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严云星点了点头,又道,“说这牙齿发育不好,小温晓都三岁了,牙齿也不行,平时只能喝些羊奶,吃饭的时候总不能次次都要人嚼碎了喂吧?我们还是得尽快寻着药不凡,看看他有什么办法。”他说到这儿,又问严冷锋:“诶,冷锋啊,你今天去西边那林子,可有什么发现吗?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吗?”
“没有。”严冷锋摇了摇头,“而且我感觉,我们不能再进那林子了。”
“怎么说?”火儿问道。
严冷锋添了根柴火,皱着眉头说道:“单凭我的感觉来看,那黑林子深处十分危险,我认为那里才是上古禁地真正的危险地域,不说带这许多人,单只我一个,也不敢深入进去。”
“也就是说,药不凡不可能在西边了?”
“是的星哥,那种环境,他可以苟且一时,但不可能苟且一世。”严冷锋十分肯定地做出了推断。
“那就难办了,这说明我们又走错了路。”严云星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盘算着来时的路径,想着是要北上入山,还是原路返回再寻它途。
正在众人静默沉思之时,周围突然响起了一丝轻微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地面,几人忙循声望去,却是许久不见动静的龙蛋竟一蹦一跳地往沼泽地蹦跶而去!
“怎么回事?龙蛋怎么自己跑了!”米桦喊了一句,忙去追龙蛋。严云星和严冷锋却同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严冷锋的危机感是来自于强大的神识意海,而严云星却是推断而出。
龙蛋自从进入雨林便拖延了破壳之期,必是有所顾虑。之前也可能是受《无声》曲迷惑,所有一直未有动静,但如今却突然逃走,也就证明它并非受曲子影响,而是它所害怕的那个东西,出现了?
“轰隆!”
一声巨响,响彻天地!
严云星的推断,变成了现实!
俄而风云变色,天地仿佛骤然崩裂,一团卷积着万钧雷电的黑云团骇然凌空,遮住了炽烈阳光,让整片雨林瞬间陷落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咔嚓!”
一道道水桶粗的白色闪电当空劈下,其惊天动地的澎湃汹涌之势好似要将整个世界劈成两半!严云星虽然看不见天空雷景,但单听震耳欲聋的雷电声,亦知场面殊为恐怖,而其他人亲眼目睹这一幕,更觉压抑万分,在雷云风暴所造就的天地异象之下,他们实在显得太过于渺小了!
“师父……”米桦将兀自在怀中挣扎的龙蛋小心交予严云星,严云星轻轻抚摸着冰凉的蛋壳,小声安抚着,“没事,别怕,有我在,保你安全!”
龙蛋似乎听懂了严云星的话,终于安静了下来。另一边火儿瞥了陈忘一眼,神色古怪的问道:“陈花司,你见多识广,禁地中出现此种异象是何征兆?”
陈忘明显一愣,紧皱着眉头仰望雷云风暴,咬牙道:“我实不知,宗主也未曾提起。”
“呵呵……是吗?”火儿冷笑数声,死盯着陈忘,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思。
严云星心里知道雷云风暴的出现大概率和陈忘没关系,但他并没有阻止火儿对陈忘的言语试探,严冷锋却很实诚,黑镰对指雷云,直言道:“依我的直觉,天生此异象,必有凶兽出没!”
“唳!”
严冷锋话音刚落,雷云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厉长啸,似鹰唳,如鹏吼,惊空遏云,天地变色!众人只见黑云团中伸出一只苍莽巨爪,爪心一道闪电劈落,直指严冷锋黑镰而去!
严冷锋并不敢硬接这道闪电,但以他的速度竟也难逃雷霆一击,闪电自镰刃尖直没他全身各处,整个人瞬间的呆滞过后,毛发根根炸立,头顶冒出了阵阵青烟,还有一丝烤肉的熏香……
“咳咳……”严冷锋咳嗽了两声,嘴里喷出了两团黑烟。众人见一向冷酷的严冷锋竟落得如此窘样,想笑却不敢出声,一个个低下了头扯着嘴角偷笑不止。米桦小声将情况告知于严云星,严云星也觉滑稽,这算什么?开个玩笑还是微小的惩罚?
“前辈,我等无意闯林,打扰了您清修,还请宽恕则个。”严云星对空抱拳,十分恭敬地道了一句歉。好汉不吃眼前亏,己方最高战力接不住对方的一道闪电,那就完全没有逞强的必要,乖乖认怂方为上策。
“哼!”天空一声冷喝,雷云风暴如潮水退去,炙热烈阳再次光临沼泽地。须臾片刻,一身形高大之人出现在沼泽废墟之中,周身笼罩着团团黑雾雷云,瞬息之间,恍若幽灵般瞬移至几人身后。
几人齐齐转身,细细打量,只见黑雾中人乃是一白眉老者。他面色黝黑,似黑炭涂抹,皱纹深深,如蜈蚣爬过,两道白眉,随着他颧骨一耸一耸的颤抖,恰如漂浮在一汪黑水中的洁白柳絮。他有高耸的鹰钩鼻,看着就显刻薄的嘴唇,整张脸就如同一只黑夜里的苍鹰一般,虽然恐怖了些,但也恰恰证明他就是雷云风暴中巨爪怪物的人类化身。
“古有项羽火烧阿房宫,今有小毒祖焚毁沼泽地,你们鬼谷纵横一派,还真是人才辈出啊!”老者冷冷地注视着严冷锋,颧骨习惯性的耸动,使得他半张脸也跟着颤抖不停。不过却没人敢笑话他滑稽的模样。
“何须冷嘲热讽,我严冷锋又并非纵横一脉。”严冷锋还对刚才老者对他的惩罚心怀怨恨,语气不免有些冲撞。
“心有不服?”老者厉喝一声,手指身后沼泽林,怒斥道,“此处林地乃我府前院,如今你付之一炬,使烈日曝晒,让本尊如何安静清修?”
严冷锋一听此言,心中怒火愈甚,敢情这上古禁地都是你们家的呗?
他刚要开口驳斥,严云星却抢先向前一步,面带笑容抱拳道:“彼时逢遭树发鬼纠缠,不放火烧林,实难得脱,毁坏了尊长前院,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尊长谅解。”
老者阴沉沉地瞪了严冷锋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严云星,开口问道:“你就是他的主人,第六代鬼谷子严云星?”
“正是在下。”严云星微微颔首,依旧作抱拳行礼姿势。
老者看严云星双目结痂,形容凄惨,不觉嗤笑一声,“如今这纵横家竟落得如此境地了吗?一个瞎子,一个废物,也能传承鬼谷之尊了吗?”
“可恶!”
“掌嘴!”
“找死!”
紫衣、火儿、冷锋听老者出言不逊,怒从心起,恶向胆生,挥舞着各自兵刃,分三方同时袭向老者,米桦、陈忘亦随后出手,让烈日倾洒的沼泽废墟更加火爆了几分!
老者冷笑不语,更不慌张,如闲庭信步,左腿跨前,右掌推出,将最先当空挥镰而来的严冷锋隔空轰出三丈远,严冷锋当时手拄黑镰,吐血不止;老者又轻洒袖袍,将火儿的十根白爪飞刺尽皆挥洒于地,火儿直接停在半途,跪倒在地;与此同时,紫衣的舞投刃也被老者轻易夺过,反抛向紫衣身前,逼得她疾疾后退,躲至一棵树后方才安全;至于陈忘的蛊术攻击,更被老者单手将勿忘草捻为齑粉,陈忘当时倒地,昏迷不醒!
老者轻松化解了严冷锋几人的攻势,双手负立于后,颧骨抽搐着冷笑不止。米桦大着胆子横步向前,使出《幻门九变》“幻本心”,老者的目光只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又重回清明,抬手轻轻一指,一道细小闪电由指尖射出,直扑米桦眉心,米桦根本来不及闪躲,任由闪电直穿而入,整个人浑身一颤,差点当场失禁!
老者饶有兴趣的看了米桦一眼,似在自言自语,“阴阳家分支?有趣,有趣。”
严云星只听打斗声,也知己方大概情形,不待老者开口,依旧恭敬抱拳道:“尊长既探清我等实力,如何还不带我等去见医家传人?”
“什么医家传人?”老者笑了笑,将视线转回至严云星身上。
严云星放下双手,面带笑容侃侃而谈,“我等打扰尊长清修,尊长却对我等手下留情,又数次提及诸子百家,故晚辈猜测,尊长也是百家之一。即使并非百家,也与百家有很深的渊源。”
“信口胡言,无端臆想,是纵横家风范,继续。”老者拇指捋了眉尖,时刻不忘冷嘲热讽。
严云星无所谓地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晚辈想,在这百越上古禁地,除了九转圣道的医家传人,再无百家别家,所以晚辈再次猜测,尊长应该与药不凡有不错的关系。而晚辈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寻药不凡治好双目,药不凡肯定也有他先祖托梦,故晚辈又猜测,尊长应是受药不凡之命,先来试探我等。”
“哼!”老者本来还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但一听严云星说“受药不凡之命”,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许多,低喝道:“他药不凡也敢命令本尊?”
严云星一听此言,暗道不妙,听老头这语气,估计药不凡也得对他毕恭毕敬,一句说错,啧……又得道歉、奉承许久。
他刚要再次施礼道歉,老者身前却凭空裂开了一个口子,好似空间突然被撕裂,诡诞异常。
米桦将此情形告知于严云星,不多一会,异度空间出口走出一个年轻人来,他形容古怪,立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此人头戴着一片手掌大的绿叶,满面傅粉,颇为妖气。身形不过六尺,双手却几乎捶地,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一只涂脂抹粉的母猩猩。
他刚跨出空间门,奋力的摸了一把脸上脂粉,呸了两声,又举目四望,但见严冷锋、火儿等一众皆负伤倒地,不由得面露苦笑,回头对老者抱怨道:“爻老,您又给我找活干了……”
老者鼻子里哼了一声,一甩袖袍,喝道:“那不然让你整日清闲,荒废家传?”
“怎么可能荒废呢,我不一直在研究新丹药嘛。”绿叶年轻人辩解道。
他不这么说还好,如此辩解更让老者心生怒火,指着他一脸的脂粉,怒骂道:“你说的新丹药就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东西?本尊看你是色迷心窍,就要死在那花妖手里了!”
“好了好了,爻老,我知错了还不行嘛……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前两次我不也听您的话,出手医治了那两个中原人嘛……”年轻男子的语气好似小孩撒娇一般,让老者瞬间没了脾气。
老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年轻人一眼,一挥袖袍,身形渐渐隐于周身黑雾之中,黑雾逐渐消散,他的声音越去越远,依旧不忘告诫那年轻人:“此次是药石托梦于你,一定要倾心相助,医家之道,实践重于术论,尔祖奔走人间,救苦救难,才得功成正果,名垂青史。下次若让本尊看你还没长进,别怪本尊撤你医尊之位,另立他人!”
“知道了。”年轻人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直到黑雾消散,这才转过身来,笑嘻嘻地看着面前这一群人,自我介绍道:“在下药不凡,医家传人,眼瞎了的这一位,想必就是我祖托梦所言的那位鬼谷传人了吧?”
火儿几人听此人也这般无礼,一时间盛怒不已,只是苦于身受重伤,不能上去撕烂他的嘴!
严云星却将纸条交予米桦,让其递给药不凡查验,药不凡浏览了一遍,对严云星道:“一年前,我祖托梦言,‘如若将来遇到知晓吾道号者,查验手中纸条有五行字,此人便为鬼谷弟子,务必竭尽全力医治,不可懈怠。’我之前嘛,医治过一个中原女子,从她相公口中得知你姓名,可是五毒教严毒妖,听他把你吹上了天,想是个厉害人物,怎地却落到这番境地?眼睛被人挖了不说,武功也废了,我瞅瞅啊……啧啧,还是上古异瞳猩红鬼眼,可惜,可惜……”
这药不凡似乎深得爻老真传,牙尖嘴利,极尽嘲讽之言,气的严冷锋几人血气上涌,硬撑着身子就要上前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