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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这是要谋杀皇上?
皇上在被子里发出求救声,但那声音实在是虚弱,就是躲在帐子后面的令言也只是微微听到了一些。
她非常害怕,原本这皇上的寝殿之中就气氛森严,自己偷偷跑进来一个不小心就是死罪,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会死的更惨。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没办法再藏下去了。
若是太子真的得手,皇上一死,太子就会即位,太子性情不适合做皇帝,若是他即位了,天下苍生还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
何况太子如今对陆吟朝颇多顾忌,只怕登基之后就要对陆吟朝下手。
令言手心里都是汗,终于忍不住抡起旁边一只花瓶,冲上去对着太子的后颈砸了下去!
太子完全没有料到寝殿之内还有旁人,这一下毫无设防,直接被砸得倒在了旁边。
皇上被闷得直翻白眼,令言赶紧去给他喂了些水:“皇上,皇上,您怎么样了?”
好半晌,皇上才勉强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个面目清秀的太监。
“你……看着眼生……”
这是哪里来的小太监,竟然会来救自己?
令言干脆跪下禀明情况:“臣妇是工部陆大人之妻,夫君临走之时很是担忧皇上的身子,臣妇知道您病重,就想来宫中看看,不料正撞见太子……实在没有法子,只好用这种方式阻拦太子。”
皇上苍凉一笑:“罢了……罢了……”
他休息了好一会,才又睁开眼:“我大约,时间不多了,太子能这般,只怕我身边之人早已被他买通,陆夫人,我给你留下一道秘旨,若是我撑不住了,你便把这道秘旨宣出去……”
令言赶紧找来纸和笔,扶着皇上勉强写下了几行字。
“你护主有功,可有什么心愿?”
令言摇头:“皇上,臣妇也是天下一员,这是臣妇该做的。”
皇上虚弱至极,但还是多看了令言一眼,这样深明大义的女子,世上倒是很少。
他活了一世,后宫无数佳丽,但想想那些女子整日里不过是勾心斗角,如今自己快死了,在这寝殿之中差点被亲儿子害死,可自己所谓的女人们却一个都没有来看。
终究……都是浮云。
令言在旁边守着十分忐忑,眼见皇上十分虚弱,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万一皇上死了,自己也没有身份去喊外头的人,到时候手里的秘旨宣出去也会被人质疑,但看皇上现在的光景,不像是还能活太久的样子。
皇上确实体力完全不行了,嘴里气若游丝:“老六……”
这是在喊六皇子吗?令言轻声说道:“皇上,六皇子出门办差,尚未归来。”
皇上没有再应答,好一会,外头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是六皇子被人推着轮椅进来了。
“父皇!”
六皇子跪在床边,皇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父皇……欠了你……拿你最爱的……江山……还你,可好?”
皇上的手无力地垂下,六皇子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冲过去:“父皇!”
他跪在床边,忍不住痛哭起来。
少年时被后宫嫔妃陷害,离间了与父皇之间的情感,但皇上心中最喜欢的孩子其实是他,从他一出生,皇上就发现这个儿子其实与自己非常相似。
六皇子想起来自出生起的事情,悲从中来。
令言很少见到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她想了想,掏出来怀中的帕子递了过去:“您节哀。”
六皇子转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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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通红的眼看着她。
方才记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也让他想起来自己受到冷待的时候,那些寥寥可数的救自己的人。
陈令言就算作一位。
“皇上既然去了,您就好好地完成他的心愿,殿下,这满天下都等着您。”令言为了安慰他,声音放的很柔和。
殿内烛火摇晃,六皇子看着她站在自己跟前,满脸真诚与柔和,虽然穿着灰扑扑的太监衣服,但看上去依旧是轻灵动人的。
“父皇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令言明白皇上的遗旨大约也是要把这江山留给六皇子,便把那遗旨拿出来交给了六皇子。
六皇子打开看了一眼,走到旁边太子身边,狠狠地踢了一脚,太子被砸晕了脑袋到现在都还没醒。
虽然很惊讶六皇子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会走路了,但令言也没有多问。
现下六皇子拿到了遗旨,她觉得自己也该走了,便小声说道:“殿下,臣妇在这里实在不便,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办成,那臣妇就回家了。”
六皇子看了她一眼,很快转过头去:“你这会子出去未免也太不安全了,宫内宫外势必要发生些事情,我会命人去保护陆家府邸,你且留在宫中,我得替……陆大人保护你的安危。等这些事情处理好,我立即派人送你回去。”
令言犹豫了下,陆府其实是安全的,就连太子都不敢在陆府动手,因为暗中有许多陆吟朝的人。
但是从宫中到陆府的路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何况自己现下有孕,累了这么半天早已难受地很了。
她贴身穿的衣裳都湿透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要生病。
“来人,送陈家小姐去休息。”六皇子喊了丫鬟。
令言不太舒服,就是觉得古怪,他怎么这样称呼自己?
但想了想也许是自己多虑了,令言还是安静地随着丫鬟去了一处宫殿。
这宫殿就在皇上的寝殿不远处,前面走上几十步就是皇上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宫殿门口上有一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烫金大字。
“坤灵馆”。
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丫鬟,端来了些热汤热水,以及一些干净的衣裳。
“陈姑娘,这是殿下吩咐咱们准备的,您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为首的丫鬟慈眉善目温柔地说道。
令言摆手:“我不是什么姑娘了,我是工部陆大人的妻子。”
她意思是让这些人喊自己陆夫人即可,谁知道那丫鬟只是浅浅一笑。
是不是姑娘无所谓,只要是殿下喜欢的,那就是好的,就是配得上住这坤灵馆的人物。
这坤灵馆可是皇上为先皇后特意设的住处,如今即将继位的六皇子让人把这位姑娘带到这里,还能有什么意思?
宫里那么多的屋子可以休息,偏生让她在这里休息,不就是看上了她!
莫说这姑娘有了身孕,就是孩子已经生了,六皇子身为天下之主也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宫女在心里把这些事情想了个遍儿,面上依旧恭恭敬敬的,把令言伺候得十分周到。
要说这宫里的女孩子们规矩就是多,本事也厉害,令言被两个宫女服侍着擦了身子,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服,又喝了一碗甜羹,宫女又给她捶背,捏肩,不知不觉,就舒坦了许多。
令言看着身上的衣服,倒是觉得有些奇怪,那带了些明黄色的花纹,似乎……在哪来见过。
但身子疲乏得很,她很快就睡着了。
朦胧中有人进来,那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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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在令言睡着的时候,确实发生了大事,太子醒来之后已经被打入大牢,六皇子奉旨登基,太子的人杀进宫来。
短短几年时光,先是七皇子反叛,如今太子跟六皇子又手足互残,实属血腥。
六皇子坐在龙椅上,远远地看着外头高阔的天,下面的苏大人一脸惊恐。
“皇上,您想想办法,外头太子的人快打到这金銮殿门口了!”
新帝手中拿着一串佛珠:“不急。”
他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京城城门口,一大队人马朝着皇宫狂奔而来,扬起的灰尘迷住了百姓的眼,铁骑声声,震得人心口发疼。
陆吟朝为首,他连着赶了几日几夜的路,终于抵达了京城。
不一会儿,大队人马到了皇宫门,直接破门而入冲到宫里。
“给我上!”陆吟朝怒喝一声。
他先前一副文弱的样子,可如今穿着全幅的铠甲,却气势逼人,不输那些征战沙场之人。
鲜血顺着白玉石台阶不断地流,明晃晃的太阳之下,厮杀了不知道多久,终于,陆吟朝收了手中的刀,地上横尸无数。
他提着带血的刀,一步步走上金銮殿。
“臣,救驾来迟。”
六皇子声音冷冽:“陆吟朝,你我大功告成,你可想过要些什么?”
陆吟朝跪在地上,想起来曾经也有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不值钱的穷书生,被七皇子叫过去,用金钱和名利诱惑他,被他拒绝了。
如今,再次有人这样待他,并且是比七皇子更厉害的人了。
这天下之中,再好的兄弟到了这个地步,都会多出一份算计。
但他没想到,会是因为一个女人。
也是,若那个女人没有这样令人着迷,他又何必为她痴狂数年?
“臣愿解甲归田,这黎明百姓就拜托皇上了!”
六皇子眯起眼:“你悉心经营数年,被人诟病,被人中伤,该吃的苦不该吃的苦,你悉数咽下,如今你助我夺得大业,却如此不堪一击!你该要的是功名,是地位!你那一颗为天下黎明百姓而活的心呢?就为了一个女人全部都喂狗了么?!”
陆吟朝看着地面:“这些年,我陆吟朝为天下做的够多了!我今日要为了她活一次!”
若非为了天下,她不会一次次地受苦,若是自己只想着她的幸福,他们两个早就归隐田园。
六皇子走下去,直接抽出他手里的刀:“你知道吗?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有所系。吟朝啊,我还有许多事想要交给你做,西塔拉,南江,都是物产丰富之地,若能收到我朝疆土之中该多好!你心神不宁,做不成大事,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陆吟朝立即起身:“皇上,臣已经想明白了,还望皇上告知臣的妻子现下身在何处。”
六皇子冷冷地看着他:“若你现在肯服软,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朕会给你寻天下极品的美女,莫说是一个,就是十个,一百个,又算的了什么呢?朕会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会把太子府改造成陆府成为你的基业,你这一生,势必荣华富贵,轰轰烈烈,我们一起开疆扩土,共创史诗!”
陆吟朝坚定地说道:“没有她,臣什么都不是。”
六皇子长袖一挥:“凡夫俗子,不可予以大任!陆吟朝即日起贬为庶人,与你父亲当初一般,不许为官,不许进城居住!一辈子种地!”
陆吟朝拱手:“臣多谢皇上赏赐。”
他一步步,毫无回头之意,让宫女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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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去找令言。
令言正在坤灵馆内等着,有些焦灼,不住地让人去打探消息,宫女却都只是含糊地应付两句。
门被人猛地推开,外头出现个高大的男人,那人面上都是尘霜,夹杂着暗红色的东西,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帅气的盔甲,但却也沾满了灰尘,还有不少血迹。
令言一颗心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里,她眼睛一红,直接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
“吟朝!”
令言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心里更难受,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让我看看!”
她到处检查,陆吟朝却握住她的手:“没有,你放心,我一切都好。”
可那双握住自己的大手上,却都是斑斑裂痕,他这是经历了什么!
功成名就做了高官之后,却过的比从前更让人胆战心惊,这身上的历历痕迹,都是他受罪的见证。
令言心中无限酸涩,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勉强叹道:“若是你我是寻常百姓,你也无需这样。”
她是真的心疼。
陆吟朝握着她的手,走到门口指着宫殿上漂亮的牌匾:“你瞧,这牌匾之上的字,好不好看?这是先皇亲自题字送给先皇后的,因此这间屋子就是给先皇后住的,偶尔先皇后来伴驾,休息便是在这里。”
令言愕然,慌张解释:“我不知道,我以为这就是间普通的屋子,若是我知道,我肯定不会来这里的!六皇子他……”
六皇子对自己应当是没有那种心思的吧?可为什么会让自己来这间屋子休息?
半晌,陆吟朝摸摸她的脑袋:“我不是在质问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今日有两个选择,一是随我去乡下种田,过清贫的日子,永不许为官,不许进城生活,或许就像当初我爹爹一样吧。二,便是你可以留在这坤灵馆,其中的意思我想你应当明白。”
令言吓了一跳,委屈地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是什么意思?不要我了?”
陆吟朝怎么会不要她,他只是遗憾自己会经历这样的事情,还要她随着自己吃苦。
想到当初他娘随着他爹吃下的那些苦,他便不愿意让令言也吃那样的苦。
皇上虽未明说,但肯定也会把陆家的财产全部抄了,到时候自己肯定一贫如洗。
“我不会不要你,只是……”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令言靠在他怀里:“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竟然说这种话!世上那么多男人,就算是乡野村夫,也没见哪个因为穷而抛弃了自己的妻子的!陆吟朝,我倒是看错了你!”
她说着就往陆吟朝身上砸,陆吟朝就像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地让她打。
好一会,他才紧紧地抱住了她。
“言儿,我不能没有你。”
可以没有江山,没有那些荣华富贵,可却是不能没有她。
两人从皇宫离开,六皇子独自坐在大殿之上,看着自己身下的龙椅,身上的龙袍,空荡荡徒有华丽的宫殿。
他拥有了所有皇子都渴望拥有的东西,可却觉得那么无力。
没有一丝快乐,像陆吟朝拥有的那种快乐,他一丝也没有。
不,男人就该打天下,女人,不过是一丝可有可无的色彩罢了,陈令言那种女人确实令人倾心,但若为了她而放弃江山,也实在太傻!
六皇子举起酒杯喝下一杯热辣的酒,寡淡地笑了。
陆吟朝带着令言回到府中,果然已经有宫里的人来传旨意了。
“陆吟朝口出狂言,恃宠骄矜,以下犯上,实属大不敬之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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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其官职,家产全部充
公,令其全家即刻搬出陆府,逐出京城。望尔今后诚心悔过……”
陆吟朝接下圣旨,身后的陆老太太已经快晕倒了:“怎,怎么回事?!”
这才来没几天,孙子被抄家了?还被贬入乡下?跟从前自己的儿子一样?
难不成陆家就是没有福分的?
宫人们都在看着不许陆家人拿任何东西,陆老太太急得快哭了:“吟朝,令言!你们快想想法子!去求孙府,还有陈府,忠勇侯府,都去求一遍!咱们陆家好不容易发达了,不能离开京城!”
陆吟朝声音淡定:“不必了,祖母,若是您愿意,孙儿带您一道去乡下,找个村子活下去,若是您不愿意,就与姑姑留在京城吧。”
陆姑姑跟陆老太太自然不愿意再去乡下受苦,她俩互相看了一眼:“不是我们不愿意,实在是……”
“行了,我跟言儿要离开了,其他的不必说了。”
陆吟朝遣散了家里的丫鬟们,碧羽跟瑞琴却哭着死活不肯走。
“夫人,奴婢要跟着您!”
“你们跟着我能过上什么日子?往后我是要在乡下过活的,手里也没有银子给你们,将来你们也顶多在乡下找个小厮嫁了,哪里比得上留在京城呢?瑞琴你回陈府,碧羽你去忠勇侯府求太太给你安排,太太心地是好的,肯定不会亏待了你。”
碧羽跟瑞琴却死活不肯。
“夫人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们没想过嫁人!”
安哥儿跟素素的奶娘都是土生土长京城的人,自然也不肯走的,碧羽跟瑞琴抱着俩孩子不松,令言也只得允准了,私心里想着等安定下来,还是把她们劝回来的好。
如今这样敏感的节骨眼,她俩留下来说不准被有心人加害。
陆吟朝带着令言,俩孩子,碧羽瑞琴一起出了陆府的大门,因为皇上不许带走任何身外之物,所以他们什么也没有带。
皇上早已下旨,不许任何人给陆吟朝送行,更不许送任何东西。
赵令和得知他们要走的消息之后,原本想去见一见安哥儿,却被夫君给拉住了。
“陆吟朝现在是什么人?那是罪人!你敢去招惹,不是找死吗?”
赵令和非常难受:“可我的安哥儿就要被带去乡下了!这可如何是好?原本以为陆家富贵,安哥儿这辈子必定衣食无忧,却没有想到如今会这样!乡下那是什么地方?往后长大了能做什么呢?安哥儿,我的安哥儿!”
她越想越难受,被丈夫骂了一顿,也不敢去看了。
忠勇侯府赵令望跟王氏倒是准备了些东西,被赵侯爷瞧见了,赵侯爷赶紧摆手:“不许送去!今儿个陈启中才去求情,被皇上罚了板子了!你们不要命了?”
王氏顿住:“爹爹,言儿与妹夫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新君一上位就把他们这般贬低?如今京城的人都在传妹夫是如何如何作恶才得了这么个结果,可是您知道的,新君能上位,那是妹夫拿命拼出来的……”
赵侯爷急得骂道:“闭嘴!闭嘴!他们的事情你如何知道?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唉,咱们做臣子的,还能怎么办?吟朝那般威风,不还是说被贬就被贬?你们若是还想保住忠勇侯府就少说些!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再托人悄悄地给他们送些东西。”
王氏想想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们什么都没带,言儿肚子里一个,怀里两个,这可如何是好?”
赵令望默不吭声,独自回房,好一会才叫了个丫鬟出门去了。
满京城没有人敢接近陆吟朝他们,但却有不少人看热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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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他们看。
因为没有
马车了,他们只能走着往城外去。
走着走着,面前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上走下来一位曼妙的女子,正是范雪桥。
她笑吟吟地看着令言:“陆,夫,人。”
令言自然清楚,这人是要嘲笑自己的,便没有搭理她,陆吟朝不悦地看着范雪桥:“滚开。”
范雪桥笑眯眯的:“难道陆大人还以为自己是工部尚书吗?在命令我滚开?”
陆吟朝眼神发冷:“我叫你滚开。”
范雪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来来往往的人也都在看热闹,不少人在指指点点。
旁边忽然又来了另外一辆马车,大长公主从车上下来,随即下来的则是陈夫人。
陈夫人眼圈是红的,见着令言就哭了:“我的儿!怎么会这样?你们到底是做了什么惹怒了皇上?”
“娘,没事的,您不要担心,我们在哪不是生活?”令言怕陈夫人担心赶紧安慰她。
陈夫人很伤心,但陈家已经有两个人因为给陆家说情而被皇上责罚,她也不敢如何,这还是借着大长公主的面子才能来的,与令言匆匆说了几句话,便被大长公主喊走了。
临走之前,陈夫人在令言耳旁轻声说道:“言儿,城外往南十里路的地方,有一个卖茶的铺子,老板姓朱,我在那给你留了银子,你们往那边走吧。”
她说完匆匆走了,令言心中难受,没有想到陈夫人会对自己那么好,给自己考虑那么多。
范雪桥也被大长公主恫吓走了,在大长公主面前范雪桥还是不敢放肆的。
但方才说了令言几句,她心中还是很舒服的。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也有陆家落败的那一日,她总算是稍微出了些恶气。
范雪桥坐着马车悠闲地到了范家门口,才下马车就发现这里不对。
“怎么回事?这不是我家!你们怎么赶车的?”
范雪桥一回头,却发现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用惯了的车夫,而是不认识的男子。
那男子上来一巴掌:“范小姐是吧?幸会啊。”
范雪桥被人教训了,打的面目全非,用麻袋包起来仍在了范家门口,醒来时简直要发疯!
“肯定是陈令言那个贱种干的,我要去杀了她!”
这会儿令言他们已经出城了,才出城不久,走路走的很热,陆吟朝亲自抱着素素,安哥儿则是被瑞琴与碧羽轮流抱着。
“言儿,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有地方歇息了。”
陆吟朝心疼令言,他现在失去一些,令言只能跟着自己吃苦。
令言点点头:“没事,我多走走路,生的时候也省力些。”
前面咕噜噜来了一辆牛车,是一对农家夫妻,见到他们,那赶车的汉子首先下车了:“几位这是去哪里了?要不要带你们一程?”
“我们去南边,若是可以,就谢谢两位了!”
陆吟朝把令言扶上牛车。
瑞琴跟碧羽也上了牛车,陆吟朝跟这对夫妻一起坐在前头,虽然挤了些,但几个人好歹都坐上了车,比走路省力多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皇上这会儿只怕派了人在监视他们,他们最好还是低调一点,隐忍一下。
马车往南行了大约半个时辰,虽然坐车比走路舒服很多,但令言怀着孕,许久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了,还是觉得很累。
“咱们下去歇息下吧。”
陆吟朝把令言扶下车,走到茶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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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老板一见到他们心里也就明白了,上茶的时候悄悄地说道:“二
位便是陆大人与陆夫人吧?陈夫人吩咐的东西小的给藏到了烧饼里,您待会把烧饼带着就行。”
令言点头:“好,来几碗茶,这个给你。”
她把耳朵上的珍珠取下来:“这个给你。”
“哎呀,不用不用,几位是盘缠用光了?几碗茶不值钱的,您只管喝,下回再给!”
茶铺子老板给上了茶,又拿了一包烧饼过来,一文钱也没要,等令言他们走的时候又给了一包烧饼。
令言提了提那烧饼,沉甸甸的,里头肯定不少银子。
想到陈夫人竟然如此煞费苦心,她朝京城的方向看了看,心中一阵酸楚。
陆吟朝握住令言的手:“你若是想回去,我就带你回去。”
“不,我不想回去了,我想跟你一起找个没有熟人的村庄,再也没有什么纷争,不用担心有人陷害自己,咱们带着孩子,自给自足没有什么不好的。”
陆吟朝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拉牛车的夫妇把他们送到了一处村庄,就告别了,这村庄离京城已经有四十里路了,陆吟朝看了看:“咱们问问看,有没有人家肯收留一晚。”
他们四个人,带着俩孩子,倒是找到了一家人有两间空房子的,还给准备一桌子热饭,虽然都是粗茶淡饭,但也能吃饱肚子。
令言一进屋子就问道:“那送咱们来的夫妻,还有这家主人,都是你的手下吧?”
陆吟朝正在喝茶,听到她问话,回头答道:“没错,但你是如何发现的?他们伪装的很好。”
他手下不知道多少暗哨,平时伪装成各种身份的人,从未被人发觉过。
“因为他们对你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惧怕。”令言断定。
陆吟朝没说话,令言却打量起他来,他这辈子的经历足以写成一本书,他是一定有能力留在京城的,是自己让他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吗?
难道,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原本的大计吗?
令言对他拥有一种占有欲,但再一想想,陆吟朝的才能可以造福多少百姓,自己独占了他,这天下该吃多大的亏。
“是不是,因为我……”她有些迟疑地问道。
陆吟朝把手里的茶放下,抓住她的手:“因为不敢失去你。那种见不到你的滋味,我不想再体会更多。言儿,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旁人都觉得我是要去可怜别人的人,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最可怜。”
他讽刺地一笑:“我为了万事奔波,为黎明百姓而努力,可担心我的人却只有你,这几年我做的够多了,我该把自己交给你了。何况归隐乡下,我也不是无用之人,我脑子里还有许多文章等着我写出来呢。”
令言也笑了:“那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会照顾好你了。”
她说完又忧愁起来:“可我总觉得咱们是被人在监视着,这样的日子多少是不舒坦的,不如咱们改个姓名,甩掉那些人吧!”
陆吟朝早已有这种打算,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令言,见她主动说出来了,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
当晚,陆吟朝与令言睡在一个屋子,瑞琴跟碧羽睡在另外一个屋子,俩孩子是跟着碧羽瑞琴在睡。
睡到半夜忽然就起了大火,整个屋子都燃起熊熊的火,陆吟朝把瑞琴碧羽喊了起来,四个人带着孩子逃了出去。
等天亮时乡亲们这才发现这家失火了,大火烧的什么都不剩,只留了几幅白骨架。
好可惜啊!那逃难的一家人也实在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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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里监视他们的人把白骨捡起来送到了京城,皇上并不相信。
“怎么可能?他是那么机警的人,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朝廷还有许多事情等着陆吟朝来做,皇上是想等着陆吟朝回来跟自己的认错的,这人怎么会死?
“皇上,您看这白骨,不多不少,正好六具,有两具是很小的婴儿,肯定是他们!”
皇上就是不信:“陆吟朝欺君罔上,给我下令逮捕他们!”
陆吟朝跟令言则是马不停蹄地往北赶,过了一条大河,又走了许久,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村子。
“这村里实在是闭塞,县里估计都很少有人过来关注,咱们先在这里住上一阵子,等过上一两年,再考虑去其他的地方。”
远处是山,山脚下郁郁葱葱的树,时不时有鸟鸣出现在耳旁,空气清新,风景宜人,跟京城完全不一样。
令言心情很好:“这里太好了,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陆吟朝四周看了看,忽然说道:“都出来吧!”
四周忽然跳出来几个人,令言吓了一跳,却瞧见那几个人纷纷跪在陆吟朝跟前,为首的一个人惭愧地说道:“主子,奴才们有错,被主子发现了!”
陆吟朝挥手:“如今我已经不是陆大人,没有银子养着你们,也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办的事情,你们便都各自散去吧。”
“主子,不要啊!奴才们始终是您的奴才!”几个人齐声喊道。
“我的话,你们不听了吗?”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眼,为首的一个从衣服里拿出来一包东西:“主子,这是奴才们凑出来的一点银子,您如今想必很需要这个,奴才们没家没口,也用不到这些东西,还请主子收下!”
陆吟朝忽然变了脸色:“滚!”
那几个人立即害怕了,也不敢给银子了,转身就跑了。
令言无奈了:“你怎么这样吓人家?他们也是好心。”
“我若是不这样,他们还会叽叽哇哇说上许久,一个个的大老爷们,废话怎么这么多。”
他虽然一贫如洗地出来,但也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身上随便一个东西也能换许多钱。
但当陆吟朝真的拿了身上一块玉佩想跟村里人换些东西的时候,村民们都是摆手。
“你这是啥?看起来好贵,但我只有半口袋高粱面能跟你换,你要不要?”
一块价值三百两银子的玉佩,只能换半口袋高粱面?
陆吟朝脸都黑了:“不换。”
这些村民也都太黑了!
结果,碧羽出去问了一圈,村民们给的这个价格大致也都是这样,陆吟朝没有法子,只得同意了:“那便换吧。”
令言好笑地拦住他:“这是你贴身戴着的玉佩都戴了好久了,还是不要换了,这儿离城里太远,村民们鲜少有去城里的,哪里懂得这些东西的价值?不如我跟碧羽一道出去借=用我娘给的银子买一点粮食。”
这屋子是他们借住的,花的是陈夫人给的银子,陈夫人怕被人发现,也没有敢多给,给了二十两,让他们先度日。
借住的屋子终究不能长久,令言是打算想法子买下来的。
陆吟朝看着她的肚子,起身说道:“我去买。”
令言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出去了。
乡下的日子跟城里毕竟不一样了,很多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碧羽和瑞琴得忙着照顾两个孩子,令言又怀孕了,那么陆吟朝要做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他出去买了些玉米面,原本是想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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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面的,却发现根本买不到,这里的日子太穷困了,能吃得起细面的人几乎没有。
风景是很好,青山秀水的,可是在是贫困到难以想象。
陆吟朝拿着玉米面回到借住的茅草屋跟前,看着门口的水井,打算亲自下厨做饭。
其实他虽然是在乡下长大的,但并未做过饭,因为一直有钱妈妈照顾,这些事情素来不用操心。
把从外头带来的青菜洗了,陆吟朝又试图去和面。
他见过钱妈妈和面,是加点面再加水,谁知道盆子里的面太多了,水太少,陆吟朝思考了下,再加点水,结果水又太多了,一盆稀泥一样,他赶紧又加面。
就这样,加水,加面,好不容易买回来的小半袋子玉米面就快见底了!
陆吟朝手足无措地站在面盆跟前,额上竟然都有细细的汗了。
因为连着几日长途跋涉,素素有些不习惯,哭哭啼啼的,令言就在屋子里哄她,瑞琴和碧羽也忙着照顾安哥儿,因此也没有人发现陆吟朝在外头和面。
倒是院子外头路过了个人,这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裙子,年纪约摸十五六岁,打扮不算多精致,却也小有姿色,身上一股子在山清水秀之中养出来的纯净。
她在外头看了有一会了,见陆吟朝和面和成了这样,便忍不住走进来。
“你这样是不行的,我来帮你吧!”
她撸起袖子把手洗了,陆吟朝确实被这面弄得非常烦躁,这女孩子抢过来面盆,很快就把面和好了。
“我叫兰娘,你呢?”女孩子眨眨眼,俏皮地问陆吟朝。
陆吟朝这才冷静下来,方才是自己太急了,即使不会和面,也不该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来和面。
“我姓陆,姑娘,多谢你了,男女有别,你还是快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