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咬着唇不语。
安红袖收回视线,继续看彩虹,轻声道:“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啊。”
柳枝看了她一眼,神色怪异,却仍旧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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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苦苦等人,却是久等不至。终于上了火,安红袖弄了些菊花茶给她喝,见效果不好,又换成了蒲公英茶。
柳枝喝了三天的茶,火气刚压下去,就在午饭时,听人闲谈说起扶江谷。
“哎,扶江谷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扶江谷?那儿怎么了?我记得那儿危险得很,路过那儿多半要被劫财的。”
“嗯,估计就是这样,遭报应了?”
“啊?遭报应?啥意思啊?”
“哎,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八皇子带兵围剿扶江谷山匪的事情吧?是成了吗?”
“成啥啊?别提了,我跟你们讲,这扶江谷,邪门着呢!”
安红袖听隔壁桌上几个大汉说得兴高采烈,也忍不住凑耳听了几句,但见柳枝脸色不好,便从桌下踢了长风一脚,示意他看住柳枝,别让这丫头冲动之下干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
长风点头,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柳枝。
就听隔壁桌一人问:“怎么就邪门了?”
最初说话的那人,也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扶江谷那地方,闹鬼……”
“啥?”
饶是青天白日,大家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害怕,毕竟扶江谷那地方,荒山野岭地,树木长得高大,参天蔽日,以前有商队经过那里,都会害怕,更何况普通人呢?
“哎,就是福江谷那林子,你们是不知道有多邪门,前些日子,咱们皇上不是派了八皇子过去剿匪么?八皇子就带着人去了,到了那儿之后,调查了一番,这才带着人趁着夜色上山,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几人压低声音问。
客栈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几桌客人连带着店小二和客栈掌柜,全都屏气凝神地听着。
说话的男人四十来岁,留着黑胡须,说话沙哑,一见这场面,也跟着拿捏气势,往桌前凑了凑,紧张又神秘地道:“但说咱们八皇子带着人趁着夜色上了山,原是想打山上的人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成想,进了林子之后,就再也不出去了,出不去不说,还碰到了鬼!”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鬼啊?我……我记得咱们八皇子是从西北打了胜仗的,他怎么会怕鬼啊!”
“咱们八皇子是不怕,但别人怕啊!据说当时那林子邪门得很,各种鬼魂精怪全都有,不少人被吓得尿了裤子,甚至还有不少人晕死过去。”“然后呢?”有人小声问。
“咱们八皇子没事儿吧?”
还有人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老天爷,扶江谷这也太吓人了。”
“那最后怎么着了?”一个年轻人大着胆子问。
那中年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啜了口茶道:“你们也说了,咱们八皇子是从西北回来的,如何能怕这些鬼怪,所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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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刀斩恶鬼?”
秦楚河温润的面容上破裂出一丝嗤笑。
他随意地扔下书,好笑地看着单膝跪地的黑衣人。
“厉禾,这种鬼话您信吗?”、
一身黑衣的厉禾闻言皱了下眉头,道:“属下不信鬼神,但,百姓相信。”
“哈哈哈哈……”秦楚河仰头大笑出声,足足笑了好一会儿,而后随手抄起一本书就朝厉禾的脸砸了过去。
“蠢货,要你们有什么用
厉禾脸色苍白,脊背紧绷。
“属下无能。”
“无能?”秦楚河冷哼,“的确是挺无能的,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
厉禾抿唇不语。
秦楚河冷冷瞥了他一眼,眸光沉了几分,却是扯着嘴角冷冷笑了。
“起来吧。”
厉禾闻言一愣,惊讶地抬眸。就见秦楚河冷笑着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那就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回禀给你真正的主子去。”
厉禾的脸依旧苍白,他缓缓低下头,布满血丝的眸子里,带着痛苦。
“是,厉禾遵命。”他如是说,可头,越发低了。
秦楚河嗤笑一声,没再吭声。
直到厉禾离开,他方才拿起桌子上的信,嗤笑一声,自嘲道:“自己养出来的狗,都派不上用场,更何况散养的呢?”
白纸黑字的信,被他放在了蜡烛上,火光明灭间,透出秦楚河嘲弄悲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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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就不害怕吗?我听得心里毛毛的。”是夜,长风上楼时,瞥了一眼走在前头的柳枝,小声地问安红袖。
闻言,安红袖轻声笑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是人心。”
长风抚了抚胳膊,小声道:“鬼神也怕啊。”
“万物皆生灵,即便是鬼神,你不伤害它,它就不会主动来害你,但是,人就不一样了。”
安红袖说着,瞧见柳枝推开了房门,便抬脚走了进去。长风紧随其后关了房门。
长风心有余悸,看向柳枝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古怪。
柳枝察觉到他的视线,皱眉瞪了他一眼,便别开脸去。
安红袖忍不住笑了,垂手给两人倒了茶,这才道:“方才在外面,我没好意思说。”
“啥?”长风一脸茫然地看向安红袖,柳枝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安红袖冲着长风勾了勾手,转而同柳枝道:“你家大公子擅长阵法,是吧?”
柳枝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就没吭声。、
安红袖也不强求她回答,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鬼,他们是夜里上山的,那些士兵,多半是中了毒雾,毒烟之类的了。”
“啊?”长风愣住。
安红袖好笑地问他:“你还记得之前去打猎的时候,阿遇跟咱们说过什么吗?”
“什么?”长风困惑地抓了抓头发,但紧接着猛地睁大了眼睛:“我想起来了,是毒雾!”
“还不太傻。”安红袖中肯地点评了一句,看向柳枝道:“多半,你家公子和殿下达成了什么合作,为了避免双方伤亡,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况且,你家公子擅长阵法,想要弄这么一出,并不难。”
柳枝抿着唇没吭声,在楼下听人说起扶江谷的怪事儿时,她就想到了,毕竟,她从小就在那里长大,但因为不知道自家公子打什么主意,就没开口解释。
况且,消息能传到这里,就说明,这是被人默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