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迟疑了下,还是开了口。
“说。”冷璐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拿着手帕给床上的男子擦了擦脸。
十六垂首,低垂着眼帘,挣扎了一瞬,摇了摇头,“小姐早些用膳,小的就先告退了。”
冷璐月侧眸,须臾收了帕子,在十六走出门前道:“你是在怪我无情吗?”
十六脚步一顿,脸色当即变了,随即猛地转身朝着冷璐月跪下,“小的不敢。”
不敢吗?
冷璐月嘴角动了下,似乎是笑了下,又似乎没有。
她站起来,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十六,却并未出声责怪,只道:“丞哥哥以前说,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容易因为相处,而产生感情,相处的越久,便越舍不得。”
她望着眼前的虚空,像是在怀念什么,停顿了会儿后,又道:“十六,这世上有太多人了,如果我们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感情,那我们的感情,就太不够用了。”
“况且,有些人,萍水相逢,也只是如这山间风,吹过,也就过了。”
十六低垂着头,须臾叩首道:“十六明白了。”
“嗯,下去吧。”冷璐月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明明,吃饭的人只有她自己,但桌子上却是放着两副碗筷。
屋内外静悄悄的,偶有狼嚎声顺着山风传来,只是屋内的人都不大在意。
半晌,冷璐月用完了晚膳,十六进来收拾了退下。屋内又只剩下她自己。
她在床边坐下,微微垂着眼眸,一错不错地看着床上的男子。
又过了会儿,十六送来了煮好的药水。冷璐月便拿了毛巾泡进温水里,待拧干水分后,这才认真仔细地给床上的男子擦起身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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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内,十六将药渣倒掉,鼻息间尽是中药的味道。
他熟悉的洗了碗筷,刷了煮过药汤的锅。走出来时,再度听见狼嚎声。脚步微微顿住,忽然就想起尉迟瑛和小文子因为被狼群围堵,一路往山上跑,最终遇见了冷璐月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一抹略伤感的笑意,但很快就变成了苦笑。
而后,便往存储草药的屋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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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我好像听见狼嚎了。”
小文子紧张地看着四周,抱紧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尉迟瑛身边挪。
“……是我饿过头,出现幻觉了吗?少爷。”
“你没出现幻觉,我也听到了。”尉迟瑛抱着手依靠在山岩上,闭着眼睛说道。
小文子愣了下,不解地看了尉迟瑛一眼,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困惑道:“那少爷你还这么淡定?咱们现在难道不是赶紧逃吗?”
“逃?”尉迟瑛睁开一只眼看他,“往哪儿逃?怎么逃?”
“呃……”小文子被问住。
尉迟瑛又闭上了眼睛,道:“上次不也逃了,后来,还不是差点儿没命。再说了,这黑灯瞎火的,往哪儿逃?你真当咱们天神护体,每次都能有人救啊?”
话落,不等小文子接话,便继续道:“再说了,有人救就好了吗?还不是要累死累活?”
小文子嘴角狠狠瞅了下,暗暗撇嘴嘀咕:“上次要是没人救,少爷你可能早就没命了……”
“你说什么?”尉迟瑛眯开一条眼睛缝看他。
“没什么。”小文子头摇的好似拨浪鼓。
尉迟瑛又闭上了眼睛,悠闲又惬意道:“行了,人各有命。阎王让你三更死,你绝对活不到五更天。当然,神仙要是不想让你死啊
“你看上官暖,不就是么?”
小文子嘴角艰难地抽了抽,想说“这能一样么?”可加自家少爷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除了叹气,什么也不想说。
“行了,睡吧。一觉睡醒不就能赶路了?等到了沿途驿站,不就有吃的了?”
小文子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没错,便点了点头,紧挨着尉迟瑛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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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来越深。
狼叫声,时有传来,忽远忽近。
山风从高处吹下来,带着丝丝凉意。尉迟瑛冷的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瞧了瞧,见明月皎皎,便又闭上了眼睛。
小文子已经睡下,但他却一直没睡着。
他是说的云淡风轻,可心下并非真的不担心。他只是不想认怂。
再怎么,他也是尉迟家娇生惯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他不想给爹娘丢脸。
只是,他仍旧想不通,冷璐月为什么忽然赶他们出来。
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话太多?还是药材已经收了大半,觉得他没什么用了?
可是,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应该等他帮忙收完药材再赶他不是?
尉迟瑛想的脑壳疼,心情也越发烦躁,肚子也更加饿了。
他长吐了口气,到底是再度闭上了眼睛。
即便是睡不着,闭目养神一会儿也是好的。
许是心态平和了的缘故,尉迟瑛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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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尉迟瑛将小文子喊醒后,两人便继续赶路。
晌午时分,两人便到了驿站。
“总算是有吃的了。”嗅到饭香味儿的时候,小文子感动的快要哭了。
“瞧你那出息。”尉迟瑛扫了他一眼,而后便将马匹交给了出来迎的小厮,自己走进去点菜去了。
待酒足饭饱,主仆两人肚皮都快要撑破。
小文子坐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有气无力道:“少爷,咱们歇会儿再赶路吧,我实在是……嗝儿,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嗯。”尉迟瑛同样撑的厉害,他在京城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狼吞虎咽过,今天这一顿,实在是吃太多了,他感觉自己的肚皮都要撑破了。
两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望着天。
不多时,便有两人骑马而来,看样子是从大昭方向过来的。
那两人身材健硕,一看就是多年习武之人,且身上都带着佩剑。
许是因为冷璐月时常拿着把佩剑的缘故,尉迟瑛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这两人的佩剑,这一打量不打紧,竟发现这两人的佩剑跟冷璐月的佩剑极为相似,但,有些微不同。
而这不同,只是在于剑穗的不同。冷璐月那把剑的剑穗是红色,而且已经有些掉色;这两人佩剑上的剑穗则是串者红色珠子的深蓝色流苏。
“师兄,师傅把这个任务交给咱们,你觉得,咱们能完成吗?”年纪稍小了邪的少年喝了口茶,问坐在对面的男子。
那男人浅笑了下,道:“成与不成,试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