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闻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工作室。
唐杨明一看见他就震惊地开口道:“柯闻你怎么了?被人打了?怎么身上这么脏?”
魏国磊则社会气一点,一句话还没开口就是要干架的架势。
“是谁敢欺负我家柯闻?真是不要命了!这条街出去哪个人不认识我魏哥?走,柯闻,哥带你去把场子给找回来!”
柯闻缓缓摇头,自己摸索着进了休息室洗澡换衣服。
这时白霜的录制也告一段落,她从录制室里走出来,唐杨明和魏国磊赶紧迎上去说了这件事。
“我知道了,你们先走吧。”白霜看了一眼休息室的方向,淡淡对两人道。
“好嘞,有事给我们打电话。”两人很快离开。
白霜双手撑到头顶活动了一下筋骨后,这才缓步走到休息室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
“柯闻,需要我的帮忙吗?”
里面传来男人沉闷的声音,“不用。”
耳力敏锐的白霜听出来他的声音不太对劲,透着一丝沙哑,还有浅浅的鼻音。
嗯。
就算没哭,那也是在隐忍着泪意的那种感觉。
“柯闻,我需要上卫生间。”白霜迂回道。
只有休息室里有卫生间,要不然就得出工作室,去这个楼层的公共卫生间。
“马上好。”柯闻抓紧换了身衣服,来给白霜开门。
柯闻开门后就低着头要往旁边走,他那意思就是不想让白霜看到他的脸他的神情。
可是白霜的反应很快,一伸手就握住了他的胳膊。
“柯闻,谈谈。”白霜说的是陈述句。
十几分钟后,白霜和柯闻坐在沙发上,柯闻的面前放着一杯好闻的柠檬水。
在这十几分钟内,柯闻已经把发生的事都说了。
他的情绪也从低落变成了激动。
“她为什么能在伤害我那么多次以后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真的觉得我需要她的同情和帮助吗?
“如果我需要她也能给,她为什么不能早点给我?非要在我不需要的时候再给我?!”
白霜默默地陪伴着柯闻,没有说话。
经历过这么多个世界,白霜也算是看过诸多感情,也经历过爱情友情和亲情。
只是她经历过的亲情都很浅薄。
原主的爸妈对原主好,对她好,那她就回以相同的态度。
若是对她不好,那她也不会留恋半分。
就好比如果是她穿到柯闻的身上,遇到像柯母这样的妈,那这件事不用五分钟就能解决好——
她会选择和这样的母亲斩断亲缘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哪怕这样的母亲当场都死她脚边,她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是柯闻不同。
柯闻对柯母表现出来的纠结亲情,明明已经选择割舍,却还是会被柯母影响到情绪崩溃的地步。
如此复杂又矛盾的情感,让白霜看得有些迷惑的同时,又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感慨。
人的感情实在是太过难解,太过难懂。
所以也不怪她至今都对男女之爱一知半解,对爱情到底是什么不明不白。
不过就算局面如此混乱,白霜也能确定一件事——柯闻并不能完全放下柯母。
如果他真的不在意柯母了,那他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反应。
于是白霜决定给柯母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柯母能够抓住这次机会改过自新,那么他们母子之间的缘分还未尽,柯闻说不定能从痛苦中走出来。
如果柯母还是一如既往,那么白霜将永远不让他们两人相见。
白霜会用自己的这一生来为柯闻疗伤。
……
过了几天,白霜问柯闻有个救助贫困儿童的活动他要不要去。
柯闻的视力又恢复了几分,如今自己走路是完全没问题。
他在工作室也没什么其他事干,便欣然答应。
柯闻去了活动那边以后,白霜又让早就调查好柯母行踪的魏国磊把柯母带过去。
虽然魏国磊不明白白霜要做什么,但服从老板的命令已经刻进他的DNA,他照做就行。
柯闻救助的是一个留守儿童,这个小孩很懂事,看见柯闻视力有问题还说了很多贴心的话。
一顿忙活后,柯闻和小孩儿坐在门前的楼梯上喝饮料。
这时,柯母被魏国磊绑来,嘴巴里还塞着东西。
她是挣扎着的,但是看见前面不远处就是柯闻以后,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留守儿童问道:“大哥哥,每个小孩都像我一样吗?
“我好想爸爸妈妈能在我身边,我好想他们,可是我每年只能在过年的时候看到他们,为什么他们不能在我身边陪着我呢?”
孩子天真的话语让柯闻苦笑了一下。
他看着小孩忧伤的脸,闭拢的心慢慢张开。
柯闻摸了摸小孩的发顶,微微笑道:“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也很想你。
“他们原本是可以在这里陪着你的,但是他们为了你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选择了和你分离。
“你知道吗,这样的父母虽然和你相隔千里,但是他们的心里有你。
“但是有的父母明明就在你的眼前,你们却像相隔千里,你们中间仿佛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那个时候你就会想,为什么我的妈妈不爱我?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事,要是换做别人家的妈妈早就夸得不行,为什么她非但不夸我,还要我继续付出,继续做?
“她难道就没想过她的孩子吗?她难道就不爱她的孩子吗?
“她难道认为她的孩子不是人,而是一个没有感情也不需要感情的机器吗?”
柯闻的话令柯母顿时怔在原地!
她惊愕地发现,柯闻的想法和她的想法居然一模一样!
只是她是对她的爸妈这么想。
而柯闻,则是对她这么想!
她一直以来都希望从自己的爸妈身上得到爱,却一直失败。
柯闻居然也是这样!
原来柯闻,就是曾经的她自己!
柯母的视线逐渐颤抖,然后被泪水充盈模糊,再也看不到其他。
而柯闻则在温柔地笑着,轻轻抚摸着留守儿童的脑袋。
留守儿童被他安慰到,也天真而憨厚地笑了。
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
而有的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柯闻是后者,他不想看见眼前的孩子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