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药坊后,她向街边一卖花灯的姑娘打探,“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卖胭脂水粉的铺子?”
女子想了想,给她指了个方向,“沿主街走,第三条巷子有几家水粉小铺,但铺面不大。姑娘若想买好的,还是要去双枝巷,那边有家叫人面桃花的百年老字号,是都城的小姐夫人们最爱光顾的店。”
晏水谣又打听了下双枝巷的具体位置,发现离这儿有一定距离,便先暗暗在心里记下方位。
今个是赶不过去了,但先记个大概,以后有机会再去一探究竟。
她买了只中等价位的兔子花灯,又问道,“从这边去东街口的许愿池走哪条道更近点?”
女子是本地人,对周边街巷很是熟悉,“酒楼后面有条暗巷,从这走会近一半,平日里用来卸货和处理厨余垃圾的,只是夜晚无灯,暗得很,一般没姑娘家敢走。”
但晏水谣不是一般姑娘家。
毕竟很难再找出一个姑娘家,肉身跟灵魂可以一分为二这么牛逼的。
晏水谣当即决定要抄近路。
她手举昏暗的白兔花灯,走进漆黑一片的暗巷。
这边虽暗,好在没有岔道,只需避开脚下凌乱的垃圾,扶墙一路向前走就能出去。
为了壮胆,她哼起一支小曲,正哼到:“SuperIdol笑容都没你的甜,八月正午的阳光都没你耀眼……”
忽然正前方的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直往她鼻腔里蹿。
晏水谣一整个愣住,体内检测危险的那盏红灯哔啵哔啵响个不停。
脑中瞬间跳出两个方案。
要么原路返回,老老实实按来时的路线走,但这么一来一去地折腾,回到东街口不知要多晚了。
或者就硬着头皮摸黑往前走,可能只是酒楼扔出来的禽类的皮毛内脏,味道重了点,不要自己吓自己。
正踟蹰不前之时,她脖间忽地一凉。
一把泛着幽冷白光的匕首架在脖颈旁,耳边随之响起一个冰冷的男子声线,“谁派你来的?”
晏水谣霍地僵住,她立刻双手高举过头顶,做出投降姿势。
“大哥别杀我!我无财无色又穷又胖,上有四十岁恶毒黑心继母,下有十六岁跋扈庶出姐妹,已经相当可怜了,今日只是偶然路过,实在没什么可图的,我惨成这样您忍心对我下手吗,况且杀我还费您力气,您老要不再考虑一下!”
她飞速说出一大串求饶的话,对方听完略一沉默。
晏水谣见耳边没回音,猜测那人大概是对她的悲惨经历动容了,就想再加点猛料卖卖惨。
但刚张开嘴,还未出声,就听男人低沉道,“闭嘴,太吵了。”
甚至刀子还往她脖间软肉又送了一送,她立马识相地死死闭上嘴。
原来对方的沉默完全是因为没想到她这么能说,被她吵到了。
“你真不是他派来的?”
晏水谣无语凝噎,她压根不知道对方在说谁,颤颤巍巍小声道,“我只是抄个近道去东街口,我真的是无辜的,大哥您看我体型,我自己跑两步都要喘三喘,也不像能帮谁跑腿的样子呀。”
男人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实性,半天没吭声。
晏水谣很想说,大哥您思考就思考,能不能先把刀子拿开,架在别人脖子上怪可怕的。
她僵立在原地不敢乱动,同时闻到一些似有若无的血腥自身后飘来。
默默深呼吸几次,她几乎可以确定,血气是男人身上发散出来的。
他受伤了。
正在揣测他伤情的严重程度,脖间的凉意忽然抽走了,听见身后人沉声道,“你走吧。”
可能是看她的身形的确没有做卧底的潜质,男人很快就放过她。
这倒让晏水谣感觉他虽然行为粗鲁,但并不是个坏人。
没有尖刀钳制,她往前走了几步,余光瞥到那人黑布蒙面,只有一双老鹰似的黑眸敞露在外,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晏水谣的理智告诉她,没准这男人下一秒就变卦了,飞起一刀咔擦她。
应该在他反悔前头也不回地跑出暗巷,但晏水谣在花灯的幽暗火光下看到,他肩头有大片深黑濡湿的痕迹,像是血迹。
如果真是这样,他伤的估计不轻。
见晏水谣要走不走,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男人冷下眼,又举起刀子指向她,“还不走,不想活命了?”
晏水谣飞快摇头,老实说,“想活的,我还没活够。”
她手放进怀里掏出之前买的药包,“你伤口流血了,我这有金疮药,刚买的还热乎。”
蒙面男人愣了下,眼中划过一丝诧异。
晏水谣看他衣服也破开一大道刀口,呼呼地往里漏风,她索性好人做到底,脱下披风和金疮药一起放在角落里,她不敢太靠近对方,以免男人当她蓄意靠近图谋不轨。
她放下东西返身就跑走了,一副十分惜命的模样。
直觉告诉她,后头那个看似古怪的男人显然并非恶徒,可他受伤这么严重,又似乎在躲避什么仇家追杀,肯定不方便自己出去买药。
恰巧晏水谣才买来一些止血清创的金疮药,她家大佬用过都说好。
如果她就这么见死不救地走了,明天早晨可能会传出来,在某某巷子发现无名男尸一具。
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晏水谣是受过八荣八耻现代教育的人,没经历过什么打打杀杀,对死亡的接受度远没有这边的人那么高,还是想着能帮就尽量帮一把。
反正她的披风不值几个钱,粗布做的,早就穿旧了,给别人也不可惜。
晏水谣提着花灯来到约定地点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幸好云秋晚跟张大公子相谈甚欢,半个时辰对他们而言不过分分钟的事。
云秋晚注意到她着装不同了,仔细端详了下,“晏姐姐,你的披风呢?”
她跟晏水谣聊得来,得知她比自己大一些,就改口称呼她为姐姐。
晏水谣早在路上就想好说辞了,她拿出一只浸湿的钱袋。
满脸遗憾道,“我银钱袋子掉在河边了,我过去捡的时候,一阵大风刮过来,我披风没系紧,不当心掉进河里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