舔着嘴皮子,探着脑袋朝她锅里瞟。
他原本年岁就小,身量也不高,任他怎么垫脚张望,也看不清她锅里的东西。
刘虎子心下气恼,不由板着小脸道:“你再不说话,我就去告你的状!”
罗婉儿笑了一声,转了头去盛饺子馅儿,倒没把刘虎子的话放在心上。
可就在这时,又听刘虎子道:“你再不告诉我,我一会儿就告诉秀才公,你又背着他吃独食了!”
又?
罗婉儿嘴角抽了抽,扭头朝玉米杆子处看了一眼,就见凤俏不知何时走到了刘虎子的身后。
她黑着一张脸,二话不说,拧着刘虎子的耳朵就将他揪回了屋子里。
罗婉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隔壁院落里就传来了凤俏的骂咧声,不多时,又是鞭子打屁股的声音。
许是那声音太过于惨烈,业哥儿和青姐儿纷纷探出了脑袋,往隔壁院落里看了去。
“青姐儿,我以前总背着你大哥吃独食?”罗婉儿的心思还在刘虎子那句话上,定了定神,她忍不住喃喃了一句。
“啊?”青姐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嫂嫂,你刚刚说什么?”
罗婉儿张了张口,终究有些说不出口。
原主本就是给自私自利的人,连着赵怀安的治病钱都能偷,更别说吃独食了。
迎着两个孩子探究的目光,罗婉儿摇了摇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眼瞧着天色还早,她转而道:“咱们出去挖沙石吧,多挖点回来,往后,你们在沙石上练字,还能节约点黄麻纸。”
赵怀安给他们练字的纸都是黄麻纸,黄麻纸虽然便宜,可也不耐用,青姐儿他们正在初学阶段,就该多写写。
青姐儿和业哥儿对视了一眼,刚刚,虽然刘虎子哭闹的声音极大,可大嫂嫂的话,他们还是听到了一些。
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终是没有多话,一个去屋檐下拿了铁锹,一个则提了桶,三人直接就往河坝的方向走去。
罗婉儿也不知道哪里的河沙多,便由着青姐儿和业哥儿在前面带路。
眼瞧着快要下河坝时,青姐儿冷不丁的开了口:“大嫂嫂,你最好了。”
罗婉儿愣了愣,小家伙就扑上来,抱住了她的大腿。
青姐儿年岁小,又加上长时间营养不良,个子就只到了她腰部。
如今,罗婉儿被她死死地抱着,一垂头,她就对上了青姐儿那亮晶晶的眸子,那眸子里,分明含着满满的关切。
罗婉儿神色微滞,心知她定是因为自己先前问的问题,才这般说的,她顿时眉眼一松。
捏了捏青姐儿红扑扑的小脸,罗婉儿忍不住问她:“有多好?”
“大嫂嫂最好了!”青姐儿不假思索的将她又抱紧了几分。
罗婉儿有些好笑:“我若是最好的,那娘和你大哥呢?”
青姐儿一愣,小脸又红了几分:“大嫂嫂和娘与大哥一样重要!”
罗婉儿心中一暖,也无心再逗她,三人直接下了河坝,就去挖河沙去了。
昨儿个下了雨,河里涨了一些水,他们找了许久,终才找到了一处水位稍浅的水坨,那水坨里倒有沙子,不过却不是纯沙子,而是带了不少黄泥的沙土。
沙土不要紧,到时候拿水冲洗冲洗,就不会板结了。
罗婉儿稍稍迟疑了一阵,终是挽着袖子,开始挖沙土。
这河沙是那种泛黄的细河沙,索性河沙里并没有什么碎石头,倒也用不着再筛一道。
再加上泥土的含量也算不得高,挖到后头时,罗婉儿心情也好了不少。
日落时分,河里枯黄的芦苇杆子映着残阳,给整个后河村添了一抹萧瑟之感。
满是泥泞的河坝上,一身石青色褂子的赵怀安,正夹着书册走着,就被人从后面喊住了脚步。
他脚步微停,就见村里的同窗陈双河正拉着赵文林朝他跑来。
“怀安,你怎么走那么快,莫不是急着回去见你家小媳妇儿不成?”陈双河适才说完,赵文林整个人的面色就变了变。
他紧紧地咬了咬牙门,看都不看赵怀安一眼,直接从他旁边走了去。
陈双河有些诧异,唤了赵文林一声,也没把人喊回来,不由又看了赵怀安一眼:“你怎么得罪他了?”
赵怀安不说话,继续往前面走。
陈双河也不恼,又快步追了上去:“许夫子家孙子的百日宴,你准备送些什么?”
“正在想。”赵怀安言简意赅。
陈双河摸了摸下颌,忍不住笑道:“你送什么都不打紧,谁让许夫子一向看重你呢,跟着你送,准没有错,怀安,到时候。”
他话还没有说完,目光就被河坝里的一抹人影吸引了去。
那人虽穿着一身素色襦裙,虽未施脂粉,却眉似新月,眸犹秋波,就这么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陈双河忍不住砸了砸舌:“那,那女子长得真是好看。”
赵怀安目不斜视的走着,仿若没有听见一般。
“真的,怀安,你往河坝里看看!”陈双河再度喊住赵怀安,还想跟他仔细说说,不想,目光在瞟到那女子身旁的两个孩子时,愣了愣。
“不对,怀安你看,那是不是你家青姐儿和业哥儿?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们也认识那个姑娘?”
赵怀安听得这话,总算停了脚步。
他朝陈双河手指的方向看了去,一眼就看到了河坝里正躬着身子干活儿的女子。
那女子袖口轻挽,堪堪露出了一截瓷白纤长的细腕,一头如墨的青丝随风飘动,堪堪露出了她那盈盈一握的细腰。
他哪儿会不知道,那人就是罗婉儿!
几乎是下意识的,赵怀安朝陈双河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痴痴的眼神。
“你在看什么?”赵怀安眉眼一压,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