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夫人闻言,便将那日他昏过去之后的事,与他说了个清楚。
原来掉他晕过去后,就有人推开门进来,尖叫引来了那些赏花的贵女。
城阳公主撞见了,就趁机打压乐平,嘲笑她勾引别人的未婚夫。
赵笙听完母亲的话,就知道他与乐平的事情,只怕是人尽皆知了。
木家肯定也知晓了。
定国公夫人原本还担心退婚影响儿子名誉,如今所有的过错都归到了乐平公主身上,“别人都觉得是乐平轻薄了你,强行抢夺他人的未婚夫,皇后娘娘召我入宫,阿娘少不得表现的委屈,总不好跟娘娘说,你与公主早就有了首尾。这样一来,对你名声不好。日后公主进门,你再好好补偿她便是。”
赵笙点点头,又问起木家的事该如何是好。
柳氏轻笑一声,根本不将木家放在眼里。
“怕什么,那木家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他女儿虽做不了你的正妻,可看在有婚约的面子上,抬进来给你做个贵妾便是!”
赵笙不可置信看着母亲:“皇后娘娘怎么会允许?”
柳氏不屑撇嘴:“这一次的事情是公主做的,理亏的是他们皇家,所以为娘提出这个要求,皇后娘娘怎么会拒绝?”
“那木家呢?木家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答应?”
柳氏顿了一下,道:“木家虽然没有马上回复,但他们肯定也是乐意的。你不知,皇后宣了木校尉入宫,问一问他的意见。木校尉只说,要等你阿耶回来才能定夺。”
柳氏冷笑一声,“我看他们,不过是想多谈点好处。这木家攀龙附凤,哪里舍得放弃咱们这么好的婚事。眼下做不了正妻,能嫁给你做贵妾,那也算是抬举他们。若不是你祖父说了,这门亲事要给你挡灾,我是万万不会同意木三娘进家门的。
等公主进门之后,你可要拎得清,谁是正妻谁是小妾,可不要惹了公主不开心。”
赵笙听到这话,只觉得十分无力,“阿娘,您这样做,不是逼良为妾吗?”
柳氏不悦:“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哪里逼他们了,他们上赶着进我们国公府,我不过成全他们罢了。我告诉你,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要是敢胡闹,我....我死给你看!”
柳氏本以为儿子听了她的安排,会满心欢喜,谁知儿子根本不乐意。
她这般谋算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真是不知好歹。
柳氏懒得再废话,让丫鬟好生伺候,送了许多补品来,便回院落去了。
因为这件事,长安城里已经掀起流言蜚语。
如今人人都在好奇,这木娘子到底会如何选择。
是嫁过去做贵妾,还是恼羞成怒,状告乐平公主跟赵家,闹他个天翻地覆!
甚至有人已经开出赌局来,就赌木家小娘子,到底是做正妻还是做贵妾。
被变相软禁的木芳颜没有出门,她把自己关在家中几天几夜,直到传来定国公回长安的消息。
紫萝把这个消息带来的时候,情绪不太乐观。“娘子,这定国公大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觉得这门婚事,咱得想其他法子。横竖是不可能嫁给那个姓赵的,您这样好的人,凭什么给他做妾,他们就是逼良为妾。这些人,真是裁缝出门不戴尺,存心不良!”
紫萝把自己能想到所有肮脏的语言,全都用来辱骂定国公一家人,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她甚至问:“娘子,你这么厉害,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给姓赵的那一家人下诅咒,让他们遭遭罪,也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木芳颜叹息一声,她怎么没想过,可是这种邪恶咒术,不仅会自损修为,而且会伤了元寿。
她实在不想因为一个外人,而波及自己的性命。说不得,这邪术诅咒弄的反噬,到时候祸及自己的家人。
真是打鼠怕伤花瓶,木芳颜叹气一声,让紫萝出去,她要一个人呆一会儿。
就连木霖智来了,都不想见。
木霖智很是担忧的在门外,道:“你别怕,阿娘说了,绝不会让你嫁给姓赵的,若是阿耶一意孤行,阿娘就带着你离开长安,这天下之大,难不成他姓赵的,还能强迫你嫁过去不成?”
木子岩也跟在门口喊,“就是,阿姐,你别怕,凭什么我们家要给他们家挡灾,我们又不欠他们的。让他们受难去,让他们饿肚子,一辈子吃不到羊肉饼!”
木芳颜因为这话,心中微微感动,情绪好受了一些,但还是没有见人。
天黑之后,她打开窗户,让月光照进来,借着这月光,在桌上撒出香灰,画出一个八卦盘。
烧了一张符咒,放在八卦盘上,那八卦盘顿时焚烧起来,一股青烟缓缓飞了出去。
木芳颜看着被烧掉后的灰烬,心里稍微宽松,看来这件事情也并非没有任何转机,至少这个定国公回来对她而言就是生机。
定国公一回来,就去了宫里,向皇帝报备此次的差事的结果。
圣人听着他通报,回纥的战事已经平息,各部族向朝廷纳贡称臣,很是满意。
“爱卿办事,朕自来放心的很。”
因为实在高兴,便留了他用午饭。
在太极殿里,太监总管指挥着太监宫女,娴熟的摆盘,皇帝用筷子亲自给定国公夹了一筷子嫩豆腐。
“朕记得,爱卿最喜御膳房厨房这一道三喜豆腐,快尝尝,可还是你喜欢的味道。”
定国公生的斯文俊朗,虽人到中年,却自有一股儒雅之气。
听到圣人的话,恭敬地谢过皇帝。尝了尝豆腐,点了点头:“宫里的御厨,依旧手艺非凡。”
圣人看了一眼大太监柳河,柳河挥了挥手,一旁伺候的人都退出去,远远的站在门边。
此处只剩圣人跟定国公,圣人这才叹息一声,“爱卿啊,朕这里有一件事情,倒是对不起你。”
定国公面色不改,眼里闪过诧异:“圣人这话,从何说起?”
皇帝道:“朕的女儿做了糊涂事,爱卿大约还不知晓吧。”
于是便三两句,将乐平做下的事告知了定国公。
定国公听在耳里,虽面上平静,内心却已经十分的不安,他连忙跪下来向皇帝请罪,“定是大郎年少不知事,惹恼了公主,才让公主生气惩罚,还请皇上看在笙儿年轻不懂事的份上,饶他一命。”
皇帝闻言,微微挑眉。
这明明是儿女之间的情事,到了定国公嘴中,怎么就成了小孩子胡闹?
他硬是将话说成儿子不懂事,惹恼公主,被公主惩罚,是不打算应下这门亲事?
圣人眼神微妙,告诉他:“这件事是乐平糊涂,皇后已经见过你夫人,你夫人已经认了这门婚事,只是朕听说,赵世子原本还有一未婚妻。你夫人告诉皇后,说要娶那女子做妾,不知你心中有何想法?”
定国公心中一冷,不觉担忧起来。
圣人不许权贵仗势欺人,也害怕自己的女儿如前朝的卫阳公主一般,抢夺旁人的丈夫,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怎么如今听这口吻,却似乎要自己认下这门亲事。
他心思急转,却哪里知道,当日一出了事,皇帝的确是暴怒,想要狠狠惩治乐平,可赵贵妃哭着去求皇帝,说女儿年少不知事,这才闹出意外。如今大错已经铸成,难道要逼着公主去死不成?
皇帝心中虽有不喜,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他就算愤怒,也不能逼死女儿。
再加上赵贵妃因为伤心难过哭晕过去,太医诊断,竟有了喜脉,为了安抚自己心爱的妃子,皇帝只能厚着脸皮来敲打定国公。
如今这件这桩婚事,唯一为难的便是木家的存在。
原本只有木家同意,退婚就好。到时候皇帝再给木家一些补偿,这事儿也就圆过去了。
可偏偏定国公夫人却强调,没有木娘子,赵笙命中的大劫怕是躲不过去,铁人心思要让木娘子进门做贵妾。
圣人自然不愿意自己女儿与人共事一夫,长安城里的公主哪个不金贵,谁又会允许自己的丈夫养小妾。
可将木娘子逼良为妾,那对皇家也是丢人现眼的。
好在皇后没有立刻点头答应,木家的态度也甚是微妙。
这件事情是皇家跟赵家理亏,作为一个明君,木家若坚持嫁到赵家去,别说是做贵妾,哪怕是做平妻,皇帝也阻挡不得,否则圣人表面说,不准权贵欺压仗势欺人,一旦在这里开了口子,那他曾经说的那些话,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到时候其他权贵有样学样,皇帝又拿什么震慑这些人?
所以如今人人都等着定国公回来,要看他的态度。
皇帝也指着定国公,看他要怎么抉择。
定国公到底心思老沉,一下子就摸通其中的关节。
他也没有立刻回复皇帝,只说此事要木家的人见过面之后,好好详谈一番才能给出答复,但无论如何,他明白这门婚事是逃不脱了。
乐平公主是一定要进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