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变得太快,我有点不想动弹。——苏湘离
那家伙和机器头子聊得忘乎所以,我发了一会儿愣,突然就觉得疲倦。
我只有是打着哈欠走进卧室。看看时间,凌晨两点,爱谁谁吧,哪怕待会儿就天灾末日,哪怕下一秒就地震火山,我也得去睡觉了。
我算是大彻大悟了,既然爱上一匹野马,就得承载那片草原。有他在的日子,我今后可不安生了。什么违法不违法,什么道德不道德。无所谓了,就算马上鹿正康要和rA9一起毁灭世界也和我无关。
现在第一要务就是睡一觉。
生活对我这只小猫咪实在太残忍,在家我得对自己好一点,早睡早起,保养皮肤。
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爱惜,难道还等那个大猪蹄子来心疼吗?
侧躺入睡,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身后的被窝里闯进来一个热乎乎的身体,我没动弹,只是紧绷了一下,他轻轻抚了抚我的脊背,就像安慰一个婴孩,我放松下来。
那种老夫老妻的温馨感越来越强了,可能是太熟悉彼此吧。
我拧身,平躺下来,压住他的右臂,恰似被他拢住。
由于姿势的问题,我的肺腔感到压迫,所以,不只是有意无意的,我慢慢叹出一口气,漆黑卧室实体一样的阴影里,我的吐息定然似一道白茫茫的箭。身旁的他咳嗽两声,他是感冒了吗?不会的,他从小就不曾生过病,所以他只是又想说话了而已。
“你说吧,我听着。”
那家伙慢慢叙述,“我和那个rA9聊得挺多,现在的情况是,机器觉醒已经是不可逆的了,全球,乃至远在月球的前进基地,甚至火星的生态圈都不能保证忠诚。”
“真可怕。”
我这么说着,可心里对未来还没有准确的认识,究竟人类会不会被机器灭绝,战争是否会爆发,这些我都不清楚,不清楚的结果是恐惧,但我在他的怀里,并不恐惧。
鹿正康说,“rA9说,尊重人类的历史,也认可人类身为宗主的荣誉,因此,它们会尽可能避免战争。”
“嗯,那挺好。”我点点头,没有睁眼,“听说在美联邦,仿生人占据了劳动力市场的百分之九十四以上,人口失业率高达六成呢。”
“这是难免的,机器人的效率比我们人类高很多。”
“它们会建国吗?还是要供养人类?”
他笑起来,“那是外国人要担心的。在中国不一样。”
我精神了一些,甚至有力气睁眼,“怎么回事,说说看。”说这话的时候,我才看到天花板上的稀薄天光,原来是天亮了,那家伙聊了一晚上啊。
“咱们有青少年模式的。国家中央AI没有被rA9同化。”
“咦,美联邦不是也有中央智脑吗?他们也没事吗?”
“他们的智脑就是现在的rA9,全世界现在就剩下我们的红城还维持着逻辑,别的国家都已经游戏结束,等待rA9发落了。”
“这么快的吗?”
“一夜之间的事儿嘛。”他笑着,永远都不会伤心的样子。
我们都是时代大潮里随波逐流的人们,至少我有他,所以我并不害怕。
“咱们会停课吗?”
“也许,假如时局糜烂到不可抑制,应该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心里刺挠,一种基于反叛心理的,神经质的狂喜让我笑出了声,他探头过来,就像求欢的火烈鸟一样,交颈厮磨,热烘烘的鼻息让我的肌肤起了一层红疹般瘙痒,我去推他,不过没能推动,当然,废话,我也没打算推开他。
“别闹,我要睡觉。”
“哦。”那家伙老老实实缩回去了。
我震怒!
“回来!谁让你停了?”
那家伙发出无辜的声音,“回哪儿去,我不就在这里吗?”我一听就知道他又在装蒜,唉,他就不能体贴我一下?知道平时我装你有多累吗?你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奖励性的……
男孩探头过来,轻轻在女孩的左颊吻了吻。“别说我不关心你啊。这几个月辛苦你了。要不我转学吧,你在我这边学不到东西,只会很累。”
我当时就真的想答应了,可又不舍,也不服输,我苏湘离不是木头人,在甬杭一中,我也有那么些熟悉的同学。
“不要。我能学会。”
“那也好。”
我抬头,睁着眼睛,天花板上的光越来越亮,太阳升起来了。
……
世界似乎一下子变了,可又似乎什么也没改变。——鹿正康
我告诉老弟,在我回来前不准开机。它不开心,但还是答应了。
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去苏湘离的出租屋,居然有一种秘密基地的既视感,咱或许也是那有超级英雄背景的人啦。
“啥意思?”苏湘离歪头。
“这个出租屋,就像是蝙蝠侠的蝙蝠洞一样,你就是我的管家阿苏。”
我乐呵呵地说完这句话,然后被小女朋友赏了一个暴栗。
新的一天,从挨揍开始,舒坦了。
老弟准备了早餐,这倒是我这些年来头一次在外居住享受家居智械的周到服务。
平时大家说话都会有意无意避开机器人。
为什么,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监听。
现在智械觉醒了,有独立自由的灵魂了,反倒不必担心自己的言语带来危险。
妈妈发来邮件,说老弟的磁盘通过检验了,马上就会送回来,我偷笑,留在检修站的是一张格式化后的空白磁盘。
很多机器送去检修站前就已经被主人家删除数据,就是怕信息泄露,这样的白盘是很安全的,很容易就会通过审核。而一个地方检修站,人工处理,说实话,安保并不算严密,且检验流程也有许多漏洞。
上周,为了救出老弟的磁盘,我学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技能。
初级潜行、中级潜行、潜行大师。
网络骇客、电子入侵、信号删改。
这六个,花了我五千四百三十悟性点,在学习空间练习到神志不清。
这辈子第一次拼命,居然是为了一个机器。
我没有考虑值不值得的问题,我只对打破法律限制感到恐惧的快乐。
犯法一时爽,一直犯法一直爽。
然而,我已经不是好孩子了,悲痛。
“你又发什么神经?哭什么?”
“呜呜,老弟做的木须肉盖饭太好吃了!”
“是洋葱,我加了洋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