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子将麦子推到赵家后,一刻也不愿耽搁,只将麦子扔到了院里,推着空车就走了。
她步履匆匆,生怕赵家人反应过来,将她拦住了一般。
芸娘正领着业哥儿他们收笋干,眼看着陈婆子来又走,本还狐疑,就见罗婉儿放下了木盆,往陈婆子丢下的那桩东西走了去。
“娘,我买了桩麦子。”迎着芸娘困惑的目光,她解开了口袋上的绳子,往里面看了看。
她原本是担心麦子出芽出的厉害,过几日,一个人卖不过来,可眼看着那嫩芽极短,而且大部分的麦子只是受潮,并未出芽,她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秋日里温度低,想必这芽头也长不了多块,她可以慢慢卖了。
“这麦子怎么出芽了!”此时,芸娘瞧见了麻布口袋的麦子,脸上顿时就添了一抹惊色。
回想着适才陈婆子匆匆放下麦子,又匆匆走人的样子,她惯来温和的脸上,添了一股子怒气。
“婉儿,是那陈婆子哄你买的麦子,对不对?你别怕,咱们现在就去陈家退麦子。”
青姐儿和业哥儿都凑了上来,看到口袋中的情况,两人面色都是一僵。
眼看着他们母子三人急了,罗婉儿忙伸手拽住了芸娘。
“娘,这麦子我有用,我们先将它搬到屋里去。”罗婉儿说着,指了指耳房的位置。
赵家就四个屋子,每个屋子都住着人,故而,寝屋里堆杂物,也是常有的事儿。
罗婉儿蹲下身子,抱住了麦桩的一头,却见芸娘他们都没有反应,她困惑的朝他们看去,却对上了芸娘那格外复杂的目光。
“婉儿,你才来后河镇,或许不知道,这出了芽的麦子就不能吃了。”
更何况,这个季节,也不是种麦子的季节,芸娘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买这桩麦子的意图。
思来想去,她都觉着定是那陈婆子骗了她家婉儿!
罗婉儿迎着芸娘担忧的目光,忍不住就笑了:“娘,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要拿这麦子做芽糖卖的。”
芸娘惊讶的看向罗婉儿,却不知道,她还会做芽糖,青姐儿和业哥儿看向罗婉儿的目光顿时又添了一抹崇拜。
其实,镇上也有卖芽糖的,只不过,他们家穷,都没怎么吃过芽糖。
解释通了之后,母子四人就合伙将麦桩抬到了屋里。
之后,罗婉儿正从灶上找了个干净的大瓷缸,又装了大半瓷缸的麦子进去,加了水,盖了盖子,就等着麦芽生长。
隔日,罗婉儿一早就坐了周叔的牛车去第一楼卖了笋干。
第一楼开价三十文钱一斤,价格倒当真近乎于以前的三倍之高,罗婉儿一背篓的笋干,统共买了三百文钱。
出了第一楼,罗婉儿又去米铺买了四十斤糯米,五斤玉米面。
糯米四文钱一斤,玉米面最是便宜,才一文钱一斤,罗婉儿总共花了一百六十五文钱。
出城门时,她又特意割了一斤肉,十斤板油,并着两个大黑陶罐,卖笋干的钱就只剩下六十二文钱了。
周叔看到她时,委实吓了一跳,实在没想到她会买这么多东西,赶忙上前去帮她拿,回村时,为了让她少走一截路,还特意将她送到了家门口。
罗婉儿有些不好意思,有心留周叔吃饭,周叔却道家里还有事儿,便走了。
芸娘出来接她时,也吓了一跳,看着她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回屋,闷了半晌,终忍不住问道:“婉儿,你这身上的银钱,可还够用,要不,娘再给你一些吧。”
“够的娘。你别担心,今儿个卖笋干的钱还没用完呢。”罗婉儿笑了笑。
芸娘有些诧异,又将她买回来的东西扫了一眼,实在是不想,她那笋干竟那般值钱。
回屋后,罗婉儿先将糯米和玉米面放在了屋里,等着麦芽种好了再用,自己这回了灶边,开始熬油。
说来,菜籽油也要卖上十来文钱一斤,而这板油却格外便宜,顶多不过四五文钱一斤。
庄户人家,为了节约钱,多会熬了板油来炒菜,罗婉儿今日得了空,方才特异买了十斤板油来熬。
芸娘在灶下给她烧着火,罗婉儿先将板油用温水清洗干净,再将它切成了一方块,放在锅里,加水煮。
等锅里的水渐渐减少,罗婉儿用锅勺按了按板油,一股股荤油就冒出来了。
又熬了一阵,焦黄的油渣渐渐浮出了油面,空气中也传来了阵阵焦香味儿。
罗婉儿将油炸全部捞到了粗瓷盆里,又唤了青姐儿他们过来吃油渣,自己这才将荤油盛在了新买来的陶罐里。
十斤板油,刚好熬了一陶罐的荤油。
中午间,罗婉儿煮了个黄瓜汤,四人就简简单单的吃了个猪油泡饭。
当然,里面还加了油渣,油渣新鲜出炉,吃在嘴又脆又香,罗婉儿都忍不住多盛了一碗饭。
饭后,罗婉儿回屋,将自己这些时日转来的银钱数了数,不想,她身上竟有二两多银子!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芸娘是花了十两银子买的原主,她这短短时日,竟已经赚了二两多了,那再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把卖身契讨回来了?
想到这一点,罗婉儿心情就好了起来。
只是,一想到芸娘,她还是有些犯难。
芸娘待她这般好,想来早将她当一家人看了,若是日后,自己跟她讨卖身契,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摇了摇头,罗婉儿不打算再去想这个问题。
终归,赵怀安极度不喜她,到时候,她把十两银子还给了芸娘,芸娘还能给他讨个更好的媳妇儿。
对了,那吴月牙和赵怀安不是青梅竹马吗?
说不准,自己给那吴姑娘腾了地儿,赵怀安欢喜还来不及。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了青姐儿急匆匆的脚步声,听着,倒像是往耳房来的。
罗婉儿忙将钱藏在了木板下,刚要往外走,就被匆忙进屋的青姐儿勾了手臂往外去。
罗婉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欢喜道:“大嫂嫂,出来了,那野鸡崽子破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