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水谣在脱口之前,舌尖转了个向,腼腆接口,“年大人谬赞了,爹爹是朝廷命官,担负着社稷重任,我虽然是女儿身,人微言轻的,但作为爹爹的女儿,从小就听爹爹教导家国为重,碰到那种情况自然不能只顾着自己逃跑,应当来上报官府。”
他非常满意地捋一把下巴上的小胡须,不住点头,“到底是晏兄教的好,连女儿都有如此胸襟,令郎必然更加是个英雄少年,未来的国之栋梁!”
听见吹捧之词,晏千禄笑的有点得意,摆手假装谦虚地说,“这有什么的,是年兄太看得起他们了。他们都还年轻,小孩子家家的,不惹祸就很好了,能不能成材谁说的清呢。”
晏水谣顺从点头,心底却在疯狂吐槽,这又关晏承誉什么屁事!
他就是一滩稀淌淌的小烂泥,怎么就成了未来的国之栋梁了?
明明就是她自己优秀,能说会道,夸她就行了,非得带什么晏承誉!
生来是个带把的就了不起吗?
真有本事自己去干番事业出来,蹭她的热度算什么英雄好汉。
随后又听年大人道,“哎,晏兄此言差矣,所谓三岁看大,三姑娘虽说岁数不大却这样识大体,你家老五将来能差到哪里去?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晏水谣暗中翻了个白眼,谁说女儿优秀,儿子就也一定会成材的?
你们能不能尊重下个体的差异性?
小烂泥就算背靠一有权势的父亲,和她这样极度优秀的姐姐,他也注定稀巴烂!
可她看出这些话对晏千禄十分受用,夸什么都不比夸他儿子来的叫他高兴,仿佛光凭几句虚言,就真的后继有人了。
他拱一拱手,“都是年兄抬举,以后承誉若入仕为官,还要仰仗年兄帮衬。”
年大人笑道,“那是当然。”
听着二人官僚式的一来一回,相互捧臭脚,晏水谣都有些听困了。
忽然间,姓年的像想起今日是来干嘛的,提到句,“三姑娘是有什么不足之症吗,面色很是羸弱?”
见他终于问到重点,晏水谣猛地一精神,立马戏精附体,掩唇皱眉,轻咳两声。
“多谢年大人关心,我没事的,可能近儿气候变换得快,有点着凉了,所以头晕恶心,身子总不大舒爽。”
“哦?”年大人关心道,“瞧过大夫没?”
晏水谣若直接说没见过大夫,难免有点暗示晏千禄苛待嫡女,她便圆滑地回应,“想着过些天再没好转,就去找大夫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晏千禄看她一眼,“既然觉着不舒服了,就要早点找大夫来,别仗着年轻有资本,就不把那些小症状当回事。”
字里行间假意关心,其实把责任撇的干净。
意思是,都是晏三自己不注意身体,跟他这当爹的可半文钱干系都没有呢。
既不是他偏心二房,也不是他漠不关心。
反正清清白白老父亲,说的就是他呗。
晏水谣哪能不知道这渣男怎么想,低眉顺眼道,“爹爹教导的是,我等会儿就叫小厮去请大夫来。”
说着她起身再次行礼,做出离去的姿态,然而就在她屈膝弯腰之际,忽地呼吸急促,面露痛苦神色。
随即就见她喘不过气似的,手抓衣领,双腿一软,整个往旁边摔去。
倘若仔细推敲,会发现她摔的很有技巧,避开了前方的桌角,也躲过了侧边的椅柄,非常巧合地摔在当中的空地上。
并且手臂肉厚的地方先着地,起到个缓冲作用,然后才到整副身体轰然倒地。
最终嘴一合,眼一闭,安详地躺倒在两个男人眼面前。
晏千禄吓了跳,立刻喊来李管家,安排人先把晏水谣抬到床上,再去请大夫入府。
她是当着自己同僚的面晕过去的,晏千禄不能像往日那样不闻不问,总要做个慈父的样子。
正好沈红莺隔三岔五就找人来给晏毓柔调理身子,今儿也不例外,为节省时间,李管家直接守在二夫人院外。
老中医一出院门,人走茶还没凉呢,就被请去前厅了。
他进屋放下药箱,为四仰八叉瘫在床间的晏水谣把脉,很快就发现症结所在,返身对晏千禄说,“晏相爷,依老夫几十年行医经验来看,三小姐并非受寒所致,她是被人下了毒。”
“什么?”这个结论让晏千禄大为惊讶,“你说小女是中毒之症?怎么会呢,有无可能是吃了不洁净的东西?”
老大夫否认了,“此毒并不常见,所以不存在误食,只可能是针对三小姐施的药。”
晏千禄愠怒道,“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我相国府里下毒害人?”
他话音方落,晏水谣就在他们的议论声中幽幽转醒,眼中透出影后级别的迷茫神光,她环视一圈,哑着嗓子问,“这是……我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见状便道,“姑娘放宽心,你只是稍有中毒病症,只要把毒物停掉,老夫再写张方子,你按此方调理几个月,不难把身子养回来。”
晏水谣的神色顿时从迷茫进阶到惊恐,她在被子下狠掐了下大腿肉,眼中蒙上一层泪光,“中,中毒?”
她余光瞥到对面的一方铜镜,就顺便给自己打了个分。
表情到位,情绪OK,表演层层递进,wonderful!
凭着细腻的演技,她博得了老大夫的同情,听到老人温声问她,“还请三小姐回忆一下,近来有服用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吗,老夫好确认到底毒物是下在何处,以后方能规避。”
晏水谣低头思索良久,终于想起什么,她惨白着脸轻声说。
“我一直比较胖,之前有在药铺配些瘦身的药材,不知道是否与这个有关?”
“按理说是没有关联的。”
老大夫想了下,“药材还有多余吗,可否让我瞧上一眼?”
晏水谣忙点头答应,遣人去她院中去取,百里荣把早就准备好的药材给到李管家。
老大夫拆开一包,手指在草药中翻看片刻,很快就察觉出有哪里不对。
紧接他又连拆几包,最后确认道,“没错了,问题正是出在这些中药上,被人加了小剂量的毒草药。”
“下毒之人十分小心,虽然每副掺的量并不大,但长期服用仍会损伤脏腑,严重者会致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