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明?”傅云期瞳孔一缩,反复斟酌着四个字。
阿尔云那下落不明,那杨瑾汐岂不是?想到此处,楚妙尔心底一抽,急急问道:“那可有见到杨家姑娘?”
亭风刚想开口便被人抢了去。
“杨姑娘?”白桃侧头看着她,捂着嘴惊呼道,“王妃,原来杨姑娘着急连夜赶路是去追小可汗!”
本来这种私人的事情,她也不想多嘴告诉别人,眼下瞒也瞒不住,干脆说出来罢了,楚妙尔正想说,一旁的傅云期就开口了。
“妙妙莫急,阿尔云那不比寻常男子,这些小伎俩是难不倒他的,而且,”傅云期看着亭风说道,“我特地派了人暗中护送杨姑娘,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亭风点点头,冷静地说道:“王爷说得对,我们的人在崖下寻了一遍,并未找到他们二人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只要没见到尸骨,就是还有希望。
“云期,”楚妙尔还是担忧的说道,“我们不如……”
“不行,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也已经和母后皇兄商议好了,怎么能说改就改呢,白桃,”傅云期转头吩咐道,“将王妃的东西清点好,即刻启程。”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将楚妙尔一把拉进了马车,白桃和亭风第一次见王爷这么强势,不由得有些傻眼。
“妙妙,他们昨日若是逃脱了伏击,估摸着和我们到达西陵的时候差不了多少,你若实在是不放心,我们可以去西陵一趟亲自确认一下。”傅云期见她愁容满面,出言安慰道。
从上轿就默不作声的楚妙尔转脸看向他,轻摇头回道:“就如你所说,阿尔云那不是寻常男子,杨瑾汐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姐,我并不担心他们二人。”
“那你在担心阿尔云朵?”傅云期皱着眉头问道。
“阿尔云朵知道他兄长失踪的消息后定会来府中找我,她要是找不到我,该有多伤心。”楚妙尔望着窗外轻轻说道。
“就算她来府中,我也不会让你见她,”傅云期淡淡笑道,“她没有你想的那么软弱,阿尔云朵可不是你的三妹楚羡雪。”
“但是——”
“没有但是,”傅云期满是无奈,“如若能重来一次的话,我真希望你与阿尔云朵从未有过交集,你可想过若是真有东厥造反的那日,她到时会帮你还是帮自己的父汗?”
血肉至亲,这是个根本不用思考便能知道答案的问题。若真是到了那一日,区区昔日好友算什么,不过是自己的垫脚石而已。
而杨瑾汐与阿尔云那,一个是杨府当家人,身后有上百上千人指望着她,一个是东厥的小可汗,整个国家都依仗着他,无论谁想进一步都难。
“杨姑娘对阿尔云那的情义,注定不能昭告于天下。”傅云期轻飘飘地一句带过,却惹得楚妙尔心中掀起了惊天波澜。
“你是如何得知的?!”楚妙尔真是怀疑傅云期是不是在她身上装了机关,不然怎么她的所思所想,他全都知道。
“妙妙,”傅云期见她惊讶的表情,无奈地执起她的手来,笑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觉得阿尔云那那么聪明的人察觉不到?但只要他们父汗在位一日,阿尔云那和阿尔云朵兄妹两人就绝无可能按自己的想法做事。”
呵,这悲惨世界中,又有谁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楚妙尔看着奢华宏伟的皇宫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感叹道。
百香园中,阿尔云朵悠悠转醒。
昨日回到宫中哭了半日,昏昏沉沉睡着了,又迷迷糊糊被热醒了。刚睁眼就被红日烈焰射得眼睛酸痛,她下意识用手虚遮了下眼睛,微眯着眼左右环顾了一圈,见屋内摆设原封不动,果真皇上压根儿没有踏进百香园。
“没劲!”阿尔云朵皱了皱鼻头,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铜镜前,立马惊呼着站起来,“完了完了,怎么肿成这样了!”
阿尔云朵盯着自己的红肿的眼睛,忽然悲从中来,早知道就不要哭这么久了,都怪阿哲,深更半夜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人影都见不着。
“云妃娘娘——”正在心里暗骂着,这时屋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呼唤声。
阿尔云朵不喜有人跟着她,所以从不允许别人私自进她的房间,更不准有人寸步不离地服侍她。
“进来。”阿尔云朵揉了揉微肿眼睛,懒懒应道。
门应声而开,进来个身材娇小的小宫女,站到她离她一尺远的地方说道:“云妃娘娘,太后传旨让您去祥福宫陪她用膳。”
“知道了,你帮我拿壶凉茶来。”阿尔云朵一心捣鼓自己的眼睛,看都没看她一眼,反正自己身边的宫女多得不得了,而且在她看来长得都差不多。
“凉茶?”那宫女不确定地问道,“娘娘还未用早膳,凉茶性寒对身体不好。”
这皇宫中的宫女太监总是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同她这样说话。
“对,凉茶,”阿尔云朵这才抬眼看向她,笑着问道,“昨日都没看到过你,你今日是第一次来吧?”
“回云妃娘娘,奴婢今日刚被嬷嬷分到百香园来,名叫‘青釉’。”那小宫女低头回道。
原来是才来的,怪不得不怕她。这宫中不知是谁传的谣言,说刚晋升的云妃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动不动就要打人,于是也没人敢接近百花园一步,不过,阿尔云朵倒也乐得清闲。
“你先将凉茶拿来,我不喝,自由用处。”阿尔云朵对着镜子俏皮一笑。
不多时,青釉便取来了一壶茶,惊恐地见着阿尔云朵将茶水倒在布上,再用沁透凉茶的布敷在脸上,心中终于开始明白为何她们说云妃是个奇人。
冰冰凉凉的贴在脸上真是舒服,阿尔云朵估摸算着时间,凑到镜前一看,不出所料都地消了不少,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两样。
阿尔云朵换了身衣裳,满意地笑着转身离去,还不忘转头眨眨眼:“我走了,希望回来时你还在。”
“……”青釉看着她潇洒自如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人刚走,外面的宫女就开始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起来。
“你说,云妃娘娘都走了,青釉怎么还没出来?”
一人满脸惊恐地捂住嘴巴,压低声音说道:“该不会是——”
“青釉也真是命苦,第一次分配就来了百香园。”
正在众人猜测的时候,一抹娇小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轻声关上门,刚转身,那些宫女就一蜂拥围上前去,将她围在中间,连连发问。
“青釉,你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就是说啊,该不会是刚才云妃娘娘为难你了吧?”
一位看上去有些年纪稍长些的宫女开口说道:“你刚来不知道,云妃性子乖张,若是有一丁点不如意的,她就会发火,连雪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都不是她的对手。”
“对,那是我可是亲眼看见云妃将雪妃说得涕泗横流,雪妃可是一句话都还不上嘴,连皇后娘娘都没有开口劝阻帮她一句。”
这些人说得绘声绘色,活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似的。
“大胆奴才!——”
青釉听他们叽叽咕咕说了许久,刚想开口反驳,便有人开口大声呵斥,所有人听到声音后都惊慌失措地低下头来,战战兢兢唤道:“见过曹公公。”
“你们在这儿嚼什么舌根!主子们的事情岂容你们这等奴才置喙!”曹公公忽然出现,睥睨一切的看了眼,冷哼道,“不想活命了也不用这么心急,到时总有你们的去处。”
这句话吓得在场的宫女们大惊失色,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请曹公公饶奴婢一命!——”
声音贯彻入耳,又惊又恐。
曹公公冷冷扫了一眼,便有身边的小太监上前推开门去,看着他把东西放好,才又开口说道:“皇上的意思,你们也看到了,若是再有不敬小心你们的脑袋!哼!”
“奴婢谢谢曹公公提醒!——”所有人瘫软在地上,许久才窸窸窣窣慢慢爬起来,只是这次再没人吭声了。
而正在赏花弄蝶的阿尔云朵自然不知道她的百花宫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悠哉悠哉地往祥福宫的方向走着,正巧遇见同样闲庭信步的楚羡雪。
“真晦气。”阿尔云朵低声骂道,转身就想离开。
“云妃姐姐——”楚羡雪也看见了她,声音从身后传来,柔柔弱弱的。
“要不是看在王妃姐姐的面子上,真想冲过去将她的嘴堵上!”阿尔云朵暗暗骂道,边骂脚步越快,耳后还不停传来楚羡雪的声音,好似越来越近?
“云妃姐姐不知道小可汗出事了吗?”楚羡雪大声唤道。
听到自己哥哥的消息,阿尔云朵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楚羡雪,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可以直呼我家娘娘的名讳!”夏荷竖着眉大声说道。
阿尔云朵冷冷看了她一眼,口气中藏着不耐烦:“你是不是又想挨打?”
看着她扬起的手,夏荷迅速躲到了楚羡雪身后,可怜兮兮。
真的是个烦人的丫头,阿尔云朵将眼神移到眼前的楚羡雪身上,静静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楚羡雪却是故作惊讶地捂着嘴,过了半刻才开口说道:“小可汗昨日半夜遇到伏击,如今下落不明,云妃姐姐不知道吗?”
哥哥遇到伏击,达巴拉干是东厥的第一勇士,有他在哥哥身边,应该不会有事。
“你如何知道的?”阿尔云朵直直盯着她问道。
“今早有人来向皇上禀报时,皇上正好在泠宣殿,”楚羡雪佯作可怜的模样,“原来皇上还未同姐姐说起,那早知道雪儿就不该多言了,姐姐万万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