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屠杀,源氏地狱犬终于露出了残忍的獠牙,将所有反抗的暴民闹事的兵痞屠戮殆尽后,奈良城一场内乱被血腥镇压了下来。
天魔王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在上总广常的雷霆手段下,在源赖朝的突然醒悟下,在三浦义澄的忠心护卫下,暂时的失败了。
不过奈良城内,军民之间显然产生了一道随时可能被撕碎的裂缝,而出云的源义经便是可以缝合这道裂缝的大夫,来的越晚,奈良城将越危急。
其实不只是奈良城,城外的三城大军兵将之间也已经产生了一道不可弥补的伤痕。尽管天魔王唱白脸,其他领将军唱红脸,但谁也不是傻子,战争是要死人的,打不过或者打不了还可以撤,若是靠着一个巴掌一颗蜜枣来糊弄底下将士,只能维持的了一时,终不是长远之计。
就这样,城内城外都憋足了一股劲,想要耗死对方,谁的这根弦先松了,谁就得退出历史的舞台。
阴云,始终笼罩在奈良城上空,一如五年前的奈良,那般让人感到压迫、黑暗,透不过气来。
八天的时间,在每日的焦虑、杀戮中度过,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每日都有暴乱者、瘟病者被处死,乱坟岗内尸体堆积如山,血染遍地,蝇蛆蚊鹫,四处而来,瘟疫横行,臭不可闻,天魔王愤怒,一把大火将尸体烧了个干干净净。
黑烟漫天,三城将士喊声震天,已经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
……
远去奈良,出云国向东九十里,广袤的森林中,加藤君一面色惨白,大汗淋漓,浑身止不住的抖,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着牙,双手颤抖着结了几个手印,充满恐惧的回头看了一眼,再次化作一道劲风,向西逃去。
不多时,在加藤君一消失的位置,忽而闪出一人影,只见他脑后梳一小辫,穿着一身大红长袍,正是一路从奈良追击而来的姚霜。
这八天来,姚霜与加藤君一的猫鼠游戏,始终是他占了上风,但想要完全的抓住,却是差了那么一点。姚霜本想着自己参悟了《千足神功》,比之五年前的加藤君一,一定要快了不少,殊不知他在进步的同时,别人也在进步,加藤君一自从五年前被姚霜两次戏耍、被奈良城内那神秘男子更高端的御风术震慑了之后,痛定思痛,埋头苦心钻研,在族内大长老的帮助下,竟是一举突破了“术”之桎梏,跨过了印级初级、中级,一跃成为拥有高级“至高疾风印”的高手,从那以后,那中年男子再也没敢现身营救落叶无情,而他,在姚霜逃出暗影堡之前,也成为了入世东瀛度最快的人,没有之一。
如果加藤君一能再进一步,跨过那道阻拦了众多忍者忍术的天堑,学会“圣道疾风诀”,那他就将真正成为“来去如风”的代名词,纵然是姚霜的轻功与之相比,可能也会落于下风,可惜,没有如果。
印级终究只是印级,风忍流传已久,白灵祖师之秘术晦涩难懂,风忍又缺少像火忍那样的天才族群,加藤君一,他也不是漩涡长丸,能走到这一步,这样的年纪,尽管已经算是不错了,可终究还是差姚霜那么一点。
就是这一点,足够让姚霜几次追上加藤君一,与之恶斗一番,但其“至高疾风印”再次结印,便又是连续几个时辰的逃窜,姚霜最终亲手抓到加藤君一,并能成功阻止他再次结印,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可这个时间,显然有些不够了。
深夜的出云国,声色犬马,人声鼎沸,比之东瀛腹地,像是两个极端的世界。
东城门外,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踉踉跄跄的疾步前行,在其身后不远处,姚霜紧随不舍。眨眼间,便已掠至前面那人身前,他抽出一柄怪异的黑色长剑,不问一话,挥出一剑便要刺向黑影脖颈。
姚霜双目泛红,怒气横生,本以为是一场碾压式的追捕,却变成了猫鼠游戏,竟让加藤君一硬生生的逃到了出云国城门口,这在他那引以为傲的轻功下,显然丢掉了不少的脸面,这一次,就让你死在心心念念的出云国城门前,让你带着永世的遗憾,离开这个世间吧!
“死吧!加藤君一!”
眼看着加藤君一就要命丧毒蜈剑下,奈良城求援的希望就要落空,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城墙上突然挥出一道刀影,其刀势黯淡如墨,凌厉似风,疾往姚霜背后刺去,姚霜大感不妙,此一剑下去,纵使加藤君一能死,但自己也不免遭这一刀给加藤君一陪葬,而加藤怀中的告急文书还是要落到源义经手中,一瞬间的权衡利弊之后,姚霜抽剑飞撤,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上轰然跃下的一道强壮身影,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感觉到了万分的危险,此人磅礴的气势与当日屠戮影忍的教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心有不甘,刺客出身的姚霜还是选择了最明智的一条路,连续的几个纵跃,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加藤族长,此来出云所为何事?”那人缓缓扶起加藤君一的身子,开口问道。
“源大人……救救奈良……救救奈良……”加藤君一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一份加急文书,有气无力的说完一句话,便狂喷了一口鲜血,双眼暴突,竟是精疲力尽而亡。
源义经缓缓放下加藤君一的尸体,此时城内忽而涌出一大批军士,领头一魁梧壮汉,走至源义经身后,低头恭敬道:“大人,可是奈良危急?”
源义经却是没有回答,只见他将文书移至火光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长叹一口气,遥望着东方怅然道:“三哥他,终究还是没有忘记我。”
“大人,值得吗?”魁梧大汉问道。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三哥一句话,我源义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源义经慨然道。
“可是,御前她……”
“千万不能告诉她,武藏坊牟庆,我警告你,若是阿静知道了这件事,我定要拿你是问!”
“是,属下明白!”
……
一夜无声,出云国却暗流涌动,清晨,皇宫内源义经装扮好了打猎的行头,辞别了身怀六甲的静御前,出得皇宫内宫,令手下将士将宫门紧闭,随即便脱去猎人装束,进入偏殿,不到片刻,源义经身披黑甲,头戴九角盔,坐下一匹踏雪乌骓,便疾驰往宫外而去。
日上三竿,出云国外,二十万将士集合完毕,兵甲鲜明,刀枪林立,随着武藏坊牟庆一声令下,大军急往东开进。
此时,躲在出云国内欢送民众人群中的姚霜,早已易了容,换了一身装扮,眼看着源义经全军出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不停的来回踱着步子。
源义经大军若是赶到,与奈良城里应外合,三城大军怕是要全军覆没,源氏不死,就算教主有三头六臂,也很难从戒备森严的监牢中救出落叶无情,而那源义经更是同教主一般的厉害人物,若是他掌权,三城将士百姓的性命不得全都落入他手中?就算是月光帮主、银掌门也得避其锋芒,到时封闭港口,想要出海归国,也终成难事,五年努力,化为泡影!
姚霜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惭愧悔恨,若是自己当初在巨石阵能努力突破到《千足神功》第三层,再稍微快那么一丁点,只需要一丁点,便能阻止加藤君一结印,将他杀死在半路,也便不会有这许多事生。
后悔,已然没有用,姚霜也不是那种沉湎于过错不能自拔的人,目前唯一办法,便是在源义经大军赶到奈良之前,急通知教主,让三城将士撤军千叶镇,保留实力,秋收再战不迟。
姚霜打定了主意,便埋着头快步走进一家酒楼内,问小二要了满满一大盘熟猪肉,一杯清水,准备吃饱喝足之后,全回赶。
姚霜心急如焚,不免狼吞虎咽,一口咽的快了,卡在了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急忙顺了顺胸口,端起那杯水仰头一口灌了进去,却又是着急呛到了喉咙,急忙弯腰喷了一口,又是咳嗽起来。
本来酒楼里人多嘈杂,姚霜更是无心四处旁听,但这一下弯腰咳嗽,却是不经意间听到了旁桌客人的谈话,其中涉及什么“怕老婆”,什么“九哥”,姚霜不免屏息凝神,细细的偷听起来。
其中一位客人指手画脚,灌了一口猛酒,便开始吹嘘道:“你们别不信啊,九哥怕老婆那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我有一表妹就在宫内当值,伺候御前,她和我说的又岂能有假?”
另一位客人不屑的“呸”了一声,打断了那人的吹嘘,嘲讽道:“孝太,你可别吹牛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池泽家山有几亩地,家有几口人,我能不清楚?你从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在宫里当差的表妹,我怎么不知道,嗯?”
最后一位客人听罢,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十分猥琐的冲着之前说话的那位使了个眼色,一脸淫笑道:“怕不是在哪家妓馆哪个婊子嘴里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吧……哈哈哈……”
“放屁!我池泽孝太敢对天誓,劳资说的绝没有半句假话,你们这群土鳖,劳资再告诉你们一个宫闱秘事,看劳资是不是在吹牛!今早九哥带兵出城,为何要关闭宫门?就是怕御前知道他带兵打仗,怕她不高兴!”池泽孝太涨红了脸,愤愤说道。
“御前为何对九哥打仗如此不悦?”另外两人终于是产生了一丝兴趣。
“你们这群土鳖!不是不信么?”池泽孝太扯了扯嘴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废什么话,快说!不说今天这顿你请了啊!”另两人有些不耐烦了。
“哼!告诉你们这群土鳖,九哥好早就想出兵攻打银火、冷霜城的叛贼了,半个月前,调动兵马的那一次,你们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
“那一次,不知怎地被御前知晓……”说到此处,池泽孝太向四周扫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御前知道后气的火冒三丈,不知怀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匕,掏出匕便要自刎,吓得九哥急忙跪在了原地,一直祷告,说自己绝不再出兵,只与她守在出云这片乐土,做一个逍遥的君侯,这些都是我表妹亲眼所见,九哥怕老婆的事岂是我故意编来骗你们的?”
“是是是,你说得对,我们不该不信你,今晚去赌楼,我请,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了,怎么样?”
……
后边的闲扯淡姚霜已经自动忽略了,他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东西,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显然,他有了更好的阻止源义经救援的办法。
姚霜胡乱扒拉了两口,也不再吃,喝了一口清水漱了漱口,丢下两枚金币便快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