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楚羡雪光是听她们谈论着就情难自禁,泪流不止。这总归是人家的伤心事,楚妙尔见此也不方便再说,轻声吩咐了夏荷几句就转身出了内殿。
出来就看着楚芊芊抹眼泪,楚妙尔与白桃悄悄地看了眼彼此,不约而同地抿了抿嘴。这一个在里头哭一个在外头哭,再多待会儿连楚妙尔感觉自己都要郁结了。
“长姐总是这么哭哭啼啼的,让三妹听见了恐怕会更加难受,”楚妙尔轻声劝慰道,“事已至此,长姐想开些吧......”
“想开?”楚芊芊猛地抬起头来,看起来似乎有些难以接受她表现得如此平静,然后提高了音量说道,“二妹,你要我如何想得开?小妹好不容易才有了孕,可我身为她的长姐身为后宫之主,竟然连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更可恶的是,云妃平日里目中无人就算了,现在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来!”
楚芊芊越说越生气,唤了声春柳却半天没有见到她的身影,随后一个小宫女低着头怯生生地快步走来。
“皇后娘娘,春柳姐姐帮着太医去后面煎药了......”
“去看看云妃娘娘到哪儿了?从百香园到这里就算是爬也该爬到了,怎么会请了半天都请不过来?”说完后,见她仍然杵在那里,楚芊芊又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呵道,“还不快去!”
那小宫女显然被吓得不轻,哆嗦着应了声,赶忙转过身子,小跑而去。
夏荷将脸贴在门上,听着门口的动静逐渐变小之后才转身走向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虚弱不已的楚羡雪,顿时又止不住眼泪。
原本三小姐是多么娇艳美丽的一个女子,如今竟会成这幅模样。脸色憔悴,嘴唇干裂,哪还看得见昔日京都第一美人的气质美貌?
“夏荷,”楚羡雪忽然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楚楚可怜地问道,“我们当真要这么做?”
“雪妃娘娘……”夏荷疾呼一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瞧了瞧外面没有动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您忘了平日里云妃是如何嚣张跋扈的?又是如何对您目中无人的?眼下正是好机会,娘娘万万不可心软啊!”
楚羡雪皱着眉头,显得犹豫不决。阿尔云朵固然嚣张,不过就是嘴上不饶人,从始至终也没有真的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并且从她有了身孕以来,阿尔云朵还来泠宣殿看过她自己,言语之中也再没有以往那么咄咄逼人。
见她咬着唇一声不吭,夏荷索性心一横,直言不讳道:“雪妃娘娘,您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将这腹中的龙子摔没了,不仅仅是皇上,连太后娘娘都会怪罪于您,若是你能找个人担了这罪名,今后重获恩宠,再孕育龙子也是必然的事。”
只见楚羡雪的脸色越来越煞白,夏荷一丝一毫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她,继续说道:“云妃性子张扬,就算是失手将您推倒也能让您信服,况且此事只有我们二人知道,别人如何能知道实情?娘娘若是心软也就罢了,奴婢只是怕娘娘今后……”
她并未把话说满,而是说了一半,让楚羡雪自己去想象此事的后果,明显效果显著。
楚羡雪闭着眼回想着那段没有皇上在身边的日子,日日思君却不见君。既然如此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和这个孩子一起死了算了。她深深吸了口气,睁开空洞的眼睛,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尝试了。
“长姐,你为何一定觉得是云妃加害了她呢?”楚妙尔十分平静地问道。
“二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楚芊芊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怒极反笑:“雪儿正在里面躺着的,差些因此丢了性命,这事可会做假?雪儿说是云妃推了她,这又如何解释?难不成雪儿竟然会傻到用自己的性命去陷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楚妙尔自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不能再为阿尔云朵辩驳,否则怕是会更加节外生枝,可她依旧觉得此事是楚芊芊草率了。
“那云妃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推倒已怀有身孕的雪妃娘娘呢?难道就是为了出一口气,然后再把自己送进冷宫,或者直接和死去的小皇子陪葬?”楚妙尔冷静地分析道,“长姐现在关心则乱,我觉得此事……长姐需得要好好斟酌一下。”
“雪妃娘娘——雪妃娘娘——”
就这样怔怔地看了楚妙尔许久,直到屋里突然传来了夏荷的惊呼声,楚芊芊才猛地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只觉得此刻头皮发麻,连忙站起身来急步往里面赶去。
“白桃!”见她已经进了屋,楚妙尔立刻转身交代道,“你快去问问今天发生了何事?云妃为何会无缘无故推了雪妃,”她再三强调道,“事情紧急,速去速回,不可耽误。”
此处的宫人皆是楚羡雪的人,又碍于皇后娘娘在场,恐怕她若是要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倒不如让白桃去问问一些不相干的人,说不定能得到一些线索。
“长姐,没了孩子雪儿可怎么办啊?”
这时,屋里又传来楚羡雪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来,像是一声声沉重的钟声敲在她的心上,闷得不行。
没一会儿白桃就回来了,紧抿着唇,面色凝重看起来结果并不如意。为了好说话些,楚妙尔还特地往前面走了几步。
“四王妃,奴婢刚刚去打听,他们都说是看见云妃娘娘推了雪妃娘娘一把,才导致雪妃娘娘小产的……”白桃轻咬了下唇,不确定地问道,“可是这么多人都看着的,云妃娘娘为何要这么做呢?”
宫里所有人的口径都一致,排除了楚羡雪在昏倒时下令威慑他们的情况,那就是真的是阿尔re云朵伸了手。
“见过太子妃殿下、四王爷……”白桃忽然唤道,这时楚妙尔才看到他们两人也往这边走来。
“你们怎么来了?”楚妙尔惊喜地迎上前,有些嗔怪地看着傅云期,“不是叫你先回府去等吗?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去。”
看楚羡雪这架势,今日必定是要给自己讨回公道的,阿尔云朵这个骄横的公主如今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在深宫之中,就算是清清白白的人,也百口莫辩了。
“皇婶,四皇叔刚刚一听我说您来了雪妃娘娘这边,就急着跟我过来了。”徐柠看了看那扇紧闭着的门,担忧地问道,“皇婶,雪妃娘娘可有大碍?”
这时又断断续续传来几声楚羡雪的呜咽,楚妙尔轻轻摇了摇头,“待会儿我会跟长姐说你来过,你就不要进去了,眼下的情况……不合适。”
“可是……”徐柠看着楚妙尔,有些迟疑不定。
“你四皇婶说得没错,雪妃如今憔悴不堪不宜见人,今日云妃也得不到好处,”傅云期淡淡看着她,“回去吧,别反倒一片好心付之东流。”
听傅云期这么分析,徐柠也觉得自己若再待在这里也有些不合时宜,所以也点头应了下来。
“云期,你也走吧,这和你本无关系,我留在这里一是我是雪妃的二姐,二是……”楚妙尔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是因为担心阿尔云朵,可你待在这里反而会将此事闹大,若是再传到母后的耳朵里就完了。”
傅云期顺着她的眼神看了一圈四周,之间周围的宫人皆是噤若寒蝉,死死垂着眼不敢抬头。
“好吧。”说不过她,傅云期也只能微微叹了声气。他伸手将楚妙尔鬓角的碎发撩到了耳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道,“那我在府中等你,早点回来。”
看着自家王爷落寞离开的身影,白桃瘪了瘪嘴,她不明白为何王妃要坚持留下来等云妃娘娘。
春柳送药进来时,楚羡雪已经哭得累极了,加之刚刚流了产本就身体虚弱,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可双手还是紧紧抓着楚芊芊,蹙着眉,口中小声呢喃着。
不用猜,楚芊芊也知道她嘴里念叨着什么,刚才她拉着自己一通诉苦,还说一切都是阿尔云朵所为,求自己为她做主。
“将她扶起来,”楚芊芊亲手接过药碗,但在嘴边吹了吹才送到她嘴边,“雪儿,把药先喝了。”
好在楚羡雪虽然昏昏欲睡,仍是配合地将一碗药汁都咽了下去。
她带着怜悯之色看向没有生气的楚羡雪,眼前这苍白憔悴的模样与平日里百媚千娇的样子相互重叠,一瞬间竟令她有些恍惚。
父亲最是喜欢雪儿,若是父亲泉下有知……怕是也会责怪自己的。念及此,楚芊芊忽然难受起来。
“是长姐没有保护好你……”感觉到眼眶湿润,楚芊芊飞快地眨了眨眼,生怕又有泪落下。
“皇后娘娘,好像是云妃娘娘到了……”春柳听见门口的动静,小声说道。
楚芊芊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确认无不妥之处后才点头沉声道:“将她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