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笙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既然决定娶她为妻,那么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此时无事,他便跟着宫女出了城。
定国公进宫求见圣人,圣人新得了一幅字画,十分满意,“爱卿,一同来看看,这可是王羲之的兰亭序!”
定国公上前仔细验看,这龙飞凤舞的字迹,还有这纸质踏印留痕,全都对得上。
“依臣之见,这的确是王羲之的兰亭序,恭喜圣人。”
圣人哈哈大笑,看了又看,这才满意的让太监把东西收起来。
“爱卿今日来,可有什么要事?”
定国公一下就跪在他眼前,“微臣想为自己那不孝子,求取乐平公主。”
圣人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了,闻言当即笑道:“爱卿可想好了?我这女儿顽劣的很,若是过了门,有什么做的不对的,爱卿可要多包容才是。”
定国公谦虚诚恳道:“公主本是金枝玉叶,生来便尊贵,哪里有不足之处,还望圣人原谅微臣高攀才是。”
圣人很满意他的态度,当即答应了这门婚事。
君臣二人又闲聊了一番,定国公这才匆匆离开。
赵贵妃得到定国公府来求亲的消息,也是松了一口气。她问一旁的女官:“乐平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掌事姑姑阿荷盈盈一笑,“娘娘放心,公主的病已经痊愈了,脸上也没有留疤,只是还需要静养。如今也算是双喜临门,等钦天监算了日子,礼部便会筹备起来。到时候啊,娘娘的宝贝公主,可是要嫁人了。”
赵贵妃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还没有凸起,她长叹一声:“这小丫头,能嫁给赵笙,也是她的福气,旁的不说,赵笙生的一表人才,又是状元之身,放眼整个长安,想嫁给他的人多了去。”
当初那么多人求亲,可赵笙却透出风来,说自己早已有了未婚妻。也不知自己这女儿用什么手段,居然让赵笙与她有了私情。
不过这都不重要,对于赵贵妃来说,只要能达成目的,得偿所愿就足够了,管她什么手段。
“你将库房的东西理一理,无论如何,本宫这个当母亲的,要给她备一份体面的嫁妆才是。”
女官阿荷笑着离开,下去办差。
定国公回到府上,天已经黑下来。
柳氏的院子却未点灯,他叫来下人:“夫人去了何处?”
那下人道:“夫人今日去了凌云观,说要为世子祈福。”
定国公点头往书房去,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你说夫人去了哪儿?”
下人惊了一下,紧张道:“凌云观,去寻张真人去了。”
定国公顿时脸色一变,“夫人什么时候走的?”
“不到午时便出发了。”
“来人,备马,我要出城。”
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让下人心里不安。
管家追过来询问:“国公爷,这是何故?”
“上次我就已经告诫过,让她不要去凌云观与那张真人接触,她无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凌云观?”
定国公目光生冷,前些日子,赵笙与他提起过凌云观,他当时就觉得古怪,已经命人开始调查。
费鸣给他的回复,说这凌云观中有古怪,细节还需要详查。
柳氏明明答应他,不去凌云观,怎么如今又违逆他的意思非去不可。
而且按照柳氏的性格,去道观也不会留宿,如今天都黑了,还未曾回来,八成是出事了。
定国公带着手下匆匆出城,赶到了凌云观,可到了道观之中,道观里空无一人不说,连香火都凉了很久。
“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在道观里翻找半天,只发现柳氏头上常佩戴的琉璃发簪。
簪子短成了两截,定国公知道事情不好,立刻让人到处搜索。
然而大张旗鼓搜查半夜,什么也没有搜查到,连下人的痕迹都没有。
赵笙已得到消息,匆匆赶回家中:“阿耶,母亲可是出事了?”
定国公将断掉的琉璃簪子递到他眼前:“这幕后之人竟对你阿娘下手了。”
赵笙如何也没有想到,本以为对方是冲自己来的,谁知道转手又冲他的母亲下手。
“查!”赵笙冷静下来:“阿娘无端端的,怎会去凌云观,定是有人怂恿。阿娘身边的人,都查一查。”
可还没等他们调查清楚,苦等一夜的父子二人,就听到一个震撼的消息。
管家急匆匆赶来,惊慌的扑倒在地,话都说不出来。
定国公强压下心里的不安,镇定道:“到底出了何事!”
他已经做好自己的妻子遇害的准备,然而结果比他想的要糟糕的多。
管家双眼含泪,头都不敢抬,趴在地上痛苦道:“国公爷,外面的人传来消息,说夫人他她...她被人扒光了衣服,吊在钟楼的牌坊上。”
定国公听到消息,差点站不稳。
赵笙及时扶住他,定国公死死抓住他的手,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道:“去,把你阿娘接回来,快。”
定国公虽不满柳氏这些日子的荒唐举动,但柳氏与自己夫妻多年,不仅是自己的夫人,还是定国公府的脸面。
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定国公府几乎颜面尽失。
赵笙带着人急急赶去,总算明白为什么手下人没有当即把自己的娘亲弄下来。
柳氏被除尽衣衫,衣不蔽体,高高吊在贞洁牌坊上,身上缠着怪异的长滕,根本割不断。
若用火烧,怕是要烧到柳氏。
此时街面上早已人来人往,众人看到这一幕,议论纷纷。
有人羞涩惊恐,有人目光邪恶,还有人吃瓜看戏。
赵笙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只想将母亲弄下来,下人们试了多次,那藤条就是弄不断。
焦急之下,赵笙只能命人前往木家,请求木芳颜的相助。
木芳颜一早也得了消息,实在是这事闹腾的厉害,而且钟楼距离此处并不远。
家里的下人早上去采买,一回来就将这事儿大张旗鼓的告诉了府上所有的人,并颇为嘲讽,说定国公府果然是作恶多端,才迎来如今这般祸事。
想到柳氏曾经势利眼,瞧不上木家小门小户,如今倒好,那身子让全长安的男子都瞧了去,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木芳颜本没兴趣去管闲事,可赵家的人来求她,她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于是起身策马来到钟楼。
在钟楼牌坊上,挂着个衣不蔽体的妇人,妇人似乎是醒来了,可嘴上被捆着藤条,又动弹不得,悲愤交加,想晕死过去,也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下面的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嘲笑不已。
木芳颜一靠近就知道那藤条不对劲,还不等赵笙说话,便腾跳而起,跳上牌坊,从怀里掏出一把骨刀,直接割断了藤条。
那藤条软如活物,碰到她的骨刀,木芳颜只看到藤条上冒出一团黑气,在她眼前变成一个诡异的人脸,然后消失不见。
下面的人及时接住柳氏,赵笙急忙用毯子将母亲裹住,然后送上马车。
他远远看一眼木芳颜,对着她点了点头,匆匆走了。
紫萝跟在木芳颜身后,气喘吁吁的跑来,看到这一幕,惊叹无比。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紫萝这才道:“我的天爷,这下定国公府算是颜面尽失了,这定国公夫人日后可怎么见人?”
木芳颜没有说话,带着紫萝平静离开。
受了刺激的柳氏眼神涣散,双目神情涣散,语无伦次,旁人根本听不懂她什么意思。
赵笙将母亲送回院落,让手下的丫鬟去服侍。
可柳氏仿佛发了疯一般,不断的打杂怒骂,“滚开,不要过来,你们这些畜生。”
她这模样不用旁人说,丫鬟都猜到了几分。
定国公闻讯而来,在她身上看到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闭眼休憩,喘息着镇定下来,强行给柳氏灌了安神药,让人给她洗漱,换上衣服。
他愤怒地招来手下,几乎咬牙切齿:“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看着的赵笙与定国公回禀道:“小人查到,夫人身边的嬷嬷秦氏行为异常,是她撺掇夫人去的凌云观,小的仔细去她家中查探,发现一件怪事。
秦嬷嬷的家人,三个月之前忽然全部消失了,她虽对外说,他们是回乡下了,但听邻居说,她家中半夜总是传来怪异的声响。我们在她家中一顿翻找,发现秦嬷嬷的家人全都被制成了蜡尸,藏于家中。小的让人检验过,这些人,死了至少三月有余。”
又是三个月前!
这件事跟那幕后真凶,定脱不了关系。
“为什么?他有事为什么不冲我们来,非要这样羞辱阿娘!”
赵笙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幕后之人碎尸万段。
母亲身为定国公夫人,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妇,被人凌辱不说,还赤身裸体的高高挂在牌坊上,那是一处贞洁牌坊,被挂在那里任人围观,简直是杀人诛心。
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赵笙左思右想,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会引来这般祸害。
定国公也沉默下来,他一再回想,也想不明白,这祸事的源头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忍着怒火,看向定国公:“阿耶,儿子想求木娘子出手相助。”
定国公:“你的意思是,此人使用的是巫蛊手段?”
“今日若非木娘子相助,阿娘恐怕此时还无法下来,儿子以为,既然是巫蛊邪术,也只得请木娘子出手了。若是不成,还得求白乙天师。”
对付这样的妖道,似乎也只能请更厉害的白乙天师出手。
定国公一点不犹豫:“你先去寻木娘子,白乙天师隐归多年,未必肯出手相助。”
话是这样说,但定国公还是命手下去寻人。
赵笙刚走到府门外,便看到站在街对面的木芳颜。
赵笙忙迎上去,木芳颜看到他,也不拐弯抹角:“你阿娘见过那妖道。”
赵笙惊讶,“娘子确定?”
木芳颜:“错不了,捆绑你阿娘的藤条上,有那妖道的一丝精魂。若不是我带着祖父赠予的龙骨刀,怕也割不断它。但是他这一招,却让我感知到他的存在。”
赵笙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就抓了这个人,将他活剐!
木芳颜看他一眼,告诉他:“这个人在大明宫里。”
赵笙对于这个答案,虽有惊讶却不震惊,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惊慌不安!
“娘子确定吗?”
“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