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吗?”
听到秦钟南低沉的声音,安红袖愣了一下,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动。
屋内的蜡烛明明亮着,可敲门后却没有人回应,秦钟南皱了皱眉,寻思着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可还不等他思考完自己是继续敲门,还是转身就走时,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安红袖站在屋内,微微仰着头,一双漂亮的杏眸看着她。
映衬着黑夜和烛光,秦钟南隐约觉得那杏眸里沾染了天上闪闪的星光,心下莫名软了一软。
“我有事跟你说。”
“……哦。”安红袖看着他愣了一瞬,而后点头,侧过身往秦钟南进来。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如今就在安家,安氏和村长夫妇都在,而秦钟南对她一向冷冰冰的,没什么兴致,是以,安红袖也没有多想。
倒是秦钟南,但安红袖示意他进去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它怎么在这儿?”
映着屋子里昏黄的烛光,秦钟南一眼就看见了屋子里窗户
“它不是受伤了么?我得照顾它,就让他先在这里吧。”安红袖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心下却是有些烦乱。
她原本觉得自己跟秦钟南没什么好说的,毕竟真正的张长远已经死了,面前这个灵魂,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她不想跟他有太多的牵扯。
但,也许是今天的事情刺激到了她,她隐隐约约觉得面前这个人要离开了,带着张长远的身体一起离开,而且很可能是永远的离开,她有些舍不得,心里有些疼,所以,才打开了门,让他进来说话。
秦钟南听着安红袖的答话,心下觉得不妥,想要跟她说让一条蛇跟她住在一起,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便觉得自己要是说了这句就显得很多管闲事。
是以,他盯着黄花蛇看了一瞬后,便收回了目光,转眸看向安红袖。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说吧。”安红袖坐在桌边,很平静地看着他,许是那目光过去平静,秦钟南隐隐约约品出了一丝冷漠的意味来。
心下,忽然就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想,安红袖平日里看山看树看水都不会如此,就连看黄花蛇时,脸上的表情也是生动的,可到了他这里,怎么就淡漠至此了呢?
秦钟南想不通,但也不会开口问,毕竟,安红袖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他年少时遇到的一个过客罢了,同秀水村的其他人一样,日后很可能再不会遇见。
所以,他没必要深究原因。
“我来,只是跟你提个醒。”
“……?”安红袖闻言不解地蹙眉,疑惑地看着秦钟南,等待着他的下文。
秦钟南盯着她杏眸的双眸黑亮浓郁,像是山顶的黑夜一般。
“今天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关好你的门。”
安红袖心里猛地咯噔一声,怔怔地看着秦钟南没有出声。
“这是为你好。”秦钟南又道。
安红袖放在桌子:“知道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浅,像是没什么重量一样。秦钟南看着她,心情忽然烦躁起来,他蹙了蹙眉,却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开口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安红袖惊讶地望他,粉|嫩的唇半张着,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般,好一会儿都没什么反应。
“……”
秦钟南忽然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有点儿多余,有点儿矫情,想他堂堂秦钟南,曾经差一点儿就要成为这大秦国主的人
他自己都觉得没脸待下去!
再看看一度惊讶到说不出话的安红袖,秦钟南烦躁的皱了皱眉,起身就往外走,可下一瞬,却被人扯住了衣服。
“我……”安红袖心下说的不行,扯着秦钟南衣裳的手都带着些许的颤抖。可是她知道,她就这么一次机会,如果失去了,可能就真的在没有合适的机会来问了。
“你是不是要走了?”许是着急的缘故,安红袖只觉得一股心火忽然升起,在胸口狠狠烧了一把旺火,烧的她喉咙肿痛,眼眶发疼。
但……还是用力扯出了秦钟南的衣裳。
尽管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张长远,可是只要想到面前的这个人马上就要带着张长远的身体离开秀水村,去到她不知道的地方,很可能再也见不到的时候,她心里真的难受的要命。
她想要说,能不能别走。
哪怕是让她看到张长远的身影也好……
可是,她就是说不出口。
同样的,她心里无比明白,即便她开口说了,那也无济于事,这个人始终要走。
因为,他不是张长远,也不会为了她留在这里。
所以,何必呢?
安红袖在心里这么问自己,劝自己放手,可攥着秦钟南衣袖的手却是死活不听使唤。
秦钟南也没想到安红袖会是这种反应,他以为安红袖会问他今天发生的事情,会问他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来头。
可是这些她全都没有问,她好像是知道,又好像是丝毫不在意这件事,就只是问他是不是要走了。
秦钟南心下有些酸,有些胀,有些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回头,想要说他也不想走。
可是他明白,他没得选。
屋内的蜡烛静静燃烧着,偶尔有动物的嚎叫声从山上遥遥地传过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
屋外,有虫鸣鸟叫的声音,但更多的是蛐蛐儿的声音。
屋内,黄花蛇睡得格外安静,像是完全听不到这些,又像是毫不在意一般。
秦钟南喉结动了动,最终开口说了什么,安红袖脸色狠狠白了白,强忍着眼泪没有哭,却是落败 一般一点一点松开了攥着他衣袖的手,然后站起身,低垂着眼帘,轻声说了句什么。
夜,安静如斯,月光从天际洒落下来,连同闪耀的星辰一般,在地面照出清冷的光芒来。
秦钟南从安红袖屋子里走出来后,房门便被人关上,他听着身后的关门声,下颚线崩的很直,却是没有回头,转身朝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