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喃直接僵住了,指尖一颤,紧接着筷子也没拿稳,噼里啪啦敲在锅沿。
许知喃抿唇,当没听见。
于是林清野又抬了抬腰,撞了下。
她受不了了,人往旁边躲,可又被他搂着腰,躲也躲不到哪儿去,反倒是林清野抵着她肩膀笑起来:“你怕什么。”
“我腿还酸呢。”许知喃小声道。
“多练练就不酸了。”
“……不要。”许知喃更低地埋下头,“我要吃面了,晚饭还没吃呢。”
林清野:“怎么没吃晚饭。”
他不再动手动脚的了,看了眼时间,这都快十一点了。
“店里临时有事耽搁了点时间,后来赶着去的,又遇到那种事,我就给忘了。”
林清野终于良心发现,不再挑这时候折腾她了,拉开许知喃,将煮熟的面盛出来,端到餐桌上。
两人面对面坐下。
林清野晚上已经吃过了,他那碗比许知喃的还少,没一会儿就吃好,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吃。
等许知喃吃完,洗了碗,又回卧室洗了澡,他才终于开始他的正餐。
翌日一早,阳光洒进卧室,暖烘烘地铺在被子上。
许知喃背对着,林清野手臂隔着被子横在她腰间,两人都睡着,手机响了。
林清野的。
他皱着眉啧声,捞过手机,一个陌生号码,他接通,暂时没出声,那头问:“请问是林清野前辈吗?”
一个男声。
“嗯。”林清野坐起来,“你是哪位?”
许知喃眼睛还闭着,转过身面对他去牵他的手,林清野靠在床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和许知喃十指相扣。
“我是谢敬。”
林清野回忆起来了,是昨天音乐节那女孩儿喜欢的偶像。
他从前从没有跟谢敬有过联络,完全是因为双方粉丝才产生的联系。
谢敬又说:“抱歉啊,我是通过朋友要到了前辈您的电话,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
语气很是礼貌,他是男团队长,娱乐圈内对于爱豆的道德限制和礼貌上的要求很高。
而林清野其实也算不上前辈,虽然最初通过《我为歌来》进入娱乐圈的确是他更早,但论复出才出了第一张专辑,他进入娱乐圈的时间并不长。
但他性质太过特殊,出道便火,复出也立马又重回巅峰,没人能够预料到他以后会爬上怎样的高度,普通小明星便也都不敢跟他闹出什么不睦来。
林清野猜到他特意打来电话的用意,他本就不太在意这事,也没必要因为粉丝个人行为上升到谢敬身上。
“没,你打电话过来是因为昨天的事?”他开门见山。
许知喃醒了,睁开眼,无声地问:“怎么了?”
林清野摸了摸她头发似作安抚。
谢敬:“是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前辈,让您的音乐节出了这样的状况。”
“没事,不影响什么,你不用在意。”
几句聊完,挂了电话,林清野这才跟许知喃解释了遍。
这事本就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网上粉丝闹了几天,谢敬其他粉丝也还算是理智,替脑残粉道了歉,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周六,许知喃给店里大家都放了个假,自己也就得空能在家休息一整天。
两人一觉睡到大中午,磨磨蹭蹭地吃了顿中饭,到下午,林清野打算去看一趟时衡。
时衡是8月的忌日,他忌日过了林清野才出狱,后面一段时间又都整日忙得挨枕头就能睡着,一直没时间去。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许知喃说。
“行。”
中途路上许知喃去买了束花,便一路开到了时衡所在的墓园。
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墓园里人很少,林清野戴了帽子和口罩,许知喃则只戴了顶帽子,做了登记便进去。
许知喃跟着他走,最后停在一个墓碑前。
她抬眼看墓碑上的照片。
时衡的确是林清野从前跟她形容过的那样,温柔和煦,一看就是听话成绩又好的男孩儿。
其实鼻子和嘴和林清野还是有点儿像的,但眉眼不同。
林清野弯腰,将那束花放到墓碑前。
“哥。”他声音很淡,“三年没来看你了。”
林清野抬了抬和许知喃牵着的手:“这是我女朋友。”
许知喃握紧他的手,看着时衡的照片,也跟着叫了声“哥”。
林清野不是个爱表达自己内心的人,在墓碑前和去世的人絮絮叨叨说话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
他只是蹲在墓碑前,轻轻拂去了上面的浮土。
从前小时候在家里,时衡其实是对他最好的,时衡将他看作不太听话的弟弟,想要得到他的喜欢和认可。
林清野对此不屑一顾。
后来又遇到了许知喃,他也差点儿将她弄丢了。
他好像做的一直都不好,可又还算幸运,幸好现在许知喃依旧在他身边。
林清野沉默着在墓碑前待了会儿,许知喃便也就在一旁陪他。
片刻后,天色渐晚,他便跟许知喃起身离开。
两人都没说话,踩着台阶下来,林清野走在前面,忽然,他脚步一顿,在原地站定了,许知喃跟着抬起头来。
台阶下站着个女人——
傅雪茗。
许知喃三年前见过她一回,后来就没再见过了,但林清野的眉眼和她相似,长得很有标志性,不难让人记住。
但她又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傅雪茗离婚后回了娘家,如今傅家早已不像从前那般强盛,和林冠承离了婚,也再没人看在林冠承的面子上帮扶一把,日子自然也不如从前那般滋润富裕,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她今天黑衣黑裤,踩了双平底鞋,没从前那样盛气凌人了。
许知喃看到她的瞬间心脏便紧紧一缩。
先是想到了从前警局里傅雪茗打在林清野脸上的那一巴掌。
然后又想到了林清野埋在她颈间那句痛苦执拧的“她对我一点都不好,凭什么我要跟她道歉。”
最后是那天在车上,林清野将自己的过去向她和盘托出,也将时衡的意外归咎到自己身上时的自我厌弃。
她快步走下一格台阶,站到林清野旁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林清野垂眸看了她一眼,他方才眸色有点儿沉,这回渐渐又恢复到了平常时候,捏了捏她手心:“没事。”
他牵着许知喃的手往下走,原本没想跟傅雪茗打招呼,就这么当作陌生人路过就罢,却没想到被傅雪茗捞住了手臂。
林清野停下脚步,侧头看她。
傅雪茗:“好久没见了,我们聊聊吧。”
林清野的脾气的确是比从前好多了,也比从前成熟多了,这是那漫长黑暗的两年半带给他的改变。
他把很多从前的事都已经放下了,也没那么在意了。
他轻轻拍了两下许知喃的脑袋,低声说:“阿喃,你等我会儿。”
说完,便跟傅雪茗走到另一边。
傅雪茗目光往许知喃身上多看了几眼,问:“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
“嗯。”
“是你粉丝吗?”
其实傅雪茗是见过许知喃的,在从前因为魏靖那事儿闹到派出所的时候。
但她也的确是不关心林清野的这些事,也压根不在乎林清野那一次是因为什么才打魏靖,她眼里只有林清野又干出了这样的事让她想起了死去的时衡,也因此不会注意到许知喃。
“没,大学同学。”林清野一顿,垂了垂眼,“找我有事?”
傅雪茗:“最近经常能在电视和新闻上看到你,也听身边朋友提到你了,你现在能有这样的成绩我也挺为你高兴的。”
林清野勾唇,没说什么,也没多余反应。
傅雪茗又问:“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之前没来,今天抽空过来看一趟。”
事情经过了这么多年,傅雪茗对林清野的怨恨在他入狱后的那日日夜夜的时光中也终于是消磨冲淡了些。
她也离了婚,没有再婚。
纵使傅雪茗长得漂亮,依旧风韵犹存,但现实也同样残酷,傅家没了从前那般的雄厚实力,她一次丧夫一次离婚,前夫还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林冠承,年纪也大了,如今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多得数不清,她从前那个被人人称羡的时候早已经过去。
午夜梦回时分,傅雪茗也会想,自己这一辈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
“算了,都过去了。”傅雪茗叹了口气,“那两年半的时间对你来说也许也不是坏事,看着比从前沉稳了。”
林清野闻言,略一抬眼。
傅雪茗继续道:“时衡走了也十几年了,也许都已经转世投胎,今天看到你能主动来看他,我也算是放下了,他是个好孩子,想来也不会怪你,你就也放下吧。”
林清野侧头低笑,但笑意却又很快就消失,变成一个自嘲的表情。
他懒得跟傅雪茗掰扯其中细节,想着许知喃还等着他,只想快点结束话题离开,没想到许知喃却突然过来了。
“什么叫两年半的时间对他来说也许不是坏事。”
许知喃抓着他的手,目光直直地看着傅雪茗,语气难得的冲,“您是他妈妈,怎么能说自己儿子在那种地方待了两年半还不是坏事,这当然是坏事,没有比这更坏的了,凭什么他要遭受这些东西,他不是坏人,跟那里面的人都不一样。”
小姑娘个子小,看向傅雪茗时甚至还要仰着下巴,可却展现出了难得咄咄逼人的姿态,将林清野挡在了身后。
她见过林清野刚刚出狱时的样子,知道他有多辛苦,也知道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性格的,绝不是傅雪茗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是坏事”就可以抵消的。
“他会入狱的原因是因为苏遣那个绑架犯,不是因为林时衡的意外,您不能将这件事看作是他对您大儿子的赎罪或是因果报应。”许知喃一字一顿道,“他不需要赎罪。”
傅雪茗被她怔到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
许知喃说到后面声音都开始哽咽了,眼圈泛红,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傅雪茗,不让眼泪掉下来。
林清野扯了扯她的手,低声:“好了,阿喃。”
她却不听,仍站在原地。
“时衡的去世到底谁应该负最大的责任您不知道吗,这么多年过去您都没有去反思过自己吗,凭什么永远要将错归到他身上,就连放下都要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原谅。”
许知喃的背影被落日余晖映照得通红,额角的碎发毛茸茸的,背后蝴蝶骨从薄毛衣里支楞出来,像是一座青峰。
“就是因为您现在这样的偏见和差别对待才最终导致了时衡的悲剧,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老样子。我们今天过来只是因为时衡是他的哥哥而已,不是过来道歉的。”
许知喃说完,直接拉着林清野的手转身走了。
一直走到墓园外坐进了车,她还是气冲冲的。
其实她之前就应该猜到林清野为什么会对网上那些骂声和恶意这么不在乎了,就算是直接在他的音乐节当面接受到恶意他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许知喃也相信他不是装作不在乎,他是真的不在乎。
因为从小到大就已经习惯了那些不公平的对待和不由分说的偏见,所以林清野的性格总是冷硬又疏离,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
这都是傅雪茗造成的。
可她现在竟然那样轻描淡写的一句“那两年半的时间对你来说也许不是坏事”。
许知喃简直是要心疼死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这还是她所说“已经放下了”的态度,许知喃难以想象从前林清野是怎样和这样一个母亲相处的。
许知喃眼睛有些发酸,抬手揉了揉,放下来时被林清野捞住了手,牵过去放到他腿上。
“我们阿喃,怎么看着这么委屈啊。”
林清野凑近些,手指在她脸颊上刮了几句,含着笑意逗她。
她扁了扁嘴:“清野哥。”
“嗯?”
“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他勾唇:“好啊,我监督着,你要对我不好我就要生气了。”
“嗯。”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你平时也能对我生气的,不要总是委屈自己,不开心了就要说,你得娇气点儿。”
林清野笑出声:“还有这种要求啊。”
他倒没有被刚才那事影响心情。
起初听到傅雪茗那番话他心也的确沉了几分,但后来许知喃那番话便让他觉得没什么好再计较的。
足够了。
许知喃侧过身,靠近,仰着下巴去亲他。
林清野这回没主动,只坐在那儿好整以暇地任由她亲。
许知喃伸舌尖碰了碰他嘴唇,又学着他从前接吻时那样顺着唇缝深入,林清野很配合,乖乖张了嘴。
只不过她刚扫过他牙齿就不好意思了,舌尖又退出来,倒像是欲擒故纵般。
重新回到了浅尝辄止的阶段。
“阿喃。”林清野捏着她下巴退开一些,依旧很近,只嘴唇没碰着,吐息间交错,“你会不会哄人,接吻就好好接。”
许知喃睫毛忽闪了几下,紧接着林清野便倾身靠近,再次吻上她,厮磨间轻轻咬着她唇瓣,有点疼,牙齿磕进饱满的唇瓣,林清野身上的气味也包裹过来。
许知喃微微往后缩了下,却被他再次抱过去,托着她腿根直接将她抱到自己腿上。
许知喃分跨在他身上,乖乖巧巧地任由他亲,直到感觉到林清野逐渐加重的喘息声才察觉到危险。
“清野哥……”她轻声。
林清野碰了碰她耳廓:“嗯?”
许知喃痒,缩着肩膀往后躲,忍不住嘟囔:“你怎么这样。”
“我怎样?”
“……不正经。”
亏她还怕他难过想哄哄他。
林清野笑了声:“刚才让我娇气点儿呢,就亲你一会儿就说我不正经,也不知道是谁先对我动手动脚的。”
“……”
许知喃不再理他,往回想爬回副驾驶座上,却又被林清野捞回去,圈着腰重新抱住她,头埋下去,窝在她颈间。
许知喃一顿,不再推了,回抱住他。
片刻后,林清野唤了她一声:“阿喃。”
“嗯?”
“你一个小姑娘,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对我,我也不会因为她的话觉得受伤或者怎样,我都26岁了,没那么脆弱。”
“那你也才26岁啊。”许知喃小声说,“也没有很大。”
“你还比我小一岁呢。”林清野摸了摸她头发,“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我已经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了,够知足了。”
“那你以后不要再见她了。”
许知喃忍不住说,可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立场太奇怪,怎么能让一个人以后不要再见妈妈了。
她刚想再补充几句什么,林清野便应声:“好。”
没什么犹豫。
“你一直陪着我就够了。”他说。
两人难得维持着这过分靠近的姿势温声细语地说了会儿话,可林清野也正经不了多久,很快就又开始对她动手动脚的,完全破坏了之前的温馨气氛。
许知喃被他禁锢着,逃也逃不了,最后好不容易接起响了半天的手机时还喘着气儿。
“干嘛呢,跑步了啊?”那头是许母的声音。
许知喃刚才接得急,连来电显示都没看一眼。
林清野也听到了,垂眸看了眼她手机屏幕,总算是不再捉弄她了。
许知喃狼狈地爬回副驾驶座上,平复呼吸:“刚才有点儿事,妈妈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你这天天都这么忙,都多久没回家啦,还不能让我给你打个电话过来了,怎么样,今天周末还很忙啊。”
“没有,今天不忙,本来打算明天回家去看你的。”
许母:“不忙就回家来呗,我正好买了好多菜,回来吃个晚饭。”
许知喃抬眼看向林清野,他也看着她。
手机隔音效果不好,方才许母说的话也都准确无误地传到他耳边。
紧接着便又听许母说:“那孩子现在跟你在一块儿吗,他最近工作应该很忙吧,要是有空,一块儿回家吃顿饭?”
这是在说林清野。
许知喃没马上答应:“那我一会儿问问他吧。”
等挂了电话,她便又问了林清野一句:“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现在?”
“嗯,去吃个晚饭。”
林清野看了她片刻,没马上回复。
许知喃觉得也挺能理解,他不是个热络的个性,身边朋友其实也算不得多,就那么几个,但关系都特别铁。
他不是个爱交朋友的个性,性格冷淡,何况这还是去见家长的事儿,多少都会觉得尴尬和别扭。
许知喃又补了一句:“要不我自己回去一趟吧,那你晚饭怎么办?点外卖吗?”
“我不是不想去。”林清野说,“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妈妈相处。”
“我妈妈很好相处的,她以前就是老师,我们那儿附近的小孩儿都跟她关系特别好。”
林清野笑了声:“我不是说这个。”
他低下头,视线也跟着垂下去,缓声道:“我毕竟进去过,还是致人重伤这样的罪名,她不介意我跟她女儿在一起吗?”
许知喃一愣,忙说:“当然不会了,我妈妈又不是不知道那件事的具体原因,怎么会那样想你,你也不要这么想自己。”
但其实林清野心里清楚。
能够理解他当时犯下的错是一回事,但让这样子的一个人和自己女儿一起共度不知定数的未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很少有家长能够接受女儿跟有这样一段背景的人在一起,甚至也会担心以后会不会有暴力倾向,会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林清野看着她,面上依旧风平浪静的:“那就一块儿去吧。”
从前他送许知喃回家时也去过几趟,还算认识路。
路上林清野买了点水果,许母那电话来得突然,他也没时间准备点儿像样的登门拜访的礼物。
一路开到家门口。
临下车前,林清野将自己衬衫最上边一颗纽扣也给扣上了。
衣领服帖地贴合脖颈,这一扣上倒显出几分一丝不苟、认真严肃的禁欲气质,外套的线条也挺括立体,勾勒出宽阔的肩线。
许知喃注意到:“你很紧张吗?”
“是啊。”他很坦率地承认了,“这样看着像个正经人吗?”
许知喃忍不住笑:“你不问这句的话倒是挺像的。”
林清野捏了把她脸,刚才路上许母已经又打了个电话来催了,两人没再磨蹭,拿上方才买的水果便一块儿进去。
许知喃在前,林清野在后。
她推开门:“妈妈。”
“诶。”许母应声从厨房里跑出来,刚刚得知林清野也会过来,她又忙着多去烧了几个菜。
男人就站在许知喃身后,个子高挑挺拔,利落短发,衣服也很是服帖整齐,他看着许母笑了笑,礼貌道:“阿姨好。”
倒是弱化了眼下那道疤带来的冷戾气息。
“诶,你好你好,我还以为你俩还要会儿呢,菜还没烧完。”
林清野提出帮忙,被许母二话不说给拒绝了:“哪有让头一回来咱们家的客人进厨房的道理,你俩都坐着吧,就最后一碗菜了,马上就好。”
这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先前许知喃刚靠着刺青店挣了点儿钱的时候也提过想要带妈妈换个地方住,但她都住习惯了,何况和许元汶的回忆也都在这儿,不愿意再搬了。
没一会儿许母便将最后一道菜端出来。
三人一块儿上桌吃饭。
许知喃性格和她妈妈很像,都是温柔和煦的,不会给人带来丝毫压迫感。
桌边许母便只问了他一些关于最近工作和生活的事,态度温和又有些小心,完全是初次见女儿男朋友那样,也没有提及从前的事。
吃完饭,许母将碗筷收了,依旧不让他们上手帮忙做家务。
许知喃也看出来林清野的拘束,一餐饭下来她真切感受到了林清野的紧张。
她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紧张,就是他初次上舞台,底下那么多人,他也游刃有余,看不出丝毫的紧张。
她拍了拍他的手,凑过去小声道:“你放轻松点儿。”
话音刚落,许母便出来了:“阿喃,帮妈妈去倒一下垃圾。”
许知喃一顿,猜到些什么,又看了眼林清野,还是乖乖起身,拿上垃圾桶出门了。
林清野走进厨房,站在厨台边,又说了句:“阿姨,我来吧。”
“真不用,我马上就忙完了。”许母笑说。
许知喃出门倒垃圾,他也不好继续在客厅坐着,便只好杵在厨房。
这厨房不大,他又人高腿长的,视觉上一下子拥挤起来。
许母也留意到他尴尬,主动说:“你帮阿姨洗点儿水果吧,一会儿阿喃回来了你们可以吃。”
林清野从冰箱里拿出一串葡萄,走到水槽边。
“你和阿喃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吧?”许母忽然说。
林清野喉结上下滑动:“嗯,我们大学就认识,应该算是那件事之前刚在一起,我出来后第二天去找的阿喃。”
他们到底在一起了多长时间很难界定,毕竟中途还有分开的两年半。
许母想要多了解些也是人之常情,林清野便把那过去的时间线告诉她,也主动提及了这一晚上许母有意避及的入狱话题。
之前没说大概是顾及许知喃在,但现在将许知喃支走,林清野便猜到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许母一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这些年不容易。”
林清野将葡萄一颗颗摘下来冲洗,低着头:“还好,当时觉得难,现在回想也过得挺快的。”
“前不久听说苏遣已经去世了,虽然最后也没有接受到最终的惩罚,但不得善终,也算是付出了代价,说起来阿姨也应该跟你道声谢,要不是你保护了阿喃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要是阿喃也出了什么事。”许母垂眸,“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了。”
“没有,我那事处理的不恰当,就算当时保护了阿喃,后来的结果也伤害到她了。”
许母也回想到当时许知喃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苦笑了下。
“我也看得出来阿喃很喜欢你,这孩子总喜欢把不开心的事闷在自己心里,不爱说出来,所以我想跟你说些话也得提前支开她,怕她多想。”
许母看向他:“阿姨知道我现在这么说对你不公平,只是我这些年一个人拉扯她长大,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不希望她以后辛苦或不安稳。”
“嗯,我理解。”林清野低声,“您说。”
“男孩子年轻气盛阿姨也能够理解,但是今后做任何事之前都得考虑清楚后果,不能冲动行事,不然对自己、对阿喃都是伤害,你说是不是。”
林清野:“嗯。”
“我以前是希望阿喃能找个安安稳稳的人过日子的,可能跟我自己的经历也有关系,只希望她这辈子能开心健康安稳,细水长流,老实说,其实我从前都没有想过她会找一个你这样的男朋友,还是个大明星,平时关注你的人也会特别多,很多东西放到聚光灯、放大镜下就会发生变质,我也担心阿喃以后会受到舆论方面的影响和压力。”
林清野将洗净的葡萄装到盘子里。
许母这话其实说的很柔和,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只是跟他提出一点自己的顾虑,可林清野依旧觉得喉咙像是被捏住一般
担心她会觉得自己不够好。
也担心她会介意他的过去。
甚至于担心自己万一真的没法保护好许知喃。
“阿姨。”
林清野挺直了背,却又莫名觉得自己的肩膀是佝偻着的。
他不擅长跟人说心里话,但此刻也想努力讲自己心中打算的都明晰的表达出来。
“我喜欢阿喃已经很长时间了,也很确定她就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那个人,会尽我所能的对她好,保护好她。”
“我也能理解您的担心和顾虑,在我能够真正保护她之前不会让外界舆论知道她攻击她,也想证明我有能力让她在余生度过她想过的日子,开心健康安稳、细水长流,我也可以给她。”
林清野稍稍停顿,舔了下嘴唇,认真地缓声说话:
“所以,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屋内很安静,白炽灯在头顶。
林清野看着许母,心跳渐渐加快,又沉又重。
像是接受审判。