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池暖暖接到了一个视频通话。
对方是她的微信好友,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加过这个人,只给对方备注了【学弟】。
池暖暖迟疑了一下,在对方坚持不懈又打了一遍过来后,点了绿键。
池暖暖想,她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忘记当时所看到的画面……
镜头很晃,大抵是陌生学弟在找地方支手机,但池暖暖已经通过视频那边嘈杂的声音判断出那里是酒吧。
很快,手机被固定好了,镜头不再晃动后,对准了一对搂搂抱抱的男女。
男人的大掌放在女人的水蛇腰上摩挲着,女人穿着低胸短裙缩在他怀里,痴迷的亲吻着他的下巴索吻,很快,男人就低下头回应了她。
他们亲的如痴如醉难舍难分,旁若无人的恨不得当场就将对方吃干抹净。
池暖暖生平第一次觉得相机清晰度这么重要,重要到能让她透过这个镜头,看清楚这个昨天才跟她求婚的男人的真面目。
还真是讽刺又可笑。
路上的车还在堵,副驾驶上的手机依旧保持着视频状态。那边的人已经滚到了包厢真皮沙发上,他们玩的太疯,以至于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出声提醒他们注意影响。只是这些提醒里,没有一句是真心实意,反而是抱着起哄的心态,围观着这一对狗男女。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发白越攥越紧,池暖暖神色却异常平静,平静到仿佛对面正在跟别的女人做.爱的人不是她男友,而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没有关掉手机,只是将声音调到了静音,怕自己听到那边不堪入耳的声音后,会一个没忍住吐在车里。
顺便,也让自己清醒一下。
因为过去的两年里,这个男人为她编织了太多太多梦境了,要不是今天这一通视频通话,她都不知道,这个自己已经接受求婚,并打算跟他共度余生的男人,会跟其他女人那么熟练的亲昵。
这些事,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做过,他却熟练的像是做了千遍百变一样。
她从来不相信男人在那方面都会无师自通,所以,跟她交往的两年里,他到底跟多少人这样过?
那家酒吧离实验室有一段距离,这一路上,过去的回忆就跟电影画面一样,一幕幕的开始在她脑海里回闪。
她不想去想的,但却总是在不经意间看到什么,就会回想起她跟薛应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就像这辆车,是她跟薛应之全款买的。当时他们还为车内的装饰冷战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她实验室新启动了一个项目,整日忙的天昏地暗,回到家就只想休息。薛应之就是在那时突发奇想想要买一辆新车。
实际上,她爸妈早在她成年拿到驾照后就买车给她了,她开车的机会不多,车基本上都是薛应之在用,但薛应之却很坚持的想要拥有自己的新车。
隔天,薛应之就跑来接她去看车,彼时,她刚睡下不到一个小时,饶是如此,在看到薛应之希冀的目光时,她也无法拒绝。
池暖暖以为会看一天,毕竟平时出去跟薛应之逛街,他跑一天不嫌累,她都做好了准备。
然而,并没有。
薛应之带她随意先看了几辆,最后停在了一辆银白色的保时捷前。
“暖暖!”
三百多万的车,对于已经拥有自己的实验室,并且完成了好几个大项目的池暖暖来说,算不上什么,可一旦新项目成立,她的钱仍旧要往新项目砸。
薛应之看出她的犹豫,自认为很有担当的表示出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由池暖暖来出。
池暖暖看得出他很喜欢,应该也是提前看好了才带她过来的。再过几天也到了薛应之生日,她只是稍作了考虑,就将那三分之一出了。
当时,池暖暖并没有发现她真的只出了三分之一时,薛应之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他依旧笑盈盈的对新车爱不释手,还同池暖暖商量车内的装饰。
“粉色吧,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粉粉嫩嫩的吗?”薛应之是这么说的。
池暖暖虽然对这些没兴趣,但要让她坐在一个从头粉到尾的车里,那还真不是她的风格。
她早就已经不是上初高中时的那个池暖暖了,那时的池暖暖爱花爱草,爱美好的一切,活的永远像一个小太阳。
现在的池暖暖,她是所有人口中的“天才”,他们给了她这样的称号,只是轻轻松松的随口一说,就将千斤重担压在了她的头顶。她不得不一往无前的拼命往前冲,半刻都不得喘息。
粉色的装扮?过去的她会喜欢,现在对她来说,很违和。
可薛应之坚持要将车内全副装饰成粉色。
那段时间池暖暖太累了,加上新项目确立,忙的焦头烂额,两人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冷战了足足一个月……
深邃的凤眸渐渐恢复了焦距,池暖暖视线清冷的扫向手中粉茸茸的方向盘。
其实,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莫名其妙的要买车,还提前将车定好,跟她争论车内的装饰。
薛应之几乎是自作主张了一切。
劈腿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她甚至在这个时候忽然回忆起,冷战一月后,她坐上这辆车的副驾驶时,闻到的那股香水味。
她从来不用香水,薛应之也极少用,他们身上基本都是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
但那一段时间,薛应之连头发丝都香的不正常。
“刺啦——”
池暖暖单手打着方向盘,将车倒入停车位,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她随手捡起副驾驶上的手机,视频已经中断了,希望她进去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肉.搏在一起,否则她这一个月都会恶心的吃不下东西。
“嘭——”
甩上车门,池暖暖抬眼。
黑夜里,“银座酒吧”的招牌亮的刺眼,像是一只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下一秒将她吞噬殆尽。
池暖暖没有犹豫,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她的眼睛里,一向容不下沙子。
有些东西,脏了,那就不要了……
目送着隔壁的车主离开,赵泽生才不由自主的吹了一声口哨,“帅!”
然后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喂阿白,到哪儿了?我跟你说,刚才有个姑娘特酷!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转漂移倒车入库,简直能亮瞎我的眼,真绝了!啥?你已经到了?行行行,我马上进来!我跟你说,你是没看见,太牛逼了,那个倒车入库我跟你讲啊……”
酒吧里灯红酒绿,音乐声震耳欲聋,“咚咚咚”的撞击着人的心脏。
“那啥,老薛昨天不是刚求婚吗?今天就这么玩,过了吧……”
“他不一直这样吗?听说好像是他家天才不给上吧,这小子也不是个清心寡欲的,欲.火无处泻呗。”
“都不给睡了,老薛还求婚?图啥?”
“能图啥,图个爱呗,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薛对天才有多死心塌地,在他心里,天才那就是不染纤尘的白月光,不可亵渎的神明。”
“神明亵渎不了,就玩别的女人?”
“不是,老薛今晚这是想要当着我们的面玩啊。我这前几天才跟天才见过面,这眼睁睁看着老薛睡别的女人,我心虚啊。”
“心虚个屁,你见的还少?总之等会我们都出去吧,等老薛结束了,清理清理给送回去,别给天才闻出猫腻来了。”
“哎,我其实挺替天才不值,实话实说,老薛真不是个玩意儿。天才哪不好了?长的漂亮,又聪明又会赚钱,不久的将来就是国家重用的人才,就算是不给睡,小手拉一拉亲一亲抱一抱也很满足了,老薛这狗东西就是找借口,一面放不下天才带给他的虚荣心,一面又精.虫上脑,睡别的女人”
“行了,少说几句吧。”
包厢内,几个男人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着,而他们对面沙发上的两人,已经结束了前戏。
“咱们先出去吧。”眼看着薛应之已经在解皮带了,有人站起了身。
几人心照不宣的就要往外走,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小一点的男生,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放进了兜里。
只是还未到门口,包厢门就开了。
女人穿着肥大的军绿色风衣,下身一条紧腿牛仔裤跟白色运动鞋,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一张脸不施粉黛,鼻梁上架着一副挂脖眼镜,眼镜上的银链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跟这里格格不入的打扮,但却让看到的人挪不开眼。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几个男人呼吸一滞,下意识的就想替还在埋胸的薛应之打掩护。可在真的撞上门口人的视线时,几人又都没了动作。
银边银镜下的那双深邃凤眼,如有实质的宛如一把冰凉的刀,悬在在场所有人头上,叫他们动弹不得。
那双眼睛古井无波,却又好像搅动着风雨无限。
她真的太冷静了,可越是冷静,就越让他们浑身发毛。
然而,更让他们脊背生寒的是身后……
女人浪.叫着薛应之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整个包厢,让人头皮发麻。
男人回应着她,只是嘴里念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几个大男人要窒息了,比前一天求婚成功,后一天就和别的女人上床,更羞辱人的是什么?是你在别的女人床上,叫你未婚妻的名字……
空气似乎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下一秒——
“哗!”
一杯冷水当场泼了下去,打断了这场断断续续的呻.吟。
被浇了一头冷水的薛应之,愤怒的抬起头时,眼睛里还是尚未褪去的情.动。
视线逐渐恢复清明,薛应之瞳孔地震,不可置信,下.身当即就软了。
池暖暖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镜片下的眼眸里没了平日的情愫,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