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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猎场小礼堂的装饰风格显然模仿了第一大厅。
铁灰色的地板,上面嵌刻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银白色线条与许多镂空的字符,踩在上面让人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夜空般深邃的天花板,空旷寂寥,仅仅点缀着一些豆大的光团,成群结队的,仿佛夏夜的萤火虫群,又像是迁徙的灯火虫,在身后留下一片片乳白色的光辉。
还有环绕礼堂四周的高大立柱。
只不过与第一大厅相比,这间小礼堂的立柱后并没有那些拱门,也没有绘着长幅画卷的墙壁,大厅上方也没有更高层的走廊。
当然,来自四所学院的新生猎手们很少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大厅的装饰风格上。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于正在进行的赛前检查上。
花名册上的名单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
所以安德鲁·泰勒被第一个叫上前去并没人感到奇怪——但这也让所有人都提起了兴趣,因为泰勒家的小少爷刚刚用问题挤兑过台上那位猎委会的高级干事,其他人可以从那位老生后续对安德鲁的态度中读出许多东西。
不出意外,泰勒家的小少爷在第一关就受到了格外‘关照’。
准确说,是受到了严格的检查。
衔尾蛇猎队的猎装是银灰色的龙皮夹克,微微发亮的皮面与略带褐色的褶皱,给这些夹克灌注了独特的厚重感,也带来巨大的‘夹带’风险。
年轻的狼人脱下皮衣,摘掉头上的猎鹿帽,任凭猎委会的那位老生板着脸,抓着那根细长的金属棍在他身上乱捅——从鼻孔到耳孔,再到嘴巴,等等——看样子恨不得把他身上的每个窟窿都捅一下。
而周围其他几位猎委会的干事则摩拳擦掌站在一旁,似乎只等安德鲁·泰勒受不了这样的检查而爆发,就可以有充足的理由把他镇压后拖出去。
泰勒家的小狼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看着脾气有点粗糙,但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却展现了出身月下贵族的相应智商。他任凭那根金属棍在自己身上乱捅,毫不在意,甚至还找机会扭头向衔尾蛇猎队的几位同伴做了个鬼脸。
因为时间有限,那位老生在强行薅下年轻狼人十根指头上的戒指之后,最终只能悻悻然放行。
“下一个!”他阴沉着脸,重新翻开手中的花名册:“安娜·温图尔……去旁边的检查处,那边负责女巫的检查。”
说着,他抬了抬手中的棍子,点了点身后不远处一个扯了帷帐的地方。
帐子入口处,一个圆脸矮个的女巫正掂着脚尖努力看着这边。
“按这种速度,大约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轮到我们几个人。”张季信皱着眉,扳着指头计算道:“蓝l、萧x、辛x、郑z、张z……除了蓝雀排名比较靠前之外,其他人基本都在最后面了。”
“们说,我会不会也跟泰勒家那头小狼崽子一样被区别对待呐……要知道,我刚刚也提问了的。”辛胖子眼瞅着第三名男生被飞快放行,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萧笑低声问道:“博士,认识前面那个猎委会带头的干事吗?”
“辛相边,岭南人,阿尔法学院06级学生,阿尔法学院学生会监察部副部长,性格偏激,有仇富倾向。擅长草药培植,在炼金学上拥有较强的造诣,曾经是3a社团的副团长。”
“曾经?”
“现在已经不是了……他家境不好,出身贫寒,原本只是凭借超人的天赋得到弗里德曼爵士的欣赏。但是在成为3a社团副团长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昧掉了社团许多资源,最后被人捅了出来。虽然没有构成职务侵占,但最终被爵士除名了。”
“阿尔法学生会已经饥渴到这种地步了吗?!”胖子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
“我从开始就在好奇,为什么不是教授们负责检查事宜……即使来几位助教,或者从研究院抽调几名研究员也好过这些老生吧!”张季信也忍不住吐槽道:“今年猎委会的人脑子都被妖魔拿去泡酒了吗?!”
“新生赛原本就只是‘学院杯’的衍生赛事,不是正赛,自然不会那么严格。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学校里的教职工原本就有点少,没安排他们来做这件事非常正常。”萧笑头也没抬,轻声补充道:“况且,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件事,恐怕他们现在更忙了……”
昨天晚上,第一大学的某座实验室发生了事故。虽然今天早上的校报并没有增发临时号外详细报道这起事故,但仍旧在新闻速览中加了一条豆腐块,简要确认了一下这件事。
也许就像萧笑所推测的那样,这起事故的发生,愈发消耗了学校原本就不充足的教职工人手,导致今天负责新生列猎赛检查的,只有一些高年级老生了。
“要不,我们猎队还是放弃算了吧……我可不想被他拿那根棍子在身上乱捅。”胖子讷讷着,小声提议道:“反正我们的队长一直昏昏沉沉……”
“们打算放弃?这可是个好消息。”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辛胖子身后响起。
他飞快的转过身,说话的是马修·卡伦。
卡伦猎队的猎装是复古的英伦风格,统一的象牙色粗花呢西装,齐膝长靴,配着软毡帽与小鹿皮手套,看上去异常优雅。
相比之下,宥罪猎队暗红色的学院制式猎装就显得简陋了许多。
马修身后,跟着伊莲娜与卡伦猎队的其他成员。
“他出什么事了?”吉普赛女巫紧走几步,越过马修,抢先来到郑清身边,掰开他的眼皮瞅了瞅,小声问道。
宥罪的几位猎手面面相觑,最终张季信干咳一声,含糊的解释道:“昨天晚上出了点状况,所以让他用了一些安眠药水,可能用的量稍微有点大……”
“用的什么药?”吉普赛女巫继续追问:“巴比妥?安定?三唑仑?还是蕀蒬?麦冬?柏子仁?龙骨?首乌藤?”
未等宥罪的几位猎手回答,她又继续追问道:“找治疗师了吗?为什么没去校医院?”
“已经找学校的治疗师看过了,说只是心神消耗有点大,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都没给我们开药……所以最终也没有住院。”张季信嘿嘿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求助的看向猎队其他人。
萧笑低头盯着笔记本,辛胖子啃着指头看不远处的猎委会检查,蓝雀则眯着眼,仿佛在神游天外。没有一个人对他求助的目光报以回应。
伊莲娜皱着眉,表情仍旧有些不满,但还没等她开口,原本倚靠在张季信身上的公费生便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皮也抖了抖。
这点异常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醒了?”宥罪的主猎手惊喜的叫道。
“雾草!我们喊了一早上都没用,别人只是过来打了声招呼就醒了……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辛胖子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
伊莲娜脸色微红,假装没有听出胖子话语中的意思,只是飞快的,轻巧的向后退了一步,重新落在马修身后。
卡伦家的年轻血族撇撇嘴,没有说话。
“这不魔法,”萧笑扶了扶眼镜,眼神有点困惑:“治疗师说过,按他的精神损耗,需要休息超过二十四小时的……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扑通!”
郑清挣脱张季信的搀扶,踉跄着站起身,睁开一只眼睛,忽然抬头看向天花板。
“危险!”他嘶哑着声音,轻声警告道。
“危险?”胖子哈哈一笑,一把拍在男巫的肩膀上:“确实危险……一直没睡醒,我们差点以为连猎队检查都没办法通过呢!”
“有危险。”郑清喃喃着,抬头盯着天花板,仍旧捂着一只眼睛,只露出那只曾经因为淤血变得通红的右眼。
这一次,所有感觉敏锐的人,包括萧笑、南涧、伊莲娜、马修等,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顺着郑清的目光向上看去。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们的目光,天花板下,那群一直盘旋飞舞着的灯火虫骤然熄灭,整个小礼堂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周围安静了几秒钟,继而一片哗然。
但随即,一个古怪的、欢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在礼堂中回荡着,压制了众人的喧闹:
“先生们,女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